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晚上穿着单衣走在校园中总会觉得有些冷。周围的人大多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回到寝室中，空气中不时传来些谈笑声，却总在被行人捕捉到内容之前就消散了。
柳夏裹紧了身上的单衣，还是觉得冷，“该死的，学校造这么大是想做什么？还成天有狗屁一样的偷车贼，偷你妹啊”
柳夏的爱车在今天下午被偷了，现在她可真是憋了一肚子气，心里早就念念叨叨地将小偷的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近来一切都不顺畅，火车票买错了时间、眼镜好端端地摔破了、回家路上把MP4给挤破了……一切都有条不紊地上演着，让她的荷包一阵阵地缩水，能不心疼吗？
“布鲁布鲁布鲁布鲁……”电话虫的声音，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呢？
艰难地把笔记本放在脚边，又从书包中模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导师的名字一下子紧张了，这么晚，别不是工作出了问题才好。
“喂，傅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小夏吗？这么晚了真是抱歉，不过实验数据有些问题啊。你也知道，你快毕业了嘛，这个论文得抓紧了。”
“嗯，我明白的。那我现在来实验室吗？”。
“那就太好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傅老师的语气满是愧疚，听得柳夏的心里暖暖的。这么晚了，她自然是累的，但是老师肯定更累。而且，老师发现实验的问题，第一时间不是责骂她，而是用这种请求的语气让她回去修改，这是多么体贴啊
虽然是大四的学生了，但是柳夏整个大学几乎一直埋首学习、实验，整个人单纯得跟中学生也没有什么区别，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次也不例外，接到老师的电话就二话不说地回头赶向实验室了。
夜更深了，自习室中的同学也三三两两地回去了，比自习室更加偏僻的实验室几乎杳无人迹。柳夏缩了缩脖子，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一个身影还在忙忙碌碌。
“傅老师，我来了，实验有什么问题吗？”。
“看，这里，A组、B组还有C组的数据误差太大了，但是第二天的就很正常，我在想会不会是实验过程出了什么问题？”
“我看看，好像确实有问题。那要不今晚把这个实验重复一遍吧？刚好材料都还在，仪器也已经预热好了，放到明天可能还要重新配置溶液，又要培养，还得好久呢”
“是啊，我也这么考虑。再过一个月，上海那边的国际会议就要召开了，我想尽快把这个实验做完，这样你就可以早点解决毕业的问题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柳夏是真的被感动了。大学中的老师，大多都有自己的副业，能这么真诚地为学生着想的，为数不多。甚至还愿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柳夏已经情不自禁地为他带上了“伟大”的名号。
傅老师，原名傅耀飞，因为在研究生阶段做出了不少科研成果，毕业之后就直接留校任教。一方面继续科研，一方面就给学生们上课。然而，傅家父母希望他“扶摇直上、一飞冲天”的心愿实现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诅咒般的名字。傅耀飞，付药费，从小到大，他不知一年要往医院跑几次，也不知为这一大批医务工作者捐献了多少自己的血汗钱。都说“天妒英才”，傅耀飞也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失去了更多更好地发展机会。
每次看着自己的导师，柳夏心中都会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既有仰慕、也有同情，还有些不明白，人生苦短，既然身体已经这么不舒服了，何不找个轻松点的工作、逍遥快活地享受生活呢？
忙活了一整个晚上，等到东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柳夏终于如释重负般地高呼：“耶耶完成了”
傅耀飞却有些体力不支了，虽然有意识地吃了几块巧克力维持体力，但终究底子比不上别人。这一夜的操劳，竟然让他的低血压发作了。看着虚弱地倒在地上的傅耀飞，柳夏惊慌了。幸好很快就安定了下来，她知道傅老师一向都会在上衣的口袋中准备些应急的药物，赶紧跑到他身边，跪下来，俯着身子从他的口袋中模出一盒药，从中取出一颗给他喂下，然后再放回去。
地上太冷，她又想着将傅老师扶到沙发上。只是没想到这个傅老师虽然看上去瘦弱，分量却也不轻。拉了几次都没能把他拉起来，柳夏最后使出了吃女乃的劲。“糟糕，力气太大了”思维才刚刚意识到这句话，柳夏就被傅老师压住了。她的脸顿时羞得通红，连呼吸都不敢。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发现傅老师并没有醒来，这才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后整了整凌乱的衣服。
周晓笑推开门的时候，正看到了自己的室友从老师身下艰难地钻出来，脸上带着红晕，手上也在飞快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裳，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她以为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赶紧背上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匆匆地跑远了。
这么大的动静，柳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自然也确定周晓笑是误会了。可是，身旁的傅老师还在昏迷，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先将傅老师扶到了沙发上，又给校医院打了电话，直到医院的急救车来了，才敢走开。
“好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心中又想起了周晓笑震惊的脸。其实，想要解释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却是该怎么让她相信自己……想到自己的寝室中，周晓笑算是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了，她心中又坦然了：“好朋友嘛，她一定会相信我的”
打电话，对方无人接听。柳夏心中有些不安了，编了个短信发了过去。过了好久，才收到了周晓笑的回复：“我知道的，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看到这条短信，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回寝室补了个觉，舒舒服服地从早上睡到了下午，然后慢悠悠地溜到食堂去吃饭。正在研究冬菇的时候，却听到背后冷冷的声音。
“就是这个人呢，出卖自己的身体，跟自己的导师在一起。”
“这是不伦吧？”
“哪能啊，杨过不是还有小龙女嘛”
“切，他们哪有什么感情啊，不就是换学位嘛”
……
下面的讨论已经听不清了。
正在讲话的几个人，她并不认识。然而这些内容，却让她胆战心惊。食欲已经全无了，收拾了饭菜之后，失魂落魄地走开……
看着她落魄的背影，人群中有个人露出了得意地笑。－－－－－又更晚了，对不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