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芬芳
但随后从二楼的拐角处又出现了两个家伙——两个穿着橡叶法袍、拥有银色头发的尖耳朵的家伙。他们急匆匆地跑下楼梯来到约瑟芬的身边,然后大声吩咐另外几个卫兵:“去拿水来,冷水你们这些蠢货”
他们使用的是一种有些陌生的语言,我仅能从发音方式和某些熟悉的字句当中推断整句话的意思……这似乎是变种的精灵语,或者说暗精灵语。
约瑟芬恶狠狠地看着大厅之下的人,对其中一个暗精灵魔法傀儡大叫:“杀光他们他们之中有一个法师该死的……留下那个尼安德特人”
拦在人群之前的卫兵们立即举起了刀剑……这时我大声说道:“留下一个尼安德特人?王子殿下……你是指我么?”
我在说话的时候使用了一点精神冲击的小手段,那些卫兵们的动作立即迟缓下来,并且看向我的位置。我分开了拦在身前的贵族与侍卫,与身后的三人……噢,还包括罗格奥,走到了那群卫兵对面。
那两个魔法傀儡的脸色立即凝重了起来——因为我没有尖耳朵,我显然不是魔傀儡,我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法师……还是挺强大的那种。
“法师,如果此事与你无关,我劝你还是离开此地。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其中一个高些的暗精灵魔傀儡皱着眉头说道,“我们的导师是**师米伦?尼恩,暗精灵的女王——你没法儿对抗她。”
“你们的导师是**师,不代表你们也是*瞥了一眼身后那些因为听到了这两个名号而有些退缩的贵族们,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甚至不是法师,仅仅是一些能够只用被储存在魔杖当中的魔法的傀儡——米伦?尼恩在将你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一定许诺过你们比暗精灵本身的寿命更加长久的生命,并且告诉你们可以像一个传说中的法师一样受人敬畏吧?”
他们皱起眉头仔细打量我,试图弄清楚我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为何会知晓这些内幕。
“然而她一定没有告诉你们,你们的身体实际上只能使用三到四年。魔法的力量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的,哪怕是精灵——”我微笑道,“那时候你们将清醒地体验身体腐烂的痛苦——直到世界的尽头。”
“杀了他”稍矮些魔傀儡似乎不想再听我的这些话,他猛然举起手中的魔杖对准了我,然后嘴唇飞快地蠕动起来。一点明亮的火星在魔杖顶端的红宝石上出现,接着迅速地暴涨为一个火球——我在去往古鲁丁的路上遇到的那个暗精灵魔傀儡也使用过这个魔法,威力不俗。即便是一个全身覆满了重甲的战士被它击中也会被高温蒸熟。
他身前的那些卫兵们也高举武器,踏着沉重的脚步向我飞扑过来。
但我在他发射出这个魔法之前抬起来手,然后高声喝道:“你胆敢对抗我?”
