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在施展召唤术的时候终究没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她的手中泛起淡淡的红光,即便在火焰的映照下,我也能分辨得出,那是魔法的光芒。但是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暗精灵法师一样,她既没有使用施法材料也没有诵念咒语,她是使用了一个被储存起来的法术召唤了邪恶生物。
我在战后不动声色地让两个佣兵护送她回到曾经的居所,而自己则赶去追杀那一位兽人巫师。这小姑娘……不,更有可能是一个人形的魔傀儡,以为自己隐瞒得天衣无缝,却不想我与帕萨里安都已经察觉了她的异常。她必定是那位暗精灵大法师、北之星冠米伦·尼恩手中的另一个魔傀儡——那位暗精灵女士似乎与帕萨里安早有嫌隙,并且仇恨到了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最合理的推断大概是,米伦·尼恩至少派遣了两名以上的傀儡潜入了古鲁丁——等待帕萨里安的到来,然而一个家伙在途中被迪妮莎杀死,另一位则成功地接近了我——似乎是将我当成了帕萨里安那一派系里的某位低级法师,试图通过我掌握更加详细的情报……然而我一定是让她失望了。如果我是那位暗精灵大法师的话,我定然不会仅仅依靠两个魔傀儡就试图杀死一位大法师,那个北方的女人必定还有更周密的计划。那么……应该是什么呢?
我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出现在城外的那支提玛克兽人军队……我现在有了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是米伦·尼恩的杰作了。只是精灵们一直与兽人互相仇恨,这些暗精灵如今竟然可以摒弃前嫌,与那些绿皮的家伙一同对付人类了吗?
这些念头像是闪电一样在我的脑海中划过,但我的心却因为这些推断而渐渐放松了下来——我曾经担忧这是一个针对我的阴谋,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世界上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可以隐藏在暗处,坐视这些西大陆今日的强者之间的争斗,然后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帕萨里安想要毁灭世界,然而我却并没有这种想法……尽管我也同样担忧“技术”这种可怕的东西。每一个法师都不是蠢货,能够成为大法师的人一定也可以在其他领域成为佼佼者——只要他愿意。“技术”的许多基础理论——据帕萨里安所说,是建立在法师们的研究积累之上,因此我同样有这样的自信:只要给我充足的时间,我同样可以成为“技术”这个领域的“大法师”。
帕萨里安的恐惧很怪异……怪异到了完全不匹配一个睿智的大法师的身份的地步。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并非仅仅出于“个人意愿”这么简单……然而我却并不能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这个时候帕萨里安已经抖了抖他的袍子,踏着墙头的积水向城下走去。我摆了摆手示意珍妮跟上我们,然后以一种极惶恐的语气在他身后说:“大师……您是不是产生了某种误会?我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居住在那边,那家的主人是一位重病的单身母亲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从未发现……”
“我已经和他们打了好几次交道,扎西。”大法师说道,“都是一些用魔法制作的、会思考的傀儡——那个暗精灵女王的杰作。那个女人通过某种方式学会了这门失传已久的技艺,并且对它进行了改进。于是现在的西大陆上出现了很多她的此类爪牙——秘密地猎杀低级法师、吸取他们的魔力,然后汇聚到那个暗精灵的身上。联席议会已经向她发出了三次警告,现在她竟然把那只贪婪的手抓伸到了我的身边——我必将让她好好体会一个法师的怒火。”
果然与我的推测一致……而且内幕更加惊人。现在我毫不怀疑那个女人已经得到了我的手札或者副本——因为那种吸收魔力的方法曾经是我脑海中一个尚未成熟的构想,而我将它记录在了我的手札上,其中运用了大量的秘语与暗喻,现在竟然被那个女人破解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魔法傀儡……能够思考的魔法傀儡这种东西,不是撒尔坦·迪格斯的造物么?那个北方的女人怎么会拥有这种技术?”我惊讶地问他,“还是说,他的那本手札已经落到了那个女人的手中?”
“那只是一个副本,孩子。米伦·尼恩已经存活了超过二百年,相对于精灵们的漫长生命来说,还仅仅是处于壮年期。如果那真的是一本迪格斯的完成的手札,相信我,现在她拥有了媲美从前的那位死灵君王的能力。”帕萨里安低哼了一声,“所以我才要找到那本手札,毁灭掉其中一些危险的法术,然后使用另外一些对我们伟大的事业可能有帮助的魔法技艺来改变这个世界,然后彻底地毁掉它,不再让任何野心家拥有这种力量。”
“野心家”……呵呵。我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如果说从前的我是一个野心家的话,如今我倒的确配不上那个称号了——在以帕萨里安为首的这四位疯狂的大法师面前。
艾舍莉的房子里还亮着灯光,一男一女的两名佣兵在倚门口用不大的声音调笑着,手里端着两个木头杯子,里面大概是艾舍莉从前为我买来的苹果酒。
唉,艾舍莉,艾舍莉。这个让我产生了淡淡的怜惜和好感的小姑娘,竟然是一个魔法傀儡么?在我的那颗心原本有了些缝隙开始动摇,想要去试着相信一些美好的事情的时候,竟然又被欺骗了么?
珍妮已经发现气氛有些异样,从后面赶上了我,在我的耳边低声问:“穆……马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