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昊天果然一惊,忙问:“伤着哪里没有?”
凝霜摇了摇头,眸光流转,笑吟吟地道:“一切都过去了,那个好心人武艺高强,连用兵如神的镇国侯所率的兵将也可以应付自如呢!”
她话说得极俏皮,眼中露出一种孩子气的顽皮来,上官昊天方才展颜,含笑望着她,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散发出一种绚丽的光彩来,和以前她在镇国侯府中时那种黯然绝望的样子截然相反。他们两个人此番重逢,彼此都有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这才知道古人所谓“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在梦中”是怎么样一个心境。
凝霜抬起头来,接着月光,终于看清了男子的庐山真面目,不禁捂住了自己的最,瘫坐在了地上。
凝霜双眸紧闭,用力的挣扎了起来,男子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痛苦,只是紧紧的抓着她的双手,死死不放。
这称呼,好像似曾相识!可是……
“你走开啊……不要逼我……我现在……头好痛……”
他们两个这样坐着,都不愿说话似的,虽然并不交谈,但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沉静的欢喜,仿佛都愿意就这样两两相望,直到天长地久。最后夜已经深了,上官昊天只得起身说:“我还有军务,你累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这日夜晚,凝霜肚子一人坐在大营中,静静的等着上官昊天回来。虽然,他曾经说过,这次分别又可能几天都见不到面,可是没有见到上官昊天安全的回来,凝霜便夜不能寐,食不能安。既然睡意全无,但见帐外月华如水,凝霜便批了件披风,到帐子外面随意走走。
突然间,从林子深处传来阵阵恐怖刺耳的笑声,“我的好霜儿,你难道已经将我的背影忘了吗?”
凝霜送他出去,长衫拂在脚面上,她第一次穿如此不合身的衣衫,脚步有些踉踉跄跄。脚上一双软缎绣花鞋,极浅的藕色夹金线,步步生莲。走了这么远的路,经历了那么多的苦楚,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终于还是见着了他,连新鞋穿在脚上都有一种踏实的安稳,虽然未来还是那样不可预知,但自己还是像从前那样依赖着他,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她有一种无可明状的喜悦。
野花儿的香静静的,满室皆是那种淡淡的,清逸的香气,他忽然想到自己喝过的一种百花酿,那样醇的酒里,浸上上百种花儿,一朵朵绽开来,明媚鲜活地绽开来,就像她一样,一点点的盛开在自己怀中。
“过来,我的好霜儿,我带你离开,带你去一个没有上官昊天的地方,我会让你慢慢的想起我来!”黑暗中,那抹身影缓缓的向着凝霜靠近,伸出手,将凝霜的柔荑紧紧的握住。
凝霜捶了他的胸一下,道:“你要再对我如此油腔滑调,我可真要恼了。”
口气虽然依旧冷冰冰,可上官昊天却笑了起来:“你若是真的一辈子就此不睬我,我还不如就此消失了的好。”
凝霜望着这道背影,竟觉得十分熟悉,隐隐感到自己一定认识背影的主人,心开始砰砰砰的乱跳,好似忘记了上官昊天的叮嘱一般,竟然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上官昊天却笑逐颜开:“原来你还是怕我死的。不过,我若是真的消失,这世上还有谁会要你这只小懒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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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月光,凝霜终究是看清了来人,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柄金色的面具,看上去冷冰冰的,从他的眸子里,凝霜看到的是伤感悲怆还有一丝的狂热!
上官昊天笑道“好了好了,我可是说正经的了。”顿了顿,他轻轻执起凝霜的一只小手,续道:“霜儿,过几日,我就要到前线去查看敌情了,时间不长,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尽量不要离开大营,我会派人守着你的!”
