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上山打老虎
北风如刀,羊肠小道上,满是铁蹄过后留下的印记,路旁的枯草泥田,也纷纷被马给踏得乱七八糟。
一匹瘦马,嘶叫着拔步狂奔,马背上是周守郡郡主苏士考。他穿着整齐的四品官服,神色紧张,单人匹马,眨眼之间,就追上了前方像蜗牛一样赶路的万骑大军。
他骑到队尾一位校尉旁边,低声问道:“八王爷来了?”
校尉是六品武官,官衔比苏士考低。他朝苏士考行了一礼,道:“禀郡主大人,八王爷确实来宝山县了。我们现在跟着他,去执行某项任务。”
“什么任务?”
“不清楚,我们只接到了整装出发的命令,不知道具体内容。”
苏士考“哦”了一声,快马接鞭,往队伍前方骑去。
通过侍卫的传报后,八王爷答应见他。
他骑马过去,看到白面男子后,心中先是诧异了一阵,本以为堂堂王爷,乘坐的应该是豪华车仗,没想到却是骑着一头小毛驴就来。
他本想翻身下马行礼,可是考虑到队伍正在前进,便在马背上向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下官周守郡郡主苏士考,给八王爷请安。”
“嗯,免礼。”男子只顾着看书,淡淡地说了一句。
苏士考道完安,便自觉得退到后面去。毕竟他只是个四品小官,没资格跟一位王爷扯闲话。
他远远地看着骑驴男子的背影,在心里感慨了一阵,真难想象这个衣着简单,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儿架子的人,就是当今大名鼎鼎、威慑朝野的八王爷李勺。当年先皇生有八子,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二皇子李元平坐上了龙椅,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那些亲兄弟算账,杀的杀,关的关,只有这位八王爷独善其身,并且最后还成了皇上最亲近最倚重的人。
眼前这支万骑雄兵,犹如一条巨龙匍匐在农田小道中蜿蜒而行,因为道路狭窄,堪堪只容十骑并行,导致这支队伍前后有六七里地那么长。
苏士考拉住马,思考着要不要跟着队伍一起前行。他本在家中歇息,却突然听到消息说八王爷来了,大惊失色,赶紧前去请安。他是周守郡的郡主,王爷驾到,他作为东道主,必须要去迎接。可是,等他匆匆跑到纪平驻扎大军的营地,却听说八王爷又领着一万兵出去了。他本以为是王爷领兵亲征讨贼去了,可是一问才知道,王爷前往的方向是青阳郡。
青阳郡与宝山县毗邻,属于并州地界,现在平安得很,乱党一点儿也没波及到那边去。他大惑不解,想不通王爷领着一万最为精锐的铁骑,上那儿干吗。
他思考的时候,队伍徐徐从他身旁经过,突然,他听到队伍中有人叫他。
他抬眼望去,看到队伍中被几个亲兵护卫拥簇在中间的统兵元帅纪平。
纪平虽是讨贼主将,可实际官衔只是从三品的武官。苏士考是正四品的文官,管着一郡八县的军民两政,虽然官衔比纪平低半级,可实际上实权要比纪平稍高一些,两个人也算得上平起平坐。
苏士考平日里也与纪平喝过几次酒,关系算不上特别好,但也颇聊得来。此刻见到了纪平,他心情立刻轻松多了,双腿一夹马月复,来到他骑的枣红大马旁边,笑道:“纪老将军安好啊。”
纪平道:“好。你给八王请过安了?”
“嗯。”
“聊别的没?”
“王爷可能跟我聊吗?道完安我就退下了。”
平略显惆怅地叹了口气。
苏士考见他情绪低落,不由奇道:“老将军莫非有什么心事?”
纪平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用那种极其无奈又郁闷的神情说道:“还不是因为八王爷。他本来在帐里跟我喝酒喝得好好的,突然要提我一万兵马,抽调的还是重中之重的精锐铁骑。我问他要干吗,他说要去‘上山打老虎’。”
“上山打老虎?不是吧,难道他要率一万铁骑上山狩猎?”苏士考打趣笑道。
“我也是纳闷至极,可是我一追问,他就显现出不耐烦的表情,我哪还敢再多嘴。”
“所以你就郁闷了?”
“不是,他贵王爷,想怎么样咱们都只能小心侍候着。关键是,私自调动大军,这是重罪啊我归庞总督管,我领的是益州兵,又非朝廷中央军,我没有接到庞总督的军令,就这么将一万铁骑调走陪八王爷‘打老虎’去,总督大人追究起来,我还想不想混了。”
“有八王爷顶着,你怕什么。”
“就算八王爷要兵,照程序我也该先请示一下总督大人才符合规矩。可是,八王爷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准我请示,蛮横地索要了我的兵符就开开心心地跑去调动兵马了。最最让我抓狂的是,他还将我军库里一万枝铬银利箭全给拿走了一万枝啊总督大人统共就给了我一万枝,让我用来对付粒子师的,我驻军至今,一枝都没舍得用,他就全给我拿走了。”纪平哭丧着脸:“你说,以后跟贼军正面冲突,我拿什么对付乱党中的粒子师?延误了军情,总督大人不得砍了我的脑袋?”