高级法师有很多法子打断一个低级法师的施法——在两者的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例如此刻,我将狂暴的精神力量蕴含在我的一声高喝之中,正要冲到我面前的卫兵们犹如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连发丝被某种力量击打得向后飞扬,接着猛然跪倒在地、武器月兑手,痛苦地嚎叫起来。而那魔傀儡手中的凝聚成一团的火球因为他忽然受到了精神冲击而变得翻滚不定,非且在一瞬间发生了爆炸。一团浓重的火光席卷了他的身体,填充身体之中的香料与宝石像是节日夜空中绽放的礼花一般四溅,险些击穿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魔法傀儡的鼻子。
这时候被呵斥去取水的卫兵赶了回来,稍微一愣之后用力地将水桶里的水泼向燃着火苗的楼梯。暗精灵王子当即变成了一只落汤鸡,蹬着双腿月兑离了那蛛网,只是脸上已经一片灰黑。
魔法的力量先是使得我们身后的贵族与侍卫们大惊失色,但他们随即就生起了“落井下石”的勇气,扑上前去收缴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侍卫们的刀剑,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杀死。约瑟芬与剩下的一个魔傀儡和楼上那几个被黏住的侍卫飞快地退上了楼梯,打算趁乱逃跑。但穿着黑丝绒礼服的珍妮提起裙角从地上拾起一柄阔剑,狠狠地掷向了约瑟芬。他惊慌地低头闪避,剑刃随即插入了另一个魔法傀儡的脑袋。
“如此惊慌地逃跑可不是一个精灵贵族所应有地风范,王子殿下”我大步踏过那些卫兵的尸体高声说道,同时一弹手指,口中快速地吟诵了三个音阶,一团墨绿色的藤蔓立即从他脚下的地毯中生长出来,再次令他扑倒在地。他身边的几个卫兵试图回身将他拉起,但楼梯下侍卫们的长剑飞旋而至,彻底地杀死了他们。
“您总得为您的所做作为付出代价。这样不负责任地逃跑,可一点儿都不像一个绅士。”
“我以我的母亲的名义,暗精灵女王米伦?尼恩的名义发誓,她必将严惩你们——”他躺在地上大声咆哮。
“前提是她得知道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我耸了耸肩,打断他的话,然后转向大厅中的贵族与他们的侍卫,“诸位同意将这里的情况告知那位暗精灵女王陛下么?”
“除非这小子自己跑过去抱着那个女人的大腿哭诉”蓄有两瞥大胡子的阿瓦尔爵士提着一柄阔剑大步走上楼梯,“让我现在就杀了这小子暗精灵的爪子可不能伸得这么长——欧瑞还是人类的王国”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约瑟芬的身边陡然亮起一团七彩的光芒,将他包裹在了里面。阿瓦尔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看向我的脸,并且在发现我表示反对之后大步上前高高地举起阔剑,斩向约瑟芬的头颅……然而刀刃被那层光彩挡住了。
他不甘心地再次劈斩,依旧毫无效果。
“那是一个魔法,阁下,高等魔法彩虹法球。”我在他身后笑道,“王子殿下害怕了……于是把自己囚禁起来。就像他从前囚禁别人那样。”
然后我走到他身前蹲下,隔着那层七彩的光芒说道:“小家伙,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走出来?一个法师施展这样的魔法……倒是可以收发自如。然而你现在用戒指当中储存的法术施展出来,你如何收回它?”
他愤怒地盯着我,不肯回答我的话。
我站起身来围绕着着这个彩虹法球走了一圈,然后用惋惜的语气说道:“十枚戒指……至少储存了十个高等魔法。一个‘霜之冰冻”一个‘彩虹法球’……剩下的八个是什么?一定还有杀伤力更加强大的法术。只是……你太懦弱了,约瑟分。”
然后我转身面向大厅之中的那些贵族们,双臂撑在栏杆上:“诸位,我也是马第尔家的朋友,我是一个魔法师。”
他们安静地听着我说话,同时看着珍妮与恺萨和安德烈拉着罗格奥走了上来:“我身后的这个囚徒,的确像他自称的那样,是暗精灵女王米伦?尼恩的儿子。而那位女士是一位**师——也许大家对**师还不是很熟悉……但请相信我,任何一个**师都拥有凭借自己的力量、毁灭一座坚固的城堡的能力。”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但我继续说道:“因此我得提醒各位,在走出了这扇门之后,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忘掉我们刚刚见过的那位暗精灵王子。否则我不敢保证那位女士在得知了他的儿子被囚禁的消息之后不会将怒火发泄到你们的身上。”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彩虹法球中的约瑟芬已经挣月兑了缠绕着他双脚的藤蔓,站起来大声怒吼:“我一定会杀死你们——把你们的头骨制成宴饮的器具,庆祝你们的末日”
“感谢约瑟芬王子殿下为我提供了令人信服的有力佐证。”我微笑道,“我想现在大家应当更加明白保守这个秘密的重要性了。”
台下的人们发出了一阵哄笑,珍妮趁机站在我的旁边,高声说道:“同时我保证,在我的父亲恢复健康之后,我们将与各位重新签订铁矿交易的合同,并且……”
“双倍补偿你们的损失。”我接口道——代达罗斯陵墓外面的那些蓝宝石、陵墓之内那位古代君王所遗留下来的财富足以买下三个行省……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依靠出售幸运戒指度日的小法师了。
