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完远明九雀带来的消息,佐助彻底沉默了,垂下眼帘挡住眼睛,防备任何人读取自己的心思。
但这份沉默没能持续太久,村子里派的忍者到了。
在连入侵者的一点渣渣都找不到的情况下,派来的护卫队成了调查队,毕竟之前对宇智波府邸进行监视性保护的暗部,现在都变做了木乃伊。还有昨晚侥幸被鸣人和宇美救下的巡夜忍者,已经向上级汇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村子是一定要搞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但无论被问了什么,佐助只有一句回答:“不知道。”他现在正为远明九雀带来的消息烦着呢,还肯乖乖听这些人问些废话,已经是对这些人极大的恩惠了——当然木叶的调查队队员可不这么想。
负责询问佐助的是队长,一名比卡卡西年长很多的粗壮男人。他在佐助一连串的“不知道”中,火慢慢、慢慢烧了起来,最终忍无可拍案而起,冲到了佐助身前就伸手想抓他的领口。他当然抓不到了,没人看清佐助的动作,那队长只是就那样从西客间里横飞了出去,一直撞上了庭院的墙壁,最后掉进草丛里不动弹了。
场面一下子静了,在佐助凌人的气焰之下,剩下的几名稍年轻的调查队队员再没人敢问话,都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记录,就像那是一张可以寻到万千宝藏的藏宝图。
佐助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短廊,朝二楼走去。
鸣人和宇美也分别被问话,可在他们看来,就是自己突然被一群莫名强悍的怪人夜袭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暗部会变成了木乃伊。
调查队在这里一无所获,最后扶着自己的队长悻悻离去,宇美也跟着离开回自己公寓。
这时天都快晌午了,众人凌晨时分就醒过来,没吃没喝的折腾到现在,又累又乏。
三个大人被问话时,鼬一直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呆在主卧房,两个调查队队员看着他们。调查队一走,鸣人立刻就过来看他们。
“鸣人,我饿了。”葵扑进鸣人怀里撒娇。
“嗯?都饿了吧?”鸣人抱起葵,附带问另外三个孩子。
“饿了。”花歌点头。
“有点。”朝美也点头。
“都快饿死了,赶紧做饭啦。”鼬说的毫不客气,朝美立刻转头瞪他。鼬看朝美这样,撇撇嘴,又补充一句:“让朝美帮你忙。”
朝美眯了眯眼,彻底无语,有兄如此,只能认了。
二
木叶派来的调查队停留时期,远明九雀躲进小树林里,小树林里最开始就被详细勘查过,现在再没有旁人。
躲在枝叶密集处,远明九雀惬意的舒展着身体,趴在一根粗大的横枝上。
真像条蛇——佐助看到他时,这句话忽的跳进了脑海。
“嗯?那些人都走了?”远明九雀看到佐助,立刻问。
“嗯。”佐助闷闷的应道,接着问“远明,音忍村的人……怎么样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远明九雀总算肯坐起来,“不过,我想应该没事吧,毕竟逃走了。啊,对了……”说着,抬头看向大树更好处,“还有个人也来了哟。”
片刻,又一个人落在这根横枝上,有着和佐助一模一样的脸和身形。
佐助将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哦?精神不错么。”
那人微皱了眉:“让你失望了。”语气带有明显的反抗意味。
佐助没再言语,只是看着他,突然消失在原地的瞬间已接近了那人,单手扼住他的喉咙,将他重重的按压在树主干上:“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呢?”