是夜,前线最后的战报方才呈达。镇国军佯装败北之后,蒙北的鞑子军果然中计入伏。此时经过昼夜的激战,镇国军重新夺回青城等地,并且攻下了允州,团城,而洗线则攻克了团城,栾州。取得了库库西草原的控制权。
那种狂热,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就算是在上官昊天的眼里,也从来没有流露出来过。
上官昊天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能将蒙北攻下了,实属不易,再说,这一场大仗下来,我军的元气也得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内战。放心吧,来日方长,终有一天,这天下会归于一统的。”可是上官昊天好似什么也听不到一样,仍旧楼着她,wen着她,仿佛天地都已化为一片虚无。陆凝霜,惟有她是真切的,是他渴望已久的。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失去了她,可是奇迹样夺了回来。他的呼吸急促地拂过凝霜的耳畔,有一种奇异的酥痒,她的身体抵在上官昊天的怀中,四处都是他的气息,都是他的掠夺。
终于,凝霜一声惊呼,挣月兑了男子的钳制,本能的向着他的脸上挥去。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如今这幅鬼样子,必然会吓坏了她,他不该与她见面的,可自己竟是如此这般冲动,对她的思念,竟是如此这般的强烈!
“霜儿,是我啊!”倏地,那男人向凝霜逼近了几步,低低的吼着:“是我啊!霜儿,是我啊!我是你的擎云哥哥啊!那个畜生究竟对你做出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让你把什么都忘了,居然连我的声音也不认得了……”他好像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着。
凝霜斜睨了他一眼,道:“谁说我想笑?”虽然这样说,到底那笑意已经从眼中漫出来了,只将上官昊天轻轻一推:“走开去,看见你就讨人厌。”
“霜儿,你知道吗?我日日夜夜想的,梦里见到的都是你啊!你怎么能将我遗忘了呢?”黑影金面手上的力道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大,直道凝霜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才颓然的放开了手。
上官昊天开完军政会议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因为北线的战报又陆陆续续的传进来,所以现在那里翻阅着。残影虽是他的贴身侍卫,但参与军政,亦是一位重要的幕僚。此刻听闻一件要事,所以立刻赶过来见他,他有满月复的话要说,见上官昊天低头注视着铺展在地上的一张大地图,于是先只低低的唤了一声:“主子!”
凝霜极力地绷着脸,上官昊天道:“忍不住就笑出来嘛,为什么在自己男人的面前还要憋得这样辛苦?”
“霜儿,这么快就将我忘记的干干净净了吗?现在你心里只有那个畜生了吗?”
“对着你,我就是这么不要脸!”
上官昊天的手,停落在帐帘上,一动不动,倏地,他用力一拂袖将门帘再度狠狠的甩下。凝霜犹反应过来,上官昊天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般地落下来,又急又密,她透不过气来,似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子里去一样。
“咣当!”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男人脸上的金色面具应手而落,砸到了地上。
“你不要脸!”凝霜将头深深的埋进被子里,语气中却带着掩藏不住的甜蜜。
凝霜抱着小脑袋,向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你是何人?擎云哥哥……那又是谁?好痛,我的头好痛……”
凝霜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的等着你凯旋而归的!”
“擎云哥哥???”凝霜望着男子脸上的金色面具,情不自禁的向后退着,口中呐呐念着:“擎云哥哥,究竟是谁?你……你……”
此刻,上官昊天已经匆匆走到门口,远远的回头道:“等我回来在说!”
残影沉吟了半晌,道:“如果凌风少爷肯倒戈支持行业,那么夺取天下便只是朝夕之时而已了。您不也知道,他秘密豢养的那只军队少说也有十万吧!”
上官昊天那种大捷的战报,倒也没有喜出望外,因为这一次布局周详,历时良久,而且东西夹击,更是动用了红衣大炮,着实是没有战败的道理。将领们忙着各种受降,安置俘虏,缴获军械等重要事宜的安平,虽然依旧忙碌,但这种忙碌之中,已经有了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不迫。
“等等,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金面男一步抢上前去,紧紧抓住凝霜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小脸,声音却有些疲惫和沙哑,“霜儿,是我啊,是我啊!求求你想起来好不好?我是你的擎云哥哥啊,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擎云哥哥,最疼你爱你的擎云哥哥啊!”
