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听到那小厮称他为先生时,刘术终于回过神来,极有范儿地睨了他一眼,也不拿账本,就着那小厮的手翻了翻,然后指着上面的一行说道:“这是这个月的蔬菜钱吧,我记得花了有两百两,去,把‘一’改成‘二’。”
以往,刘术是不敢改换这么大的数字的,最多就是一个人悄悄躲在角落里,把九两换成十两,最多贪个一二两银子。可现在不同了,他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想着相府家大业大,这点银子算什么呢。
哦对了,自从他又成为账房的管事后,便把之前顾言欢的那些鬼画符再次换成文字。
才刚吃过午饭个把时辰,刘术便在账房呆不下去了。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给儿子买个新玩具,要去花房看新来的兰花,还要去城西的四季春叫两个姑娘听听小曲儿,可惜家里那婆娘那凶蛮,不能留宿四季春可真是一大遗憾。他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账啊,再说他是管事,管事都干活了,要下面的小厮干嘛。
于是,刘术心安理得地……翘班了。
去花房相中一盆上等的兰花,回去时又在路边买了个会自己飞的竹蜻蜓,哼着小调儿得意地回到城西头那间略显破旧的茅草屋。
恩,过两日得换间大屋子,这小茅草屋现在可不适合他住了。看着眼前简陋的屋子,刘术心中暗想。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一脚刚踏进屋子的刘术便被一个小胖墩抱住,刘术吃力地抱起自己儿子,没一会儿又将他放下,从怀里掏出那只竹蜻蜓,喘了会儿气,笑着说道:“宝儿,瞧爹给你买的蜻蜓,喜欢不?”
小胖墩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抓住那只蜻蜓,飞了两下,然后嘟起嘴巴:“不好看,爹爹你看这个。”举起短短的手臂,“今天宝儿出去看到一个漂亮的姐姐,她给我买糖还买甜糕,后来还给了这条漂亮的小金鱼。”
刘术握着那肥嘟嘟的手腕,这才发现上面竟戴了一个小巧的银镯子。中间是条银色的鱼,鱼眼还是红宝石做的,惟妙惟肖,别提多好看了。
刘术心中疑惑了,看这质地款式,没几十两是买不下的。虽然现在几十两对他也是小意思,但对大部分家庭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到底是谁买的呢?
“宝儿,告诉爹爹那姐姐长什么样?”
小胖墩手里玩着竹蜻蜓,心不在焉地说道:“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很漂亮很漂亮。”
对于儿子的回答,刘术很是头疼,漂亮的女的多的是了,只能再次循循善诱道:“那个漂亮姐姐有和你说什么吗?”。
“恩……”小胖墩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她说宝儿也很漂亮,还说这是她谢谢爹爹才送宝儿小金鱼的。”
谢谢他?刘术更纳闷了,他活这么大岁数真没帮过什么人,更别说这种年轻貌美的女子了。难道是哪位姑娘仰慕自己才这么说的?
可是,无数事实告诉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当天晚上,刘术就明白了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夜晚,这一家人吃过晚饭正准备洗洗睡觉时,那小胖墩突然捂住肚子直喊疼。
刘术一开始以为只是吃坏了东西,上茅厕拉几次就没事了。显然他想得太简单了,小胖墩疼得脸色青白,还时不时抽搐翻白眼。等到刘术发现情况不对,拿了银子抱着小胖墩去找大夫时,已经口吐白沫了。刘术急得半夜踢开了医馆大夫的门。
那大夫睡得正香,听到有人敲门,披着外衣,朦朦胧胧地开门。
刘术不等门全开,撞开大门抱着小胖墩躺在竹椅上,然后甩下一锭银子,抓着大夫的衣领求他救救自己儿子。
人命关天,那位大夫立刻清醒了,急忙察看小胖墩的情况。
刘术在一旁双手交握,不停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又着急地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心中祈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不管哪路大仙能保佑他的宝儿此次平安无事,他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宝儿受这种苦。
大夫全身贯注地替小胖墩扎针,不知道是不是那孩子太胖肥肉太多,有好几次针都扎不进去。许是太认真太紧张了,额头汗滴点点,然后汇聚成一条,沿着面颊一路淌到下巴,最后滴落。
直到东边的天露出一丝光亮,屋子里蜡烛燃尽,大夫终于直起腰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怎么样大夫,我儿子没事吧?”刘术一夜没睡,眼里布满了血丝。看到大夫站起身,连忙上前抓着大夫的手问道。
大夫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暂时是无妨了,可是你得尽快找到解药。”
“解药?”刘术不解,半响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中毒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宝儿一日三餐跟他们吃的一样,他们都好好的,怎么就他中毒了。对了,一定是那个女的,宝儿说那女的给他买了糖果和甜糕,问题一定出在那。可是,那女的到底是谁?谁和他有这么大的怨恨,要毒害他唯一的儿子?
“依老朽多年行医的经验,这毒并不难解,可坏就坏在下毒之人心地阴狠,竟然把自己的血掺在毒药里,那么解毒也势必要用那个人的血做药引。”医者父母心,大夫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病人总是抱有遗憾:“你最好能在半个月之内拿到那人的血,否则这孩子性命是无忧,只是今后脑子迟钝,如同痴颠。”(这里关于毒药是杜撰的,为了情节需要,还请各位看官不要太计较哦^_^)
刘术倒退一步,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他是算不上什么大善人,可真没害过他人的性命,是谁恨他恨到这个地步,要用他的儿子来报复?
大夫看着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地提醒道:“你想想,是不是最近得罪人了?”
得罪人?对,他近日唯一得罪的,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只有那位了。没想到她贵为公主,心肠却是如此歹毒,对这么一个幼小的孩童也下得去手
刘术“唰”得站起来,他一定要想办法拿到那个人的血。
拿着几包暂时控制毒性蔓延的药,刘术抱着小胖墩走回家。一路上他不停地在想,怎样才能拿到顾言欢的血。她是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门都有护卫跟着。别说是拿到她的鲜血了,只怕还没接近她,就被旁边的护卫逮着了。去求她也不太现实,她下毒就是为了报复他,怎么可能好心地给他解药?除非去偷,也只能去偷
刘术狠狠地咬了咬牙,那些王公贵族哪怕真是杀人了一样可以逍遥法外,他们这些庶民拿什么跟那些人斗啊。
真是命比草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