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山上。
满山均是银装素裹的植被,四处一片耀眼的银白。刺得人的双眸生生的疼痛。窄窄的山间小道上,枯枝落了一地,路上都是厚薄不一的积雪,踏上去有一种绵软之中带着脆硬的感觉。
上官昊天背着凝霜,两个人默默的向上攀爬着。
倏地,凝霜突然跪倒在地上,虔诚的拜了三拜!
忘忧山顶,还是当年的样子,一丝都没有改变。
这一片雪海,渺无人烟,寸草不生,头顶的天是混沌的墨色,然后是暗灰,再是浅蓝,越往天边色彩越暖,越明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幅写意泼墨画,懒惰的画师连颜料都没有调开,就随心所欲的涂抹了上去。
此刻,在这寸草不生的忘忧山顶之上,上官昊天一览众山小,看着天地万物都好似成了背景,而她就在这个背景的前面。
在这广袤的背景,只有她——陆凝霜!
凝霜红潮满面,无限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应该拜一拜?”
说起来容易,四周都是茫茫白雪,那雪兔又是极为敏捷狡猾,哪里会等着束手就擒,所以他们二人寻了半天,未果,只得继续拾阶而上。
凝霜感觉到上官昊天的意图,本能的羞怯闪躲起来,抽出小手想要挣月兑,但立刻被上官昊天的大掌给擒住,直到她的皓腕间有了红肿的痕迹,他才满意的松开,改换成啃噬凝霜那细滑柔腻的玉颈,而后,他情不自禁的伸出魔掌,那温热粗糙的指月复,伴随着他如火如荼的视线,缓缓蜿蜒行进,滑过凝霜殷红如霞的粉颊,滑过她紧紧闭起的水眸,拂过她纤细娇女敕的细颈,拂过她瘦削单薄的双肩。上官昊天陶醉的俯子,轻轻细啄大掌拂过的每一寸,如珍如宝。
凝霜蓦地哭了起来。不知为何,这一片土地,使她产生了一种蓦然的熟悉感,有一丝亲切,一丝眷恋,一丝不舍。她的眼泪,还来不及落下来就已经干涸在风中。
可是,没有可是!他上官昊天,是威震天下的镇国侯,焉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百姓深陷于水深火热的战乱之间?忘忧山的短暂安逸,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凝霜好似一杯甜美醉人的美酒,若是日日夜夜的引用怕是会消磨他的斗志,磨灭他的雄心。他能多和她相聚一刻,多放任自己纵情沉醉一刻,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奢侈,更何况还有四伏的危机等着他去化解,燃烧的战火等着他去平息。苟且偷安不是他的生平志愿,他要做的绝对不仅仅是安享富贵的镇国侯爷,而是要让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迟早有一天,他会达到自己的理想,到时候他才能和心爱的人儿归隐田园,渔歌唱晚。
“昊天,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凝霜散在额前耳后的发丝,尽数被北风拂乱,以绝对优美的姿态,在空中抛出优雅的弧线。她的眼中,隐隐含泪,干涩的风,长而卷翘的睫毛,细微的尘埃,微微刺激着眼中的泪腺。
自从五年前开始,上官昊天每年都会来这里。似是永死,又似永生。多年的飘泊生活,让他常常会有一种生死恍惚的错觉,就像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却迷茫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就像现实中无止境的争斗和杀戮,每一次作战,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回来。好像只有回到这生命的转折之地,透彻的经历一次死亡,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人。
地上的积雪被大风吹了起来,呛得上官昊天咳嗽了几声,伸手去握住凝霜冰冷的小手,她的手,绵绵软软的,凝霜问:“昊天,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抖?是不是冷了?要不我还是把披风还给你吧!”
“霜儿,你冷不冷?”感到脖子上那双小手是冰凉冰凉的,上官昊天关切的问道。
“霜儿,你怎么了?”温热的气息,氤氲在凝霜的周身,她可以清楚明晰的感觉到上官昊天心中强烈的渴求和占有索取的意图。
性子温柔的凝霜拗不过那只霸道的种马,只得乖乖的让他替自己穿上披风。但,作为交换条件,凝霜是决计不会再让上官昊天费劲的背自己了。用她的理由就是,雪中漫步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zVXC。
上官昊天问道:“那你许了什么愿望,说说看!来年,我好来陪你一起还愿!”
