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薇像是沉睡在无边的黑暗里,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走了很久,却一直没法走出来她不喜欢这样的黑,不喜欢这种一切不在掌控的感觉,眼神茫然而又空洞。
她觉得冷,整个人仿佛处在一个冰窟窿里,彻骨的寒冷几乎将她浑身的血液凝结,她急切地想要走出去,想要离开这个黑洞洞的鬼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到了叶智宸,他温柔地对她说,“总有一,我要将这下捧到你面前。”可是一转身,他便拉了别人的手,挂满灯笼的走廊上,他拥着楚维仪朝自己走来,曾经属于自己的怀抱,如今却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再后来,她看到了柳承曜,他鲜血淋漓地躺在自己面前,用自己的手,拉住她的,气息微弱,“盛薇,我喜欢你……打从四年前……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他的血淌在她身上,染红了她的衣衫,她惶惶间大叫,“不,柳承曜,柳承曜……”
她一面喊着,一面睁开惊慌失措的眼,守候在病床旁的叶智宸一步上前,神情有些激动,“盛薇,你醒了?”
她晕倒后,就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地睡着,一直在说梦话,医生为她输了液,她的体温算是降下来了,可是就是昏迷不醒。
他在她床前守了一夜,为她担心,为她心痛,如今看到她醒来,他才如释重负。
他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可是她的手依旧是冰冷的,看到他,一开始她的表情还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她忽然坐了起来,揪紧他衣服的手,突生出很大的气力“柳承曜,柳承曜他怎么样了!?”
叶智宸黑眸深沉,薄唇紧抿着,不敢告诉她柳承曜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
“你说话啊!他到底怎么样了?!”苏盛薇看叶智宸这个样子,突然拼命地摇晃起他的身体,声音几乎是在吼的。
叶智宸终于开口,“他伤得太重,昨晚医生连续为他做了三次手术,可是最后依然抢救无效,他已经……”
“不可能,不可能!……”苏盛薇重复地低喃着,眼眸里透出一种灰色的悲伤,曾经如此鲜活的生命,曾经无数次帮助过自己的人,甚至在昨,她还感受到了他的体温,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了?!
埋头在手掌里,任冰凉的泪水打湿手掌,又从指缝中淌出,太过悲恸的她,消瘦的肩膀在无力地颤动。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叶智宸走过去,将无助的她揽入怀中,结实的手臂,将她搂得紧紧的,“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一个意外,不能怪你。”
苏盛薇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他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叶智宸回答:“他的父亲得到消息,一早就来将他接走了,这会应该快回到雍宁了。||”
苏盛薇像是绝望了,自己不过是想见他最后一面,连这个小小的愿望,老都不愿成全她!
叶智宸看她如此悲伤难过,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自己一早就做了部署,但是他没想到,百密一疏,最终还搭上了柳承曜的命。
他看着她,嗓音嘶哑,“不要想太多,安心养病,小墨还在等你去接他。”
无限温柔地轻拍了拍她的肩,他让她躺会病床,为她掖好被子,“你再睡一会,稍晚一些,我的人会送午饭过来,到时候叫你。”
无法接受柳承曜已经死去这个事实,苏盛薇流了很多眼泪,晶莹的泪珠不断沿着脸颊滑下,打湿了白色的枕头,她的脸色,似一朵苍白无力的花。
叶智宸受不了她的眼泪,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冷傲而又倔强的,即便面对自己,几乎从未哭过,可是今,她的泪水太多了,多到他无法承受,她每掉一滴泪,他的心就跟着牵扯一回。
胸口的烦闷,让他下意识地去模衣服的口袋,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看了看病床上的她了,忽而又停下了动作。
轻叹了口气,他将烟放回了烟盒。连续两夜未合眼,他那原本神铄曜黑的眼眸,已经布满了血丝,而那张英俊的脸庞,因着有新的胡渣冒出来,让他不似以往那般的风度翩翩,一丝不苟,略显疲倦。
过了许久,像是终于哭累了,苏盛薇再次沉沉地睡过去了,叶智宸走出病房,吩咐属下,“你们几个务必保护好她!”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
“是!”
叶智宸阔步往前走着,犀利的眸子,沉静地盯着前方,紧抿的薄唇,透出冷傲的气息。
上海某荒郊,蒋久青被五花大绑着押下来,原本他以为,有苏盛薇作为筹码,叶智宸决计不会对自己怎样,可是怎想到,刀疤男坏了他的大事,他尚未登上船,便被叶智宸安排好的手下抓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叶智宸,高抬的下巴,线条清晰的五官轮廓,显得他是那样的高贵与冷傲,而那一双眼,看向自己的时候,冷冷的,就仿佛一把刀,冷利而又凶狠。
他勾起唇来冷笑,“蒋久青,枉费你跟了我这么久,却不知道,与我作对的人,向来都没有好下场!”
蒋久青冷魅的五官上,布满诡异的笑,“叶智宸,如今我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都随你便,我只是后悔,死的时候怎么没拉上苏盛薇和你的儿子作伴!”
