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头晕,先会东院了,女乃女乃你们慢点吃。”顾言欢放下筷子,准备提前离席。
听到顾言欢说头晕,老夫人关切地问道:“怎么头晕了,要不要找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了,女乃女乃。”本来就是胡诌的,顾言欢是受不了席间的气氛才借口头晕想离开:“可能是我许久不饮酒了,这才喝一杯便受不了了。没什么事,我回去躺会儿就好。”
既然顾言欢都这么说了,老夫人也不加阻拦,关心了两句便让她早点休息。
出了前厅,越走离那欢笑声越远。
顾言欢这才觉得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些,初夏的夜晚本就凉爽,今夜的风似乎大了点。顾言欢不愿现在就回一个人的凌渊阁,便吩咐银屏回去拿个披风,自己沿着小道四处走走。
这里算是陆府的后花园,很安静,廊下隔了十几步挂着灯笼。这个时辰下人们已经把灯点起来了,但是灯光挺暗的。
顺着走廊走下去是一片绿波荡漾的湖水,湖面上架起一座竹桥。顾言欢记得上一次她就是从那桥上摔下去的,后来被陆则煜逼着喝了一大碗苦得要命的药。
看着那片平静的湖面,顾言欢忍不住负气地想,要是她现在再摔一次,陆则煜会不会就因此不去泸州了呢?
还是不要试了吧,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若真掉下去了还没人来救。这么想着,顾言欢也觉得无趣,转身便离开。
湖水旁边是座假山,陆则煜曾经告诉她,这假山的石头是从千里之外的滨海运过来的,每一块巨石重达千斤,这还不是那儿最大的石头。那时陆则煜还信誓旦旦说哪天要带她去看看,现在想来,便觉无比讽刺。
她出来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过来寻她。厅里那陌生女子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竟比她一个公主还讨人欢喜。本来她顾言欢就不受陆府喜欢,若不是那次刺杀,老夫人怎么可能另眼相看,现在想来还得谢谢楚耀呢。不过,这用性命换来的喜欢自然比不过真心的喜欢,那女子一出现,几乎抢走了所有的光芒。
顾言欢无意识地摩挲着眼前的岩石,冰冷,粗硬,有些地方嶙峋不平,有些地方却又光滑得不像石头。陆则煜说过,滨海的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故事,那边最有名的石头叫“三生石”。据说相爱的男女只要把各自的名字刻上去,便能三生三世相守。当时她还笑着说不要跟他三生三世,就这一辈子被欺负得够惨了。
现在想想,三生三世真是一个笑话,连一辈子都要成奢望了。
顾言欢又不是傻子,方才在厅里头陆则煜看哪个君紫洛的眼神不同寻常。与以前看周玉凝或是其他女子是不同的,那君紫洛活生生地映在他眼眸中。
若仅仅如此,她还不至于恼火。更可气的是,陆则煜似乎待君紫洛要比待她顾言欢还要好。那一杯小小的酒,竟引起了顾言欢心中无尽的醋意。
那个叫君紫洛的女人竟然陪伴陆则煜度过了生命中最最天真无邪的童年,就这一点,顾言欢忍不住嫉妒。
今晚的夜空布满了云层,本来就是月初,月亮只有细细的一道弯钩,此刻连繁星都被遮掩了。没有人的后花园即便亮着零星几盏灯,也不够明亮。
可是顾言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觉得天色的变化。
突然,一人搭上顾言欢的肩膀。
顾言欢面对着假山,没有回头。她想起了那次那涂城,陆则煜就是这样吓唬她的,莫非是他出来寻自己了?
想到这,顾言欢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大叫。
身后那人也没有动静,只是原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几乎环上了她的脖子,近在咫尺的呼吸喷在耳后,有点痒。
不对这味道不对。陆则煜身上常年有一股清淡的墨香,可能是因为在书房待多了的关系。可身后这人的气味顾言欢不熟悉,隐隐有一股嗜血的味道。
到底是谁?
顾言欢猛地一回头,刚看清来人想出声大喊却被对方捂住嘴巴。
“阿花,咱们才两个月没见,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一跃成凤凰,这飞得够快的啊,难道是护主有功?”这语气,这称呼,只有楚耀才会这么喊她。
顾言欢被捂住口鼻,几乎透不过气,别说喊人,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那姓楚的什么,每次见到都会被整个半死。
许是发现顾言欢呼吸困难,楚耀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阿花,你乖乖的不出声我就放手。”
“唔……唔。”顾言欢一开口,双唇碰上楚耀粗厚的掌心,感觉有些怪异。脖子又被锁住动不了,只能不住地眨眼睛表示自己同意。
楚耀这才好心地放开手,顾言欢连忙大口喘气。楚耀虽然没有再捂住她口鼻,但横在脖子上的手却一直没有松过。也因此,顾言欢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样的姿势实在让顾言欢觉得别扭,她背靠着楚耀,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身前是假山的岩石,感觉就像被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楚耀没什么动作,顾言欢也不动。只在心中暗自琢磨,楚耀怎么又出现了。
对于楚耀,顾言欢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次在城墙上被扔下去的场景,当时,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是如此得近,害怕心跳都要停止了。这种????的感觉,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尝试了。
“别这么瞪着我。”
见顾言欢一副警惕地盯着自己的模样,楚耀伸手去触碰她的眼睛。
顾言欢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楚耀略带粗糙的手指磨过她的眼皮,微微带了些力道。顾言欢吓得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楚耀就会戳瞎她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眼皮上没有异物时,顾言欢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撞进楚耀的眼眸中,借着淡淡的光线,她甚至能看到那略带棕色的眼瞳中映出她有些苍白的,惊魂未定的脸。
“几日不见,阿花怎么同我生疏了。我记得那时在城郊的破屋里,你一见到我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拜托,那是因为一整天没见到一个活人,她急需有一个同类能交流,好证明她还活着。
在没有弄清楚耀突然出现的用意后,顾言欢既希望现在能有一个人出现在后院,又希望在楚耀离开前谁也不会出现。经历了那次在城门楚耀血腥的屠杀后,顾言欢害怕他又会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