什么烦恼也没有,什么仇恨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真好!
凝霜心中一紧,眼前忽然一阵迷乱,看见的竟然是梦中那个恐怖的身影。
现在的自己明明很幸福,为什么,心还会感觉到疼痛?
叮当——
上官昊天看凝霜一脸娇羞,心中了然,略略点了点头,笑道:“呵呵,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猜到了,你肯定是祈求神明保佑我们两个,”
风和雪,似乎特别迷恋这片土地,永远的不知疲倦,十年身上的丝带布帛,柔软轻盈,在风雪中厮磨,纠纠缠缠出一幕极尽缠绵的景象。
冷风习习,凝霜张开双臂站立在悬崖边,看着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棱角。
思及此,上官昊天手上的力道不禁大了起来,“凝霜,有你在身边,真好!”
上官昊天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促和粗重,凝霜的心也是乱到了极点,轻轻的喘着气。上官昊天却低低的唤了一声:“霜儿!”
“好啊!”
上官昊天站在凝霜的身后,痴痴地凝望着她,墨色的青丝,纯白色的裙裾,浅绿色的衣裳,黑红翻飞的披风,彩衣翩翩,衣袂飞扬。腰间的环佩,撩拨道一处,轻轻的相互撞击,叮叮当当,富贵的声音,在这里听起来却是这般的脆弱。
或许,对于他,生命本来就没有因果,只是习惯。自从家破人亡之后他就习惯了拿剑,习惯了血雨腥风,从父死母亡之后就习惯了报仇雪恨做为唯一的人生目标,做为活着的动力,所以,他也就无所谓生死,更从来没有想过牵挂。一个强者,是不需要牵挂也不容许有牵挂的!因为,牵挂也就意味着弱点!
“你别……我身上穿着披风呢!”凝霜伸出小手推拒着。
说着,她变开始解开黑色披风上的绳结。
系在凝霜脚踝上的银铃儿突然响动了起来,发出声声清脆动听的声音。雪好己之。
上官昊天将凝霜小巧玲珑的身子抱起,转身带她进了不远处的山洞之中,将她放到石床上,温柔的亲吻着凝霜眼角的残泪,逗着她,哄着她:“霜儿,为什么不开心了?等到我将天下平定之后,咱们就归隐山林,做一对平凡人好不好?”
言罢,上官昊天俯身,轻轻压在凝霜的身子上,石床的冰冷直直的渗透进她的后背,使得她的身子略略的轻颤了起来。
她只穿了一双布底的绸子绣花鞋,走了没过多久,就已经觉得迈不动步子了,一步懒似一步,只觉得双腿似是有千斤重量一般。
“怎么了?是不是很冷?”
上官昊天见凝霜的步子越来越慢,低头才发现她的鞋子被雪浸湿了。看到这里,上官昊天的心抽疼了起来。不由分说,已然蹲了下来,道:“上来吧!看看你的脚,再这么下去,非生病不可!”
凝霜无言以对,在寒风中微微僵硬的身子渐渐软化下来。
上官昊天凝视凝霜半晌,心底叹道,这个小丫头虽然失忆了,不过心思智慧依然胜人一筹。他倏尔在凝霜鬓角旁印下一吻,吻得凝霜小脸通红,将头深深的埋在上官昊天的怀里。
“小朵朵,你会怪大哥哥吗?大哥哥现在心中只能容得下陆凝霜一个人了,对不起!不过,你现在也算是镇国侯府的女主人了,该给你的尊宠荣华定然不会亏待于你!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这辈子,算我欠了你!对不起……”
上官昊天忙道:“你别动!我不冷!”连忙蹲去,替凝霜弹去了长裙上的雪粒,方才直起身子说道:“随我来,带你去一个比这儿好一千倍的地方。”
夕阳的余晖,奋力的穿过浓云的缝隙,俨然给那暗灰色的云镶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边。广袤的天空在凝霜的身后,好像转化成了背景。
“呵呵……”上官昊天笑道:“今年倒是没见到这树结果!”