贵族们顿时鸦雀无声,看向珍妮。她转脸看了看我,然后朗声道:“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可是您如何保证真的能够双倍赔偿?”一个年轻的贵族在楼下问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据我所知……”
“我是一个魔法师,年轻人。”我收敛了笑容,肃然看着他。在我的“真实之眼”的凝视下,他讪讪咽回了后面的话,退后了一步。
似乎还有些人想要发问,于是我开始施展一个法术,一个从前记忆在我的手札之中的魔法,“死亡召唤”。
无形无色的魔力在我精神之力的牵引下没入那些已经死去的卫兵的身体之中,然后他们的身子抖了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呆滞,身体前倾,伤口中还流淌着血液。但这些对于生者来说足以致命的伤势已经无法再伤害到他们了……噢,不,是“它们”。
贵族们立即乱作一团,甚至有些女士大声尖叫了起来。我沉默地看了他们一会,然后缓缓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我不想劳累大家搬运这些尸体……所以就由我代劳吧。”
然后我高声喝道:“擦干净地上的血迹然后让先生女士们安心离开”
这些尸体立即缓慢却鉴定地移动了起来,而贵族们则缩到了大厅的另一边,鸦雀无声地看它们用沾染着鲜血与脑浆的手脚撕裂自己的衣服擦拭地面……然而随着它们的动作,尸体上的血液又不断地流下来。地板上渐渐变得更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穆恩……你没必要这样恐吓他们。”珍妮的脸色有些发白,皱着眉头不去看大厅里那些可怕的尸体,“毕竟他们刚才帮助过我……”
“那么就由你来让他们离开。”我看着台下那些脸色发青的贵族们,说道。
珍妮立即向他们表达了歉意并且再一次承诺了双倍的赔偿——这一次再无人敢于质疑。大门还没有打开,于是那些贵族的侍卫们举起椅子杂碎了窗户,带着他们的主人逃命似的溜了出去。
“现在他们感激的是你,怨恨的是我了,珍妮。”我挥了挥手,让那些尸体走到门边堆叠着躺下,然后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愈显美丽的女孩。
她穿上黑色的长裙……简直和米莲娜一个样。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触模我的脸。我用余光扫视了一下沉默着走了开去的安德烈,没有避开,“就像是真的皮肤一样。”她微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习惯从前的你。”
“那以后你得试着习惯现在的我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握住她的手指……柔软光滑,甚至有些发烫。然后我们一起沉默了。
“因为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我深吸一口气,放开她的手,“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之后,我会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你。现在你应该去见见的父亲——他受了点伤,但是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想他那里还有另外一个故事也要告诉你。”
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会,转身去看走下楼梯的安德烈与恺萨,“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
“都……死掉了。”
“那么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危险……抱歉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那么我也并必须道歉了——你被那个家伙囚禁了那么久……”我指了指仍旧沉默着站在不远处的法球里的约瑟芬,“但愿你没把我给你的戒指和武器弄丢。”
“当然没有”她几乎是立刻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我一直保留着它……”然而那戒指被她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我的心里似乎又是微微一颤。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的似乎是此时才记起这枚戒指现在所处的位置代表着什么,垂下浓密的睫毛,轻声说道,“但我想我至少可以戴着它……”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的,撒尔坦。”我忽然记起了在三百多年前的某个傍晚、某个战场上,米莲娜被我抱在怀里,在夕阳下说出过这样一句话。
于是我走近一步,毫不犹豫地用嘴唇堵住了珍妮弗?马第尔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