苏士考唏嘘感叹了几声,忽然对纪平无比的同情起来。
纪平偷着往队伍正前方的骑驴男子方向瞟了一眼,一副敢怒又不敢言的憋屈模样,末了又唉叹道:“大军出动,本来我紧跟在八王爷后边,可是他嫌我一路上都愁眉苦脸的,说他看着闹心,就把我赶到队伍中间来了。”
苏士考看着他哀怨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的纪老哥,你就别耷拉着脸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再难过有什么用。还不如打起精神,好好看看八王爷亲自带一万铁骑去打的是什么老虎”
……
“爷爷,什么时候到并州呀?”
黄色土道上,雀儿骑在老猎户的肩膀上,女敕生生地问道。
李晨骑在阿黄的身上,紧紧地跟在老猎户后面。
本来,老猎户要将他一起放在肩膀上的,可是李晨依然对他有着一种恐惧的心理,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毕竟他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是消失不了的。
老猎户听到雀儿的问话,抬手往前一指,道:“这条道的尽头就是宝山县的边界,出了关口,就能进青阳郡了。”
雀儿拍手笑道:“好好,爷爷说过,青阳郡属于并州,那进了青阳郡就是进了并州。爷爷我要吃冰糖葫芦。”
老猎户满脸慈爱地连声说好。
李晨俯,将嘴悄悄附到阿黄的耳朵上,低声问道:“阿黄,你有钱没?”
阿黄“呜呜”叫了两声,摇了摇硕大的脑袋。
李晨露出窘迫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哎,该怎么办呀。”
老猎户和阿黄都是健步如飞,虽然看起来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和一只老太龙钟的老“狗”,可步伐稳健有力,丝毫不见疲态,顷刻之间,便走到了走完了小道,上了官道,可是,只见官道上,已经筑起了缠满铁丝的栅栏墙,四五十个虎背熊腰的兵将罩着重甲铁铠,威严地驻守在栅栏墙后面。
老猎户脸色微色,向阿黄使了个眼色,阿黄立刻会意,装出一副步履蹒跚的苍老模样。
李晨头脑聪慧,乖乖地从阿黄背上爬来了,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
老猎户微微诧异了一下,似乎有些感动,伸出手轻轻地抓着李晨的手,朝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狗,来到栅栏前。
堵路的将士虎目一瞪,喝道:“回去,此路不通”
老猎户作了一揖,道:“各位军爷,俺是本郡难民,家被贼党毁了,携着俩个孙儿想前往青阳郡投奔亲戚,求军爷赏个脸,放俺们过去。”
刚才说话的将士继续说道:“为了防止贼党流窜,我等奉总督大人之令,严守全郡各个关口,不准任何人进出。此告示已经贴满了全城,怎么,你不知道吗?”。
老猎户摇摇头,露出一副茫然懵懂的模样,说道:“俺不识字,不晓得有这回事。军爷,您看俺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走到这儿,就行行好放行吧。俺盘缠已经用尽了,如果不能及时投奔到亲戚那儿,俺爷孙仨就得活活饿死。”
那将士叹气道:“老丈,非我为难你,实在是上头有令,不敢让你过啊。”
另一个脾气暴躁的军士则直接将刀一抽,喝骂道:“你这贼老汉,好话不听,非得爷赏你一刀才肯乖乖回去吗?”。
骑在他背上的雀儿,似是被这军士凶恶的模样吓住了,委屈得嘴一撇,难过地说道:“去不了并州了,吃不着冰糖葫芦了。”
老猎户将头转了转,偷偷打量了下四周,看能不能避开官道绕过。可惜,这附近每隔一里就驻有一队士兵,甚至连泥田水塘等地都有人驻守,每个驻扎点之间都有骑兵往返巡逻,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这一带围了个严严实实。
老猎户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雀儿委屈得眼睛红红的,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老猎户低声对她道:“雀儿不哭,爷爷找个人少的地方,咱们直接飞过去。”
雀儿立刻喜笑颜开,道:“是呀,差点儿忘了爷爷会飞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站住”
李晨跟着老猎户一起回头,看到几个军士快步追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了看李晨,对老猎户道:“老丈,你这孙儿,多大了?”
“八岁。”
“八岁?”那人看起来像是众军士的小头领,嘿然一笑,道:“我看不像,瞅着像六岁上下。”
李晨望着他眼中不怀好意的眼神,本能地躲到老猎户身后。
老猎户赔笑道:“军爷说笑了,我孙儿确实是八岁,只是家里贫困,营养跟不上,长得瘦弱,看起来显小。”
那人突然将老猎户推了个踉跄,一把拽住李晨往后一拖,拉在身边,旁边几个军士立刻虎扑过来,将李晨紧紧抓住。
那人笑道:“老丈,最近县城里不太平,有乱党专抓六岁小男孩,你这孙子带在身边太危险,还是交由我们看管吧。等乱党平了,你自己上军营里来找人就是。”
说完,不由分说,招呼几个军士,将李晨连拖带拽往栅栏墙的后方带去。
“猎户爷爷……”李晨拼命地挣扎着,回过头朝老猎户惊恐地大叫。
老猎户咬牙不语,神情一扫老态昏聩之色,变得阴冷狠绝起来,右手,也伸向了别在腰上的“蝴蝶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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