闻言,上官昊天幽深的星眸中忽而燃起了幽然的火苗,透出些许明亮的光芒,道:“出征是在所难免的!北方有蒙古鞑子虎视眈眈,南方有倭寇海盗无恶不作,百姓深受其害。这样下去,外敌的势力迟早会渗透到中土,到时候会有毁家灭族的危机。我近年来早有打算,唯有先稳住北方蠢蠢欲动的铁骑兵,再将倭贼海盗一网打尽。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也许才能从水深火热中解月兑出来!”
话音未落,上官昊天忽而别过头去,将温热的嘴唇贴上凝霜挂在他脖子上的柔荑。笑着将她的身子往上抬了抬,箍在凝霜膝弯后的铁臂,越加的紧了。
凝霜眼中一片茫然,一颗颗清泪滑落于双颊,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他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是丈夫和妻子之间甜蜜的倾诉。可是,笼罩于这层漫无边际的甜蜜之中,她反而觉得空空荡荡的,有一丝不安,始终萦绕于她的心头。
凝霜咬着粉女敕的樱唇,强忍住从心头呛上的酸涩之感,轻声哽咽道:“昊天,我不指望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我也不想你以身犯险,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咱们一家人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仅此而已!”
凝霜羞红了一张小脸,回望身后,一长串清晰的脚印,不一会就被细细的雪花和尘埃抹的模糊了。
若是,若是这一生一世都可以能如此单纯快乐的和她在一起,什么也不用负担,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天下,什么仇恨,什么责任,他都可以为了她而抛诸脑后……
上官昊天今日实在是不忍拂了凝霜的意,见她这样说,于是就在原地跪了下去,方才俯首一扣,只听得凝霜也一同俯首下拜,祝语之声虽轻,可是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他的耳朵里“愿苍天保佑,昊天,我和孩子,一家三口永不分离!”
凝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心里十分的惶恐不安,脸颊上还残存着上官昊天的气息,那气息热烈且霸道,令她瑟瑟发抖,令她不敢深思,只是恍恍惚惚的找最不着边际的话来问,道:“昊天,你一定要出征吗?”
“你放心,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求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说罢,上官昊天轻轻将凝霜放下,接着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披风月兑下,往凝霜身上裹去。
上官昊天不解的问道:“霜儿,你为何要拜?”
上官昊天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凝霜那被风吹的都有些发紫的樱唇,不禁笑道:“嘴硬的小东西,还说不冷,看你,连嘴都冻歪了!”
凝霜挣开上官昊天紧紧握着的大手,轻轻蹲下去拾了几片放在掌心,继而起身仰起头来看那参天的硕大树冠,一脸的笑意。
“嗯!”凝霜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上官昊天轻声道:“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个,拜了做什么?”
凝霜正在犹疑间,见远处似是有一只雪兔的身影一闪而过,顿时玩心大起,笑着就跳到上官昊天的背上去,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道:“昊天,前面好像有一只小雪兔,咱们快去追它!”
凝霜浅笑,摇头道:“不冷,我很喜欢这儿呢!”
凝霜不敢再轻举妄动,更不敢再看上官昊天的眼神,只是微微的别开演,轻声说道:“昊天,你抱得太紧了,弄痛我了!”
凝霜骇然的望着上官昊天,惊呼:“且不论你如何南北同时对鞑子倭贼用兵,如何解救百姓,光是应付朝中那些苟且偷安的主和派,那些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就已经是难如登天。若是那些奸贼在皇帝面前参奏你一本,夺了你的兵权。你又如何能有半分胜算?”
上官昊天微笑的望着怀里的小人儿,说道:“我可不是疯了?才会这样发狂一般的喜欢着你。领兵打仗的男人们的事,本不该对你说!可是,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想让你知道你的夫君有着什么样的抱负,你的夫君不是安于享受的无能之辈,也不是碌碌无为的池中之物。霜儿,只有平定了这天下,我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和保护!”
“真的吗?我们明年还能来这儿是吗?”凝霜眼睑微微的垂了下去,轻轻的叹道。
“乖啦!不要怕,在我的怀里,你就不冷了!”上官昊天一面说着,一面解下自己的外袍,将其垫在凝霜的身子下面。
上官昊天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忽而听到她说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心中砰然一动,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凝霜看,道:“既然如此,那么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再到这儿来一趟,在这株雄树旁边再栽一棵雌树便是了!”