诡异的笛声越发的低沉,直听得凝霜冷汗涔涔,身子不自觉的打着颤,回过头去,惊到:“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
凝霜紧紧的跟着那道黑影,大声问道:“你别走啊,等等!你是谁?”
上官昊天揽住她的腰,微笑道:“除了你之外,何人胆敢偷听?”
残影微微颔首,片刻,才道:“面对着连绵万里的江山,侯爷难道就此满足,不再进取,甘心只做处处受人压迫的人臣,苟且偷安吗?”
残影见就要错过了时机,忙道:“侯爷,属下还有话要说!”
凝霜现在好后悔,她真的应该听昊天的话,乖乖的待在营帐里,如今身后跟着这么一个疯子,她该怎么办?
“我不要……”凝霜疯狂的摇着头,颤声道:“我不认识你,我不跟你走,我是昊天的妻子,我要去找他!”话音未落,凝霜转身爬起就要向后逃去!
他笑道:“是吗?若是如此,那我可舍不得死,我死了你怎么办?我道是要看看,谁敢站出来要你,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闻言,上官昊天应了一声,却没有抬起头来,残影知道他的脾性,不敢开门见山,远远的先饶了一个圈子,道:“主子!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最迟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军便可一轻取蒙北,再返京城,将那昏君赶出金銮殿,取而代之,届时这半壁江山,就全入得您的掌控之中。百姓也就会从那水深火热中解月兑出来!”
“霜儿,别走!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最爱最亲的擎云哥哥啊……霜儿……”陆擎云紧紧跟在凝霜的身后。
“你是谁?”
凝霜怒道:“领兵打仗的人,怎么不知道半分忌讳。”
上官昊天依旧笑道:“对着你嘛,我宁可无耻一点。做那受人唾弃的小人!”
是他!就是他!他好恨,真的好恨!
头痛欲裂!地也走声。
上官昊天忙完了军务以后,朝着凝霜的帐子方向走去,远远望去,那门帘被风轻轻吹起,内里的陈设若隐若现,他走进屋子里,只见外间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红漆食盒,里面几样饭菜都是纹丝未动,里间的房间门却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凝霜依旧和早晨一样,蒙头向里睡在那里,一动未动,似乎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上官昊天放轻了脚步,一直走到床前去,伸手去模她的额头,她却将脸一偏躲了过去,他笑着说:“小懒猫,我以为你还在呼呼大睡呢。”
残影此刻心中酝酿着计划,但知道上官昊天素来雷厉风行,又极爱面子,向来吃软不吃硬,所以又将话题扯开去,两个人分析了一会儿局势,转而又商议战时物资的供给。残影正渐渐的想方设法的往先前的话题上引,没曾想,上官昊天倏地大手一挥,沉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次日上午。
“哈哈哈哈……”
上官昊天在帐帘前停下,说:“我走了。”离得这样近,他身上有好闻的香皂香气、干燥的烟草香气,混着薄荷的清淡、硝药的微呛,他的眼中只有她的身影,如同被蛊惑一样,凝霜的声音也低低的:“昊天,你也早些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难道是上官凌风又来纠缠她了不成?
来到帐子外,凝霜靠坐在一颗老榆树下发了一会儿呆。倏地,她听得远处飘来阵阵悠扬的低声,这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正当凝霜莫名其妙之时,竟然感到身后有一道异样的目光朝着自己投来。
变成如今这样,究竟是谁之过?谁之过???zVXC。
是上官凌风吗?不,他绝对不是!上官凌风的声音虽然妖媚,但绝对不这么尖细!
凝霜透不过气来,只得用手去揪他的衣领。她像是垂死的人一样无力地挣扎:“昊天……不不……不行……”
一想到此处,陆擎云的心就不由的抽搐了起来,仰天狂啸一声!
他这么一老实承认,凝霜倒是出于意外,怔了一怔,过了片刻才说:“呸,也不怕别人听见。”
“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凝霜的双腿在地上蹉跎着,不断的向后退着!
