这一日,位于宛城黄金城道的康华大饭店,可谓是宾客云集,盛况空前。
世人皆知,今天是叶四少的世纪婚礼,尚在婚礼前一周,便有从俄国专门请来的交响乐队,供婚礼现场的乐曲演奏,宛城警备司令部,则准备了一连全副装置的卫兵等候调配,再加上叶智宸的近戎侍卫,从叶家到康华大饭店的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戒备森严。到了婚礼举行当日,又填派了几堆警士沿路维持秩序,安全保卫工作几乎无懈可击。
叶苏两家的婚事本就是万众瞩目,平民百姓更是羡慕不已,一大早的,便有数千市民拥满在沿途,只为目睹这一场繁华盛世,更有国内外的记者拿着摄像机与照相机等候,对焦婚礼,获得最有价值的信息,将婚礼的情况告知全世界。
只是,这一场大费周章的婚礼,空前盛况已经不是简单的笔墨能够形容的了,相信直到百年之后,一经提起,仍然令人惊叹不已。
叶智宸是军政要人,苏盛薇又是出生富豪大贾,邀请的宾客不计其数,康华大饭店本是宛城最豪华的西式大饭店,向来名师云集,而承办今天盛况,更加与众不同,今日康华饭店被这场婚礼完全包下,不进行其他营业。
偌大的奢华宴厅,心形的彩绸拱门内,布满了鲜红的玫瑰以及洁白的百合花,花香馥郁,满眼皆是浪漫的色彩。数百盏水晶吊灯明亮闪耀,长长的走道上,铺的皆是大红色的地毯,远近杯塔泛着琉璃般的光,宴厅正中央置着一张红木台,台上摆放着鲜花、婚书、印泥匣等物,右边靠后的位置设有音乐席,身着黑礼服的白俄管弦乐队正引弦待奏,前方则设有宾客席与记者席,中间的红色过道,自然是供新娘新郎通过的,两侧花团锦簇,整个宴厅礼堂可谓浪漫而又不失庄严。
至于康华酒店大门口,各界来宾络绎不绝,数十名近戎卫兵的检验工作却是毫不含糊,“两位请出示请柬。”
此时走到门口的正是康予临与康熙芸,被守卫一拦,只得停步将手中的请柬递了过去,守卫们核实过后,又双手恭敬地将请柬递还,“康先生、康小姐,里面请!”
康熙芸冷哼一声,将请柬接回,随手塞回包里,脸上颇有几分不耐烦,往里走了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唤道,“康少爷、康小姐来了,里面请!”
康熙芸循声望去,原来是何继楠,她的大小姐脾气不改,不满道:“何副官,这门外的守卫都是谁安排的,居然连我与哥哥都不认识,查得可真是够严的!”
何继楠依旧笑得温文尔雅,礼数周全地回答:“他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怕有生人混入了,再加上是新调派过来,难免不认识康小姐,还望康小姐见谅。”
康熙芸向来是个难缠的人,原本还想说什么,何继楠已先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优雅含笑,对着康氏兄妹有礼开口道:“康少爷、康小姐里面请,一会进了宴厅会有招待为两位引路。”
康熙芸听他如是说,也不好再纠缠,只得随着康予临一道往礼堂走去,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不就是结个婚,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康予临笑了笑,“智宸是什么身份?大婚哪里有不重视的道理,你看看宴厅上这些人,可都是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康熙芸因为叶智宸娶苏盛薇,自是怨恨至极,可是到底是在赞自己爱慕的人,她心中填满了骄傲:“我也就是说说,你看这离婚礼还有好大一会呢,人却几乎都来了,还不是冲着叶家与四少的面子?这放眼一看,都有千来人了吧,哪一个不是当今要员?现在党政军商文各界都云集于此,其中哪一个出一点事儿,都够让中国抖三抖的,更何况还有各国的领事,外资商人也亲往道贺,记者们又争先恐后的,也难怪四少如此小心了。”
康予临点了点头,复又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四少可想来不喜欢这些奢华排场和繁文缛节的,这一次竟然如此重视,在这大宴宾客,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今天我倒是要看一看,这位苏小姐到底是怎样一个国色天香,竟然能让他如此上心!”
康熙芸听了康予临的话,可就不乐意了,冷笑道:“什么国色天香,说的跟真的似的!我之前见过她,也就那样罢了!一个商人的女儿,浑身铜臭味,怎么能配得上四少?四少之所以娶她,也只是迫于家中压力,现在又不兴一对怨偶凑合一辈子的,等过了风头,再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行了,熙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康予临见康熙芸越说越不像话,便严厉地打断她,“你就安分些,快跟我入席去吧!”