那人丝毫没有反抗,只是因为背后传来的剧痛和咽喉被扼住的窒息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佐助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那人的脸都憋红了,无意识发出一声痛苦的申吟,随即为此感觉丢人似的,咬紧了牙关,决不想再发出声音。
看他这样痛苦隐忍的模样,佐助心里的火顿时少了几分,松了手劲,但仍然口气冰冷的说:“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将他拉至自己眼前,直直望进那双和自己一样的黑眼睛,“我才是宇智波佐助,你的这十年,只是我的一部分。”
那人的脸刷的白了,死一样的灰白。
似是十分满意那人的反应,佐助忽的心情大好起来,抬起另一只手模上他的脸,嘴角泛起一个冷笑:“你再爱鸣人,你也只是替我爱他,鸣人再爱你,你也只是替我被他爱。你这十年唯一的存在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宇智波佐助的替身。当你不再是我,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那人终于开口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碎了,再吐出来:“我……比谁都清楚这点,不需要你再来对我说”那紧皱的眉里,满是对佐助的恨与悲。
他恨,为这个男人的冷酷无理,不想他之所以诞生,全是佐助自己的造成的结果他悲,为这个男人的残忍无情,明知他心底里最深的痛,却依然用最犀利的言语刺的他鲜血淋淋
“哼。”佐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松开钳制那人咽喉的手,转而随意的搁那人肩上,有些像个拥抱,自己的脸也靠了过去,嘴唇贴上那人的耳朵。
这样亲昵的距离,让那人浑身一僵,勉强才按下推开佐助的冲动。
佐助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跟来了也好,我现在离开几天,你就替我留在这里,但是——”佐助靠的那人更近,近的两人的胸膛都快贴在一起,“过去的十年就算了,现在,你敢再碰鸣人一下,我、一、定、杀、了、你”最后一句话,佐助同样说的咬牙切齿。
那人的瞳孔有一瞬的缩小,他的左手臂因肌肉猛的紧绷而抖动了一下。此刻脸伸在他右侧的佐助,自然看不到他这幅模样,一直坐在一旁的远明九雀却看到了。
“唉……”远明九雀无奈的一声长叹:你虽不甘,却懂佐助说的才是对的。若不然,你又怎么会一直不敢告诉鸣人真相呢?因为你怕,一旦鸣人知道你只是佐助的延续、而非佐助本人,鸣人会不再把你当作佐助。
若不能再是佐助,那你,是谁?
佐助和远明九雀走了,向着北方。那人看着两个人在树林里几下起落就不见了影,方才转身朝宇智波府邸走去。
边走,他的身体边微微颤抖。
他在紧张中期待,心情一点点雀跃起来:时隔一年多,终于可以见到孩子们,还有日夜思念的他。
可又不能自控的在纠结中绝望,心一点点沉下去、沉下去:他到底、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他?抛开宇智波佐助这个名字,他还能是谁?
树木越来越稀,远远的可以望见宇智波府邸的屋顶了,他停了下来。做了几下深呼吸,将乱七八糟搅在一起的情绪硬挤出了脑袋,从小树林里消失了。
三
鼬从桌上的书里挑了几本拿在手里,就下了楼,走进外廊时被恰好走进西客间的鸣人看到了:“鼬?你去哪?”
鼬扭头看鸣人:“我去找宇美。”
鸣人将手里的摆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放到方桌上,茶壶口还不断的溢出热气,然后他走到鼬身边:“不行。”
“为什么?”