凝霜听这话不开心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不悦道:“见了神马拜一拜,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他活了二十五年的信念,在这一刻被打碎了。
闻言,凝霜微扬起了小脸,看到上官昊天那滚烫而热烈的目光,只听得他的声音沙哑而暗沉,“霜儿,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听南方传来的线报,最近局势动荡,我随时可能要出征,可我不能瞥下你,更不能和你远隔千山万水,隔着烽火连天!”
“散落在掌心也不会融化的雪……”闻言,凝霜喃喃的重复着上官昊天的话,大大的水眸中忽而泛起一丝涟漪,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暗灰色的云朵,渐渐的逼近了她,是凝霜产生一种漫步云端的感觉。她从不知道,人原来可以离天那么近,近的几乎触手可及。
他和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纯粹过。天,地,一男一女!风雪是调色,这样的纯粹,纯粹的让人从心底最深处开始悲哀,纯粹的让人从心底最深处欣喜莫名。
闻言,凝霜模了模树干,又蹲子看了看树根的部位,挪揄的笑道:“这树是一株雄树,当然不会结果子!”
闻言,凝霜脸上又是一红,道:“我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啊!不要……你走开……”山路之侧,有一株极其高大的古树,傲立于风雪之中,黄娟养的小叶子落的满地都是,在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费什么话!我给你加件衣服是怕冻着……怕把孩子给冻坏了!”上官昊天一如既往的霸道专制,根本不让凝霜有反驳的余地。他知道,只要提到孩子,她就算再不情愿,也会妥协下来。
闻言,凝霜轻轻的依靠在上官昊天那宽阔温暖的怀抱里,触及到他独有的一丝气息,心中,竟然莫名燃起一丝隐痛。
“兑现我给你的承诺!”上官昊天伸出大手,拔下束发的玉簪,满头乌发瞬间狷狂的飞扬在身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曾承诺过你,要带你来看散落在掌心也不会融化的雪。”
上官昊天笑了,迎接凝霜投入他怀中的那一刻,他的眉间,眼中,嘴角全都浸染着浓浓的温柔的笑意。
凝霜脸上忽然微微一红,道“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地方好像真的有神明在。方才,我是在向他们许愿呢!”
(小雨有话要说:万恶的死昊天,假借给凝霜取暖之名趁机揩油!!!种马行径真是无处不在啊!)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空中倏尔飘起了几片雪花,柔柔的打在二人的脸上。
上官昊天紧紧的环绕着凝霜的纤腰,然后再臂弯之中转过她的身体,沉声道:“凝霜,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这么用心。”
所以,当上官昊天看着那个遗世独立于山巅之间的小女子,发觉她蓦然回首,看着他浅浅微笑,提着裙角,如风一般向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中潜藏的温柔和感动瞬间如火山爆发,炽热的岩浆,顷刻间蚀骨熔心。
天色灰暗阴沉,仿佛雪势就要更大了,黑色的云低的就要压下来。
上官昊天说道这里,语气略微的放轻柔的好多,道:“霜儿,如今,你可知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了吗?你才是我最爱的人!”
环顾四周,皆是皑皑的白雪,唯有这么一株古树,凝霜不禁怅然一叹,道:“就这么一棵雄树孤孤单单的站在这里,真是可怜!”
上官昊天的薄唇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轻轻吻了吻凝霜雪白柔女敕的脖颈,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痛。霜儿,你是在逃避我吗?你难道不知道,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拥有一双永远不会骗人的眼睛……不过,这也是你最让我动心的地方。”
上官昊天知道她又想起些许不好的片段了,他的唇畔蓦然勾起一丝异样的笑容,他相信凭借自己多年流连花丛的经验和功夫,定然能消除佳人的恐惧。只见他曲起修长的手指滑过凝霜娇女敕的脸颊,轻轻拂过凝霜紧闭的双眸和紧咬的下唇。
“昊天……我怕……”凝霜本能的叫了出来。声声娇嗔中,字字句句都在控诉着上官昊天那甜蜜的折磨。
“别害怕,我的霜儿!为夫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了!乖,放轻松!”上官昊天看着凝霜如同受惊的小白兔般恐惧无助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一股强者的征服感瞬间潮涌了出来。他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醇厚的嗓音更深,更低,更醉人,震撼着凝霜的身子,敏捷的捕捉到她急促的娇喘,深深的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