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连忙招呼道:“刘大夫,快给我孙媳瞧瞧,她方才犯恶心,这两日还嗜睡,是不是有了?”
刘大夫放下药箱,从箱子里拿出一块锦帕,该在顾言欢手腕上,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一手抚着下巴上的小胡须。
老夫人就站在大夫身边,一脸期待。
片刻,刘大夫收回手指问道:“少夫人今日吃了些什么,何时犯的恶心?”
现在已经是未时末了,顾言欢中午吃了鸡鸭鱼肉一堆,那时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吃了那清甜的糕点竟犯起了恶心。
刘大夫听到顾言欢的回答,便收拾药箱边说道:“少夫人身子无妨,只是有些吃多了胃积食,老夫开些健胃消食的药方便好了。”
“只是胃积食?大夫,您再瞧瞧,真不是喜脉?”老夫人很失望,语气里是满满的失落,还不死心地拉住大夫询问道。
“老夫人放心,少夫人年轻,孩子的事不着急,早晚会有的。”作为一名大夫,见惯了生老病死,自然也能明白老夫人渴望抱曾孙子的心情。
送走刘大夫,老夫人面上有些失望,顾言欢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大夫走后,老夫人的兴致明显没有之前高了,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说话的语气也低下来了。
顾言欢虽然知道老夫人是为何如此,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毕竟如果让她自己选择,她还是不怎么希望有一个孩子。或许是因为她自己还没成熟,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做好当一位母亲的准备,更多的可能是害怕吧。害怕不能胜任这份伟大的职责,害怕会做的不好,害怕教育不好孩子,甚至害怕当有一个小孩叫她“娘亲”的时候,提醒她青春已逝。
于是,气氛便这么沉默下来了。
还好老夫人很快便从失望中走出来,至少从表面看是如此,拉着顾言欢将陆则煜和陆承枫小时候的故事。
“女乃女乃,你刚才说陆则煜小时候也哭过鼻子,这……”怎么可能?
顾言欢实在想象不出从那张冷冰冰的脸色掉下来的眼泪会不会马上冻结,连忙好奇地询问详情。
老夫人也不隐瞒,乐呵呵地说道:“煜儿这孩子从小就老成,那年她母亲去世时,这孩子才八岁。我记得么小的一个人趴在棺材上,眼圈红的跟兔子眼似的,可愣是没掉一滴眼泪。唯一的那一次哭我记得是他七岁那年,洛丫头撕了他一本书,结果从来不打女孩子的煜儿竟然打了洛丫头一巴掌。那时候,洛丫头才五岁,五岁的小姑娘当即就哇哇大哭,引来了她的姑姑,也就是煜儿和枫儿的母亲,阿悦当时就狠狠地打了煜儿一顿,那时他也没哭,可后来阿悦要把那本撕坏的书扔掉,那孩子竟然哭了。”
顾言欢并不知道老夫人口中的洛丫头是谁,但想来能让陆则煜大哭的罪魁祸首他绝对是很讨厌的吧,于是,顾言欢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扯,反而问道:“那女乃女乃,后来那本书有扔掉吗?”。
“当然没有,阿悦和我看到那孩子竟为了一本书哭了,都吓坏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说实话,女乃女乃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一本什么书,欢丫头啊,你要是哪天知道了,可一定要说给女乃女乃听啊。”
顾言欢自然点头答应。
老夫人突然叹气一声,有些怅然地说道:“一晃眼二十年都过去了,我现在还记得那时煜儿和枫儿在我这院子的追着跑的场景,孩子们大了,也就不愿往我这儿跑了。所以啊,欢丫头,女乃女乃可全都指望你生个曾孙儿了。”
好吧,话题又绕回来了。
从荣彦堂出来,初夏的日头有些晒人,顾言欢快走了几步。
“嫂嫂,”陆承枫眼尖地看到顾言欢,打招呼道:“这是刚从女乃女乃那儿出来吧?”
顾言欢还有些不舒服,胃里难受,又被老夫人缠着述说了半天她渴望抱曾孙子的愿望,身心俱疲。此刻见到陆承枫,对于他这种显然的问题实在无力回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这么闲,在哪儿都能看到你。”
陆承枫本是一片好心,奈何正撞上顾言欢心情不爽的时候,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顾言欢一是公主,二是他嫂嫂,因此,他只能陪着笑脸哀怨地说道:“嫂嫂这话真让小弟伤心哪,莫非是我这样脸惹嫂嫂不高兴了,竟然起了厌烦之意?”
听此言,顾言欢又扫了一眼这个满脸谄媚的家伙,结果更加气闷了。这张脸实在是祸害,瞧瞧那皮肤,甚至比她还要细腻,还有那肤色,白女敕女敕的。真是……一个男人都长成这样了,让她们女人怎么活啊
而陆承枫显然不自知,天气热了,手中拿一柄折扇,闲来摇两下,真真一个风流俏公子。
顾言欢越看越扎眼,本来想眼不见为净离这祸害远远的,突然想起一事,便道:“你这两天有见到陆则煜吗?他怎么又忙起来了?”
“嫂嫂,这您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嘛,小弟记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书房便不再兼职卧房了。”
不得不说,陆承枫原以为以陆则煜的性子,冷冷清清的,即便成了亲也不会有啥变化。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自从这位公主嫁过来后,陆则煜的面部表情明显丰富了很多,还会为了讨夫人欢心,特地带顾言欢去涂城。按照以前,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陆则煜是绝对不会做的。
顾言欢脸色一僵,即便同陆承枫关系不错,但也没有好到连他们夫妻俩闹矛盾的事都要告诉他。总不能说,即使陆则煜回了凌渊阁,他们也见不着面,说不上话吧。
陆承枫是个聪明人,一看顾言欢的脸色便明白了大概,于是从善如流地应道:“嫂嫂您知道,大哥除了是盛元的驸马,也兼任光禄寺卿的官职,吃着皇粮总得干点实事吧,这两日正好是比较忙的时候。您可别怪大哥疏忽了您,他这人一直便是这样,忙起来便什么都忘了。”
虽然不知道顾言欢同陆则煜闹了什么矛盾,但本着和事佬的精神,陆承枫还是相当机灵地劝解道。
是这样吗?
听了陆承枫的解释,顾言欢将信将疑。不管神经多么粗的女人,当遇到了她生命中最在乎的男人时,无师自通便会变得敏感起来。
但愿是她想多了。顾言欢自我安慰道。
“对了,你怀里揣的是什么?”顾言欢眼尖地发现陆承枫怀中放着几张不一样的纸。
“没什么。”陆承枫来不及阻拦,便让顾言欢抽走了一张。
这是什么?什么张啊李啊出入青楼赌场,这是在暗地里调查什么。
顾言欢虽然不懂政事,但好歹知道某些朝中大事是不能泄露的。以为这些是陆承枫的公务,便没有多问,爽快地还给了他。
出了西院,陆承枫有事得出府,顾言欢自从洛轩离京,苏素出嫁后,去京城里的心淡了。便告别陆承枫,回了凌渊阁。
陆则煜看着顾言欢的离去的背影,想起几天前陆则煜交代他的事情,眼睛里不由多了几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