康熙芸见康予临生气了,倒是不再多说了,心里到底不服气,也不跟他一块走,“你自己过去吧,我自己看看走走,一会再过去。”
休息室内,几个女傧相围着如花般娇美的苏盛薇,许舒华笑着说:“盛薇,你今天可真是漂亮,看得我们都舍不得眨眼啦!”
“是啊,一会要是被新郎官看到,还不迷得连眼珠子都掉出来!”
苏盛薇玉脸上攒出一朵笑容,“你们就知道拿我玩笑,等着吧,你们也有嫁人的一天!”她颊边泛着红润,模样薄颦娇嗔,分外动人。
几人一同嬉笑着,仿佛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女一般,妙菱一时兴起,提议道:“反正距离婚礼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先让摄影师给我们合几张影吧!”
许舒华将双手一拍,笑着说:“这个提议好,难得现在盛薇有时间,今天宾客这样多,估计一会咱们很难找着机会再合影!”
苏盛薇闹不过她们,只得与她们一块出去,摄影师是个外国人,苏盛薇用外文与他交流了一会,他便热情地拿着相机随在她们身后了。
饭店的花园静谧美丽,几位如花般的女子绽放笑靥,花团锦簇里,几人的笑脸一同定格在黑白的底片里,似向日葵般明媚。
拍完照几人又说笑着回到休息室,走在最前面的许舒华惊得“啊!”了一声,妙菱被她这一声吓到,问:“舒华,怎么了?”
许舒华惊愕间瞪大了眼睛,指了指休息室里面,妙菱顺势一看,顿时也是一震。
只见休息室的沙发上,那袭昂贵的婚纱被人用剪子剪成了碎片,纱与布的碎片堆在一起,仿佛一片片洁羽,风自窗户一吹,便旋转翩飞,这本是一场似茶靡般华美的婚礼,倏地被打乱,变成叫人惊骇的殇舞!
那原本是叶智宸特意请法国名设计师为苏盛薇量身定制的,现在却残缺破败,连一丝原形都找不到。
几位女傧相简直都要疯了!是谁,究竟是谁,竟然做出如此可恨的事?!
眼看婚礼就要开始了,没有了婚纱,盛薇一会要穿什么步入礼堂?
站在苏盛薇的位置,能够看到走廊尽头,一抹迅速逃匿的身影,虽然只来得及看到一团翻飞的紫色裙袂,清湛的眼眸里却已浮现一丝了悟。
连傧相们都抓狂了,苏盛薇却沉静淡然如墨莲,她朝着那沙发走去,素白纤长的手指执起其中几片碎布片,似樱花般的嫣唇,居然还能扬起清雅的弧度。
许舒华气得直跺脚:“盛薇,这可怎么是好啊,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叫我抓到那个凶手,我一定将她大卸八块!”
看着以往的静苑淑女,如今为了自己变得如此彪悍恼怒,苏盛薇淡淡一笑,面庞皎洁安好:“难道没有了婚纱,我便不结婚了吗?”
几位闻言都是一怔,“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找一件新婚纱了!”
苏盛薇看了看大家,攒出一朵清丽的笑:“犯不着再去找,穿我现在这一身旗袍便好。”
大家闻言一齐细细打量起她身上的旗袍,那旗袍是烫金的锦缎,淡淡的月牙白色,外层是繁复精致的米色蕾丝,斜襟套头,侧面有隐形的拉锁,下摆也是新式的坠型,更显俏丽别致。她本来就生得皙白雅致,在旗袍的映衬下,就更为华美动人,贵气昭然。
若说这身旗袍,也是价值不菲的,那是苏夫人为盛薇在金蓝坊定制的,世人皆知,金蓝坊做出的衣衫奢华漂亮,一阵一线皆价值千金,即便是结婚这样的大场合穿,也不会叫人觉得不合体。
许舒华眸中的阴霾一扫,眉眼皆舒展开来:“盛薇,我看不错,穿着旗袍结婚,却也能算中西结合,别有一番风情!”
想想当年叶夫人访美,走到那里都身着具有多方风韵的旗袍,尽显秀美的身姿,以及典雅的气质。如今在这场盛世婚礼上,苏盛薇穿上中式的旗袍,也一定会让大家眼前一亮。
刚好这时候,有卫兵前来敲门,恭敬地请她们:“婚礼即将开始,司仪请四少女乃女乃、诸位傧相到宴厅中去。”
苏盛薇淡淡颔首,静致婉约地浅笑:“好,我们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