“凌晨刚出了那样的事,现在我们谁都不能随便离开家,免得横生事端。”
鼬皱起眉,倔强的表情说明他绝对不会听鸣人的话。
鸣人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已经长到自己下巴高的大儿子,看他那和佐助相似的眼眉,心里涌现的感觉,叫心疼。
非自然的诞生方式,被束缚的成长环境,想想,鸣人真觉得自己欠这些孩子太多。所以,最后鸣人只是将双手放到鼬的肩两边,用力抓了抓他:“鼬,答应我,只是去宇美那,决不在外面惹事生非,晚饭前一定要回来啊。”
“哦?”鼬抬高了眉毛,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鸣人会松口,眨眨眼,他转身挣开鸣人的手:“我知道了,我会那时候回来的。”然后沿鸣人开拓的进出路线,直接跃上了墙头,不见了人影。
“呼——”鸣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就准备回屋里喝茶。一转身看到佐助已经坐在方桌边,正端着茶杯喝自己泡的茶。鸣人眯了眯眼问他:“你去哪里了?吃饭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你,饿不饿?我去端你的那份饭,就在这里吃吧。”说完哒哒哒出了西客间,又哒哒哒走了进来,一手拿着碗筷,一手端着盘子。
看着碗里的米饭,和盘子里的菜,佐助发了会儿呆,在鸣人忍不住想问他怎么了时,他才一手托起碗,一手拿起筷子,说了一句:“我开动了。”
好久,没吃过鸣人煮的饭了。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真好吃。”佐助冲着鸣人笑了笑,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嘿嘿,锅里还有米饭,不够我再给你盛。”鸣人单手支在桌上托着脸,笑的一脸灿烂。
“嗯。”看着鸣人的笑,佐助有些恍惚,一时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梦里。
“佐助?”鸣人察觉了他的异常,“怎么了?”
“不……没什么。”佐助回过神,继续埋头吃饭。所以他没有看到,鸣人湛蓝的眼睛里,此刻遍布深深的忧伤。
——佐助,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要哭了似的?你在难过?难过什么呢?又是……不肯和我说么……
四
鼬从阳台门进了宇美的公寓,才看到宇美正在床上补眠。
“傻蛋,既然要睡觉,那就把门窗锁好啊。”鼬小声的喃喃说道,转身关上阳台门。他也不想想,如果宇美把门窗都锁死了,他要怎么才能进来啊。
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坐在床边端详她的睡颜。看着看着,忍不住俯身想亲吻她,却在即将碰上她的唇的时候又停住,转而吻上她的脸颊。尽管鼬认为自己只是很轻很轻的吻了宇美一下,还是把她弄醒了。突然对上她的视线,鼬愣住了。
而一睁眼就看到鼬的脸近在眼前,宇美也有一瞬的愣神,随即才推开他坐了起来:“你还真的跟着过来了啊。”边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你认为我会过来,所以才不锁门的?”鼬睁大了眼睛。
“嘛,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吧。”宇美说着挪下床朝浴室走去,“你等我一下,我洗洗脸。”
“哦。”鼬老老实实坐在床边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乐开了花
“你吃过了吧?”宇美出来就问。
“嗯。”鼬点头。
“唔……我还没吃呢。”
“你回来就睡了?”
“嗯,那会儿困的很。”宇美一眼看到鼬身边的书,“这些书是……”
“啊”鼬拿起递向宇美,“我喜欢读的书,也想给你看看。”说完很天真烂漫的笑了。
“这样啊。”看鼬笑那么开心,宇美下意识也跟着一起笑,接过书将它们和上次买来的书并列放在书桌上,扭头又说:“我带你去吃小吃吧?”
“啊?”
“哈哈,我好饿了呢。”宇美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好……好、好啊”鼬突然紧张起来。他的日常生活范围就是宇智波老宅区,第一次来村子的经历异常痛苦,后面又都是夜里才来,昨天第一次白天来村子也只为找宇美。他根本就不知道,一个人在人群当中,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所以现在他紧张,因为宇美即将带他去见识这样的生活,他从来也不知道的生活。
五
在距离木叶村万里之遥的北方,鹰小队的三个人带领着众多幸存的音忍抵达了一个几乎废弃的小基地。虽然没食物,但总算能挡风遮雨,附近又有山泉,林子里遍地野味,总比露宿野外强。
给众人安排了地方休憩,三个人便聚到了一间房里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说是要商议,却谁也不想开口,三个人都在想同一件事——佐助为什么还不赶过来?他不会出意外了吧?
