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则煜出门后,顾言欢也没心思泡什么澡了,恨恨地捶了下水面,却溅得自己满脸是水。索性站起来,披着浴袍,胡乱地擦了擦头发,换好衣服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洗好了?还没用早饭吧,过来先吃饭吧。”
才冒出半个脑袋,便叫陆则煜逮个正着。原本顾言欢是不愿意的,可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熟悉的桂花酒酿圆子的味道,一双脚便不听指挥地朝着桌子挪过去。
陆则煜将她别扭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心中有笑意,面上却不敢再表露分毫。亲手盛了满满的一碗酒酿端到她面前,眼光一转,便看到顾言欢的头发还是湿淋淋地,就这么披散着出来,当下吩咐了金玉去拿手巾。
陆则煜很自然地接过金玉手中的帕子,熟练地擦拭顾言欢的秀发。
这一边,顾言欢一口圆子还咬在嘴里,被让陆则煜的动作刺激地整个人僵了一下。
“愣着干什么呢,冷了可就不好吃了。”陆则煜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催促道。
顾言欢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不是没被人伺候过,可偏偏由他替自己擦头发时,便觉得浑身不对劲。不说脸蛋红了,连藏在衣襟下的脖子乃至整个身子都有些发烫。头顶有那人温热的呼吸,温柔的替她拭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抚过发梢,引起头皮一阵发麻。
“现在正是三月好*光,过两天带你去涂城转一圈吧。”
等头发擦得半干时,陆则煜又从金玉手中拿起一柄木梳,边梳边说道。
“咳咳,咳,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出京城去玩?”当顾言欢咽下最后一个圆子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她没有听错吧,一向最反感她出门的陆则煜竟然主动提议要出城?
站在她身后的陆则煜放下手中的梳子,一手拍着她的背:“又没人跟你抢,吃这么急干嘛?”
与顾言欢相处久了,陆则煜越来越对自己将来的生活不抱信心了,娶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不说,还是一个做事毛毛躁躁的人,连吃点东西都能被呛着,他哪能省心啊。
“这可不能怪我,咳咳,谁让你突然说要出去玩的。”顾言欢自己拍了拍胸口,又喝了几口水后才没那么呛,“我们现在就去吗?银屏,赶紧给我收拾东西去。”
好吧,还得加上一条,死不认错还推卸责任。
陆则煜的眉毛不自觉地抖了两下,要知道,抖眉毛这么丰富的表情在他脸上可是百年不遇的啊。他现在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当初皇上和皇后会那么着急地将这丫头嫁出去了,要是他以后有这样的女儿,也定是巴不得她早日出嫁,眼不见为净。不对,他陆则煜怎么可能教出这么不省心的小孩?
“哪有这么快的,总得等我准备好车马,你这两天安心在家待着就行。”陆则煜没好气的说道。
此刻,主动权抓在别人手里,顾言欢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了。
从鄱阳到涂城也就一天的车马路程。
陆则煜原本安排的两辆马车竟没用上,顾言欢吵着要骑马过去,于是坐车的便只有金玉银屏两个随行的丫鬟。
*光明媚,官道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成片的紫色蔓延到道路的尽头,逼近天际,仿佛是天边另一道云霞。参天的古树抽出绿芽,焕然新生。南方归来的燕子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别有一番田园风情。
但是,道路上却是一片沙尘弥漫。顾言欢骑着骏马,兴奋地来回奔跑,全然不顾马蹄扬起的沙尘弄脏自己的衣服。
陆则煜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眼睛随着马背上那俏丽的身影上上下下。
直到——
“怎么停下了,可是累了?要不去马车上歇一会儿?”陆则煜策马走到顾言欢旁边,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停下的人。
“没有,谁说累了,我只是,只是这儿风景好,多看一会儿罢了。”
陆则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哪有什么好风景,一眼望过去,黄色的道路,绿色的树木,紫色的花朵,蓝色的天空,与之前看到的并无不同啊。若非得找出一点不同的话,也就站的地方比较高,视野开阔了而已。
对,就是这点。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正是一个坡顶,不算高,但往下看去也有一个不小的坡度。陆则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停下,纯属心理阴影在作怪。他可没忘记上一次顾言欢坠马就是在下坡路上,现在八成是担心再摔一次吧。
想到这,陆则煜翻身下马,走到顾言欢身旁,一跃坐在她身后。
“喂,你干嘛,谁让你上来的。”
正如陆则煜所猜测,顾言欢停下了纯粹是在犯难,上一次就是下坡时摔的,后来柯祈越也没有再教她如何骑马,于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没学会怎么下坡。
“你别再推了,小心掉下去。”马背上的空间本来就小,额外多出一个人便更挤了。
陆则煜抓住顾言欢不住推挤的双手禁锢在胸前,另一只手抓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便飞快地向前冲去。
“你,你慢点,停下来”顾言欢紧紧靠在陆则煜胸前,吓得闭紧了双眼。上一次便是这样,一下坡速度就特别快,她使劲拉缰绳都停不下来,又惊又怕之下便给甩下了马背。
“呵呵”低沉的笑意透过胸腔传到顾言欢耳畔,“不用怕的,你睁开眼睛看看,下坡时抓住缰绳,放轻松就好了。”
许是身后多了一个人,顾言欢除了一开始有点紧张,后面就好多了。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骏马飞驰而过,周围的景色也呼啸着跟着倒退。风迎面扑来,吹散了发丝,也吹走了心头的焦躁与害怕。
陆则煜看到顾言欢渐渐放松下来,便牵着她的手引导她抓住缰绳,“就是这样,你试试,不用担心我就在身后。”
不知为什么,听着陆则煜的声音,顾言欢就觉得很安心,不自觉就会去相信他。
“驾——”抓紧缰绳,骑着马飞奔而下。一连几个来回,顾言欢逐渐模出其中门道。于是,推了推身后那人说道:“你可以下去了,挤在一起热死了。”
陆则煜有点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学到了本事就不要师父了,真是一个白眼狼:“夫人这是卸磨杀驴啊,学会了就迫不及待地把我踢走了。再说,春寒毕竟料峭,夫人还是暖和一点比较好。”
“下去,咱们比比谁先到山下。”顾言欢使劲推了推陆则煜,顺便问道:“对了,你怎么会骑马的?”
她一直以为自家这位是个实打实的文职啊,虽说文人也有舞枪弄剑的时候,但毕竟还是少数。
“看来夫人一点都不关心我啊,竟不知道为夫曾在军营待过。”陆则煜抱紧顾言欢的腰,凑在她耳边低语。呼出来的热气顺着耳廓跑进耳朵里,痒得顾言欢直缩脖子。
“你,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顾言欢死不认错,梗着脖子还在那儿嘴硬。
“倒成为夫的过错了,那现在告诉你了,以后还让不让别人教你骑马了?”陆则煜可没那么容易被忽悠,大有一副你不说得让我满意我就不下去的架势。
“你赶紧下去,我,我都学会了还让别人教什么啊。”
毕竟是光天化日,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之前他们来回骑马时,整个车队索性停在山顶等他们。此刻这么多人瞧着,顾言欢才不会如他所愿。
“学会还早着呢,等夫人赢过我再说大话吧。”陆则煜翻身跃上自己的马,一鞭子挥向马,“走啊,不是要比谁先到山脚吗?”。
“陆则煜你个小人”顾言欢边骂边策马追上去。
两人打打闹闹,等到再次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