上官昊天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残影一眼,说道:“残影,你跟我还绕什么圈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现在全跟我说出来吧!”
凝霜听到这个尖利的声音,觉得十分的耳熟,可偏偏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沉默了少顷,才犹疑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你认识我吗?把我引来这个地方,想要说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从林间掠过,向北遁去。
“霜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会,是我吓着你了!”陆擎云连忙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来,将自己的左半边脸遮挡了起来!随后,将手伸向了地上的凝霜,柔声道:“来,霜儿,跟我走!我会带你离开那个畜生,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起初,手指只是轻轻的触碰着,那样的小心翼翼,不忍用一丝一毫的力气,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使劲的抓着自己的脸,不断的抓着,捏着!
是他!是那个畜生——上官昊天!
如果不是他,陆家不会在一夜之间就从首富之家落得个门庭凋落的景象!爹娘生死不知!若不是他,他不会流落异乡,沦为战争工具,半边容颜尽汇!若不是他,他和霜儿,还是青梅竹马,过着朝夕相伴的平静日子!若不是他,他也不会失去那个最重要的东西!
残影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属下遵命!”他本来心中已经有了月复稿,现在却遇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得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凝霜一直追着那道黑影,一直到营外前方的一片林子,才停了下来,请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深夜要吹着那样古怪的曲子,潜入营地,究竟意欲何为?”
上官昊天笑道:“我这样忙还抽空来瞧你,你还嫌我讨厌——我倒打算一辈子让你讨厌下去呢。”
望着凝霜那种难以名状的神情,男子的心中一沉,微微愣了愣神,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半边脸。
一时间,凝霜的心越发的乱了起来,加快了步子,追了上去。
上官昊天笑道:“虽说我们是兄弟,可是他恨我如此之深,又身居凤临高位,他和皇帝私交甚好,怎么会为了我这个没有血缘的大哥而背弃自己的恩人呢?”
“你……你……”
上官昊天答了一声“我知道了!”,她见他打开门,也就往后退了两步,目送他出去。
岂知,那道黑影听得凝霜的声音,非但没停反而是越走越快了。月光下,凝霜越是看着那个背影,越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自己那模糊不清的过去,和这道黑影有着莫大的关系一般。
一身酸痛的凝霜本不想搭理他,可是实在忍不住,翻身坐起:“你,你要上哪里去?”
凝霜被他这一激,恼上心头,将脸一扬:“谁怕你死了,你就算死一万次,也不干我的事。再说了,要我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
蒙北人既然失守了大雁关,只得向后撤退了数十里,退守临水。此时战局急转直下,镇国军乘胜追击越过雁荡山直逼临水,而临水后的防线既是军事重镇天门。天门乃是蒙北的门户,所以这一仗已经是动摇道蒙北人的根基。立时四方震动,临国纷纷于自己的边境填以重兵,远远的观望局势。
上官昊天,你给予我陆擎云的,他日我必将千倍,百倍的送还给你!
凝霜恍若未闻,依旧躺在那里,上官昊天不依不饶,坐在床侧伸手轻轻将她一推:“好啦,我知道这次是我的不是,不该不顾你的身子,胡闹了一夜,可你也生了整整一天的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划不来了。别的不说,饭总是应该吃的。”
凝霜的脊背绷得发紧,却仍旧不理不睬。见状,上官昊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到底是不愿再见到我,我这就走,直到你哪天不再讨厌我了,我就再出现在你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左半边脸会变成如斯德行?
当日,上官昊天便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前往前线刺探军情,与蒙北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回到沐水。
“你是谁?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见着你的身影,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认识的!”
闻言,凝霜哼了一声,说道:“厚颜无耻。出尔反尔,刚刚说还要消失的!”
擎云哥哥……
这次,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再也不会了!
不一会,陆擎云就随着凝霜跑进了林子的深处,突然,他好似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随即,停下了追逐的脚步,警惕的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扬声道:“是谁?快出来!偷偷模模的算什么好汉?”
“果然是你!”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林子,一队人马迅速将其团团包围了起来!带队的,正是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