叶智宸眸光一凝,难言的愤怒,叫他掏出手枪,朝着蒋久青的腿便开了一枪。
“啊!”蒋久青随即哀嚎出声。
“这一枪,是惩罚你忘恩负义,私通敌营,背叛宛军!”
“砰!”地一声,朝他的另一条腿,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是惩罚你绑架我妻儿,让他们受苦受难!”
最后一枪,他打在他的肩胛处,声音阴沉冷酷,“这一枪,是惩罚你害柳承曜惨死!”该死的东西,居然害她那般伤心的哭泣!……
先后挨了三枪,虽然都不是致命的,但是蒋久青已经无法再站立,他跪在湿冷的地面上,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狂肆的,无限冷嘲的。
“哈哈!……叶智宸,你自以为你拥有了一切,其实你是个可悲的男人,你心爱的女人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你的儿子,永远不会叫你父亲!哈哈,还有你的姨太太……早就被我玩过了,那滋味,可真是**得很啊!~哈哈!~”
叶智宸黑眸一凝滞,里面犹如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楚维仪!?
难怪,有一次他见她慌慌张张地从自己的书房出来,没有通行证,蒋久青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自宛城逃出来!
原来,背叛自己的,不仅仅是蒋久青!
更有楚维仪,早在背地里与蒋久青勾结好了,与他里应外合!
好,很好!
蒋久青还在癫狂地大笑,叶智宸双眼你迸射出骇人的冷茫,拿起手枪,这次,瞄准的是他的脑袋。
“砰!”地一声,蒋久青的脑袋开了花,那肆掠冷魅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
叶智宸端坐在沙发上,沉郁的面孔,看不到一丝明亮,蒋久青的话,时不时地回响在耳畔,那般尖锐的嘲讽的笑声,叫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是,他是个可悲的男人,看起来万人敬仰,无限闪耀,可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他最最在乎的东西,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怀疑,这辈子,自己再也握不住幸福!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柳承曜被送进手术室,她愤怒地朝着自己大吼,她看他的眼神,那般的痛恨,仿佛恨不得杀了他!
他很想挽回她,但是他怕经过这次的事情,因为柳承曜的死,自己与她的距离,会变得更远。
何继楠敲了敲门,刚刚走进去,就闻到屋里浓烈的烟味,猜想叶智宸定又抽了不少烟,果然,走近一点,桌上的烟灰缸里,又扎满了黄褐色的烟头。
“司令,夫人的手下与保镖,得知夫人出了事,都已经赶到了医院。夫人说,无需我们的人继续待在那里,您看……”
叶智宸久久地沉默着,许久才说:“让他们都撤下来吧,不过,记得暗中派人保护她。”她现在的身份,看起来尊贵强大,实际上还是很危险的。这次的事情,他不允许以后再发生!
“是!”何继楠随即退了出去。
叶智宸无限疲惫地仰靠在沙发上,听着不远处的座钟发出清晰的“嘀嗒”声,头痛欲裂的他紧闭着眼睛,冷冷的薄唇,烦闷间亦抿成了一条线。
忽而,门被再次推开,叶智宸以为是自己的侍卫进来了,并未睁开眼睛。
可是下一秒,有人爬上了沙发,一只小手触上了他紧皱的眉头,那小手软的像一团棉花,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为他揉着。
叶智宸睁开双眼,果然看到小墨就在自己面前,白皙的小脸微抬着,小手依旧放在他的眉心处。
“叔叔,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小墨误以为他方才是在睡觉。
叶智宸沉声道:“我没有睡,只是在想事情。”
小墨歪着脑袋,女乃声女乃气道:“叔叔的眉头皱的那样紧,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妈咪以前对我说,每当她有不开心的事,只要抱抱我心情就会变好的,不如叔叔你也抱抱小墨吧!”
叶智宸看着小墨那双纯真而又清澈的眼,一时间百感交集,坐直了身体,手臂一揽,便将小墨那小小的身躯拥入了怀中。
此刻,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难得的温暖。
医院内,苏夫人坐在窗畔抹眼泪,柳承曜这么好的孩子死了,她也很痛心,不过现在,她要做的事,是好好劝女儿,“盛薇,我知道你难过,但是这事也不能怨你,你就不要太自责了。”
苏清邺也道:“是啊,人生不能复生,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如今时局这样乱,以后出去,你还是得多留点心,随时带着保镖,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次,如果不是苏盛薇大意,不让自己的保镖跟随,就不会让蒋久青他们钻了空子!
苏盛薇点点头,有了二老的规劝,她的神情平静了许多,“父亲,母亲,柳少爷毕竟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想去一趟雍宁,参加他的殡仪,也好送他最后一程。”
如果她不去,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苏清邺理解女儿的心情,点头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过,我唯恐柳家会怨恨你,你这次去,怕是要遭人冷眼啊!”毕竟,柳承曜是因她而死,作为家人,应该不会轻易原谅她。
苏盛薇眸光坚决,“就算如此,我也要去!”
苏清邺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遇事勇于面对,父亲为你而骄傲!你去吧,只是,千万注意安全。”
苏盛薇点点头,说:“那这几,可能要麻烦父亲、母亲照顾一下小墨。”
苏夫人道:“本来就是我们的外甥,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孩子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