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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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迪妮莎还没有放下巨剑。她又微微侧了侧身子,将手臂遥遥地对准了我身侧的两个武士,像是在无声地询问他们是否要同那个暗精灵一样,做些什么。
珍妮紧张地踏前了一步,我则立即按住了她的手。这个女人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至少现在不行。两个武士紧张地对视了一眼,拿不准究竟应该向她冲过去,还是转身逃跑。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远远地对她说:“看在今晚的月光不错的份上,迪妮莎,还是继续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吧。这两个家伙刚才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
“你是在要我兑现我刚才对你的承诺么?”她将目光转向了我。
“不,仅仅是一个建议。”我摊了摊手,“他们并不同我一路,我们是刚才偶遇的旅人。”
迪妮莎看了看我,缓缓地放下了巨剑。然而就在此刻,那个暗精灵竟然醒了过来!他的血已经在身边积成了一个水洼,天知道他怎么还有力气用左手牵引着自己爬了几米,然后在我们五个人的注视下拿起了那柄掉落在一边的魔杖!
我叹了一口气,不想因为他接下来的愚蠢举动而再次惹恼了迪妮莎,于是走了过去,准备用脚将他手上的短杖踢开。
但他紧紧地抓住了短杖,用迷乱而愤怒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也许是看着我身后的迪妮莎,然后将那魔杖浸在了自己流出来的血洼里。
红色的宝石立刻发出妖异的光芒,像是有一团火焰从里面开始燃烧,然后将血洼里的液体蒸腾成了一团血雾。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我疾步从他的身边跳开,心中充满了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惧的情感——因为这法术我太熟悉了,熟悉到就像我熟悉自己手掌里的纹路!
死灵魔法——“撒尔坦之触”——我生前创造的有数几个以我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魔法之一!
那血雾在空中盘旋了一阵,立即化作两缕细长的烟雾钻进了两个武士的身体里。原本还面对着迪妮莎犹豫不决的两个人忽然像是拥有了无穷的力量,皮甲之下的身体猛然暴涨,甚至从盔甲的缝隙之中渗出了血液来。
将自己的生命献祭,令身边的仆从狂化、暴怒,进而以透支生命的形式激发出他们全部的潜能……这正是我的作品,最得意的作品之一。然而当时创造出这个法术的我已经将自己的身体转化为了几乎不死的巫妖之躯,无论如何献祭自己的生命也不会损害自己分毫。但此刻这个愚蠢的暗精灵竟然以生者之躯使用了储存在红宝石之中的这个魔法……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一支精灵的确已经不是从前的精灵了。他们已经舍弃了精灵们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这种渗透进血液里的品质,转而变得比曾经被他们认为是黑暗种族的人类更加黑暗!
两个已经失去理智的武士,两个进入了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换了的狂化状态的人类武士立即狂怒地拾起了自己的阔剑。实际上从此刻起,他们的身体已不属于“生灵”的范畴。他们现在以一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形式存在,头脑中唯一的意识就是完成操法者最后给他们的指令。一旦完成了任务,他们就将彻底死去;如果不能达成任务,那么他们的灵魂将一直游荡在地上界,直至被岁月销蚀。
但我从未想过仅凭这样的两个武士就可以对抗远处的那个人……或者说生物。就在我跳开以后,我立即俯身从已经昏迷的暗精灵手中拿走了他的魔杖,毫不犹豫地折断了下面的短柄,然后把一整块硕大的红石握在了手中,接着从身后那块石头的阴影里拿起了我的柳木魔杖。
如果迪妮莎真的是我猜想的那个家伙,那么当这两个她最痛恨的魔法产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就将是操法者与他们一同被毁灭的时候。然而这个暗精灵不能就这样死去——他既然拥有一柄储存了“撒尔坦之触”的魔杖,就一定知道记载了这个法术的魔法书——我的那本法师手札身在何处。
“站在我身后!”我向珍妮大喊,然后在两个武士向着迪妮莎狂奔过去的时候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吟诵出了“迪尔芬德之盾”的咒文。
这两个该死的家伙与我们处在同一条直线上,他们声势惊人地发出非人的怒吼,然后在距离迪妮莎几步远的位置高高跃起,向下劈斩。
但他们的战斗到此为止。又是同样的一道透明的涟漪,呼啸着撕裂了空气从他们的身上穿过。那韧性极佳的皮甲立即和两个人的身体一样,迎风在空中爆成了一团血雾。然而这两个人的身体甚至没能将那奇特的力量阻挡上哪怕一秒钟,就在他们的躯体被毁灭、我吟诵出咒文的最后一个音阶的同时,我身前的空气里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迪妮莎的力量同我以红宝石的坚固属性施展出的防护魔法“迪尔芬德之盾”撞击在一处,一道冲击波立刻以我为中心,狂暴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原来燃烧得正旺的篝火霎那间被吹得四散飞落,而周围的大片草地都被翻卷出了泥土,然后化为细小的粉尘。
我的魔杖疯狂地抖动起来,就像是即将被折断。手中的红宝石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我更是能感受到无数细小的裂痕在一瞬间就爬遍了宝石的表面。
这第一次冲击就险些毁掉了这一整颗宝石,而迪妮莎却在淡淡地“咦”了一声之后,再次轻描淡写地向着我们挥出了一剑。
这一次的力量来得更加猛烈——就在两种透明的波动接触的那一刻,我手中的红宝石终于化成了粉末。我的精神力接替了宝石的坚固属性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一击,整个人像是一块被公牛撞击的木头,在地上向后滑出了整整两米,然后护盾终于飞散。
失去了我的庇护,珍妮的身体暴露在那力量之下。幸而她身上那已经被激活的安塔瑞斯之盾忠诚地发挥了作用,为她卸掉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她依旧昏迷了过去,斜斜地被击飞出去,落在了一边。
另一部分残余的冲击力则轰击在我胸口,但我身上这件黑色法袍的袖口和兜帽边缘的银线绣文也同时发出了炫目的白光——一个被我永久加持于法袍之上的防护系法术“绝对防御”发挥了作用。我再一次承受了迪妮莎的力量,然后在吐出一口鲜血以后终于有机会大喊:“安塔瑞斯!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