最后手下将烤好的野味端了进来,三个人谁也不想去碰。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还是重吾抬起头,先后看了看水月和香磷,开了口:“我们……还是吃点吧,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还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不能让身体垮了。”然后率先抓起串子,开始撕咬上面的肉。水月是第二个开始吃的。香磷看了看他们俩,又低头默默的想了一会儿,才跟着吃起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日,佐助终于找来了,身边依然跟着远明九雀。
“佐助”水月和香磷同时扑了过去,当然没敢扑到他身上,他的眼神就在冷冷的告诉他们三个字:别碰我。
除了鸣人,佐助不喜欢任何人抱住自己,包括身后那只兽——但远明九雀不怕他就是了。
“佐助,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重吾站在一边看了他很久,最终确定——这不是那个他细心照顾过的佐助,而是原版。
静静的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天,佐助才说:“我在找到你们前的这两天,已经想过了。”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你们带着所有的音忍,前往极北基地。”
三人同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极北基地?”
人类的生存范围,其实只占了这块大陆靠海的东南一角,从土之国和风之国一带,继续往北和往西,还有很大的土地存在。不过那里环境极其恶劣,不要说生存,人类连进入都做不到。因此自古以来,人类对那边的世界一无所知。
惟有从古老的传说里对它们的零星描述中大致可判定:北方的土地覆盖着厚厚的冰原终年飘雪,被称作极北之地。而西方的土地则遍布着无法跨越的深壑,连个称谓都没有,人类就当作那片大地不存在。
但是当年的大蛇丸,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惜冒着丢命的危险,驱使着一群改造人去了极北之地的冰原上,在那里建造了一座极北基地。但很快他就回来了,只有一个人,所有的改造人都被遗弃在了那座基地里,附带着连那座基地也就此弃之不顾。可正是从那里回来之后,他的禁术·不死转生之术,才终于研制成功的。
所以有传言说,大蛇丸是在极北之地发现了什么秘籍,学到了人类理解范畴以外的知识。不过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最终这沦为了只在音忍内流传的谣言,而随着他的死亡以及原本音忍村的覆灭,彻底被人所遗忘。
“对,极北之地。”佐助说着,发动了写轮眼,让鹰小队的三个人跌进了他的幻术之中。
一片虚黑中,佐助交给三人一卷卷轴:“打开它,熟记上面的路线。”
接过卷轴的重吾,听话的打开它,然后和水月、香磷一起观看上面的地图。那上面一个显著的黑点,正是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土之国的东边边界上。地图显示,他们再往北走走,就到了海边。一条虚线就从那个入海点沿着海岸线向上延伸,一直到在以往的地图上,他们从来未曾见过的北方冰原上。虚线在那里突出的一个角上登陆,开始深入大陆,截止处有一个显著的黑色五角星。那正是他们的目的地,极北基地。
“都背下了?”佐助问。
抬起头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都对着佐助点点头,香磷开口说道:“嗯,背过了。”
“那就好。”佐助如此说着的同时,重吾手中的卷轴忽的燃起了黑色的焰火。
重吾一惊,松了手,那卷轴在落下的过程中被烧的一点渣都不剩。
也就这时候,本来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的地面,突然变回了青草草地,三个人已经月兑离幻术回到了现实。愣了愣,三个人才先后回过神看向佐助,他正对着三个人淡淡的笑着。
“那么,你们准备一下路上的食物,就出发吧。日后我们……在那里再会。”佐助说完,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就走。远明九雀随之一起离去,两个人消失在通往南方的树林里。
“我们……真的要去那个传闻中的‘极北基地’么?”水月一脸的担忧。他的水化之术,让他不能缺水。在冰原那种极度酷寒干燥的环境下,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生存啊?
“嘛,佐助不辞万里找来这里,想必不会是为了调侃我们的。”重吾还在回想佐助最后那个淡淡的笑,那笑里似有千言万语,他却不肯说出口。
“我们除了相信他,还有别的选择么?”香磷低了头。音忍村已经彻底毁灭,他们是忍者,不是普通的农商工,别的忍者村为了自身的利益,迟早会对他们展开围剿。而佐助却回了木叶,不和他们在一起,那么早晚他们会覆灭。
他们别无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