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宫里也须万事小心尚书房的那些师傅你且让着些,别和他们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穆敏关切地望实红罗,口中亦是谆谆嘱咐,一如往时关心爱护着她的好哥哥。
几句话说得红罗心酸眼热,点头应允。
眼见离思撩乱,大家的心头越是沉重。一直少言的永璘眼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打了一个转,忽地扬了扬眉,爽朗一笑,口中潇洒道:“咱们几人此次一别后,恐怕要有好一段日子才能再聚了。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就趁现在好好热闹一番颜雪,红罗的洋琴今日没带出宫来,今日就咱们两个琴笛和鸣一番,你看可好?”
闻言,红罗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不自禁起了些笑意,他们又岂会不知永璘苦心,他是怕大家为离愁所苦,故而才会有此提议。
“好”三人心照不宣地敛起心中愁情,纷纷附和。
“姐姐也别闲着,给我们再唱首西洋小曲”原本怀揣心事的颜雪秀媚笑笑,又多加一句,面上轻愁似是风流云散。
红罗面上一滞,再是无奈倾了倾唇,算是应承。尔后她眼波忽地一动,道:“那穆敏得给我们舞剑”
穆敏想不到自己也未能“幸免”,一愣之下,也不推月兑,痛快道:“好”
四人嘴舌一番欢快之下,满腔离愁一时之间似被驱尽。
离别既在眼前,就笑着,总比哭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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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而过,明日便是福康安挥师南下的日子。
这一日下午,红罗没到养心殿去侍讲,最近一段,乾隆极少召她,想是这多事之秋,他也再无闲心去听西闻了。
正坐在堂屋,眼中盯着书面,心思却有些发散的红罗耳边突地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的心一跳,眼光从书上抬起,就见福康安已跨进了门槛。
福康安冲她微微一笑,俊颜从容如常,面上并无战火欲燃的那种紧迫。
红罗合上书本,从位置上站起,款款迎向福康安。
“我明日就要出征了”
红罗轻轻颌首,头微微垂下,心中酸胀。终算再不情愿,这告别的一刻终是再无可避了。
她暗自吸了口气,不想他瞧出自己感伤,便开口道:“穆敏的事要多谢你”
福康安轻笑:“你不必谢我穆敏是个逸群之才,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让他闲着实是浪费人才再说皇上当时罚他,也是一时气在头上,才全然不顾这祖孙的情分其实皇上对穆敏自小就很疼爱,一直对他期望甚高,只要穆敏这次征战有所表现,皇上也断不会再硬着心肠,届时就有转圜余地了”
红罗面上也起了些笑意,难得福康安能考虑得如此周到。
“公爷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好好照顾穆敏,千万不能让他出什么差错”
福康安面上似是有一丝愕然闪过,随后道:“穆敏的心思和身手俱是一流,我想你大可不必为他担心”
红罗轻摇了摇头,面上整肃一下,隐有忧思:“这次是穆敏的翻身之机,他必定是求功心切,人一急切,就容易冒进犯险,可在战场之上,哪里容得下半分差池”
“言之有理,我会好好看着他的”福康安听后微微倾唇,赞同地点了点头道。
红罗安心笑了。
两人还待开口,就见画屏已捧着茶托进来上茶,便都闭口坐到了椅子上。
画屏走后,红罗默默捧着茶碗抿了几小口乾隆新赏的奇丹,神态似是专注,其实舌上一片寡淡,全然不知那茶是何滋味。
“别为我担心”福康安醇和的声音突地响在耳边,红罗手上一僵,慢慢放低茶碗,眼光自那碗热气蒸腾的茶水缓缓移向福康安,一双水眸不觉已是红了。
福康安轻叹一口气,横过长臂伸手接过红罗手上茶碗,放到桌几上。然后立起,行至她跟前,伸手将她拉起。
福康安将红罗的一双小手全然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俯视她的眼中微微呈笑,声音淡写轻描:“这场仗和我以前打的那些仗并无不同”
红罗不语,却抽回双手伸向了福康安的腰身,将脸轻轻枕于他的胸前。
她不晓得他是自信有余抑或是在安慰自己,可不管是哪一样,她俱无法将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视若等闲。
福康安一手扣在红罗的纤腰上,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低柔出声:“倒是你,才叫我放心不下”
伏在福康安胸前的红罗仍是不语,心头却更是发酸,她合上双眼,想将涌上眼里的湿意压下,双睫却是止不住的轻颤。
福康安垂眸凝了怀中人儿片刻,忽地将双手上移,搭在红罗的香肩上,将她轻轻推出自己的怀中。
福康安双手爱怜地摩挲着红罗光润玉颜,那双清澄双目一片楚楚,似是藏了千言万语,让他呼吸微微一窒。
福康安星亮黑眸在那俏颜上移转几下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皇宫之中,每一个人的生死荣辱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你是这皇宫中的一个异数,至今仍能平安无事,是全仗了皇上的宠可穆敏的事你也亲眼见了,这皇宫毕竟仍有一定之规,一旦犯了忌,一夜之间就可能失尽一切往后你一个人在这宫里,更得处处留个心眼”
红罗一凛,她听得出福康安话中的忧心。她轻吸一口气,暗自提振一下,待眼底扬起了一丝笑意,才轻轻开口:“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就要在沙场之上与乱兵相拼,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他心头之乱。
福康安接下又是一句,将红罗微微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红罗,等我班师回朝后,不管你和皇上的两年之约是否已满,我都去求皇上,将你许给我,你再继续呆在宫中,我总是难以安心”
福康安话完后,红罗全身已是僵直,满布惊愕的灵慧大眼与那殷殷双目一触之后,迅即躲开。她全然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提起此事,虽说已不是第一回听到,可她仍是听得愣住,不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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