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一辆八乘大马车,匆匆驶出了盖固县。
驾车的是瘸老,车厢内,仙姑正在给端木峰接骨。
绷带是临时拿床单撕的,夹板是从客栈厨房搜集的一些用来烧火的竹片。
端木峰全身的骨头已经尽碎,肋骨皆断,椎骨月兑节裂开,四肢均是粉碎性骨折,换言之,如今的他,几乎成了一堆没有骨头的肉块。
而且,心肝脾胃,都受到了严重的震伤。仙姑用粒子术配合丹药,替他暂时清除了体内脏器的淤血,便急忙先将骨头接起来。
她一边接骨一边叹道:“这家伙真是拥有一副变态至极的啊,几乎快成了一堆肉泥,竟然还提着一口气硬是没死。”
阿离忧心忡忡地看着陷入深度昏迷中的端木峰,说道:“他主修的粒子术是肌肉强化术,若非如此,只怕早已不活。”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病叶晨一眼。
病叶晨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体,低下头没有说话。
仙姑道:“我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肌肉,比钢铁还坚硬,就算不动用粒子术,普通的刀剑也很难伤到他。如果再发动粒子术进行强化……除非是铬银,否则很想想象有什么东西能伤得了他。”说完,她抬头看向阿离,道:“他被什么东西伤的?”
阿离显然不想谈及锁龙井的事,说道:“那几个铁鹰卫。他们无耻地使用铬银武器,伤了我哥哥。”
仙姑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锁龙井的事,病叶晨也没有说出来。在回到客栈被瘸老和雀儿询问他干吗去了时,他只是推说晚上睡不着,出去散步,在路上巧遇了阿离兄妹,然后又倒霉地碰上了几个铁鹰卫,一番激战后逃回来了。并以此为借口,催促他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说是怕被那几个铁鹰卫事后搜寻过来。
瘸老等人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而雀儿十分耿耿于怀的是,为什么他回来时赤果着上身,而他的衣服却被阿离穿在身上?
面对雀儿的追问,他解释说是阿离身受重伤,夜深天寒,他怕阿离虚月兑的身体熬不住,便在路上将衣服月兑给她避寒。
马车出了县城,一路前进,偶尔也会受到盘查,不过都是些当地的兵丁。病叶晨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瘸老,瘸老拿着钱一路打点,并没有受到那些兵丁的为难,畅通无阻。
显然,刺州兵现在还没有进行全境封锁,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能得以离开。
马车出了县城,在天亮的时候,出了盖固县的范围。病叶晨将瘸老换下,把跑得直吐白沫的这匹马拉到附近一个马行贱卖了,又买了匹强壮的马套上,继续赶路。
马车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病叶晨和瘸老日夜换班,驾着马车,换了十多匹马,一直到七天后,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刺州与川州相交的边境。
这里一带尽是连绵不尽的大山,方圆百里内没有人烟,十分荒凉。
他们下了马车,一个个腿肚子直打哆嗦。
这七天来,为了急着赶路,马车几乎没停下过,他们吃饭睡觉都在车上,颠得骨头架子都散了,现在一下地,就感觉站立不稳,天旋地转,扶着马车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端木峰还陷入昏迷中,石镜公情况好了许多,不过纱布还没去除,整个人裹得像一个粽子,但是人显得很精神,已经能下地了,可以抬起腿动作僵硬地走上几步,有时候还能说上一阵话,只是因为脸上缠了几层纱布,说话的声音含混不清。
阿离背着端木峰,吃力地从车厢里出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病叶晨的身上。
病叶晨尴尬得咳嗽了一声,其实,不用他们提醒,他早就想过去替她去背端木峰。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阿离是不会再让他碰端木峰一下的。
那天晚上,从锁龙井回客栈,他本想替阿离背他,可阿离非但不领他的情,还目光阴冷地瞪了他好久。于是自那以后,他也识趣了,再也不碰端木峰。
此刻,他被瘸老等人看得脸颊发烧,咬咬牙,走上去,说道:“我来背吧。”
“走开。”阿离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背着端木峰下车。
她毒丹被击碎,已经无法使用粒子,身体瘦弱的她,背着虎背熊腰的端木峰,就像身体上压着一座山,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而且,她的左腿有残疾,行动不便,从车厢上下来时,差一点儿摔倒,病叶晨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结果被她眼睛一瞪,郁闷地缩回了手。
瘸老等人皆是惊奇。雀儿拉着病叶晨走到一边,小声问道:“喂,她怎么好像很讨厌你似的?你得罪她了?”
病叶晨叹了口气,道:“大人的事,你不懂。”
“……”雀儿一脸无语。
病叶晨将阿黄呼唤过来,对它耳语了一句什么。阿黄跑到阿离身边,一声厉吼化身为高大的妖狼之躯,在阳光下一抖身体,那金色的厚厚毛发,散发出一圈刺目的金色光芒。
阿离被突然变身的阿黄吓了一大跳,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一直以为它就是一条普通的老黄狗,没想到它居然是一条深藏不露的狼妖。
阿黄没有说话,直接将阿离背上的端木峰提了起来,放到自己宽厚的肩膀上。
阿离下意识地伸出手,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叹了口气,似乎也考虑到了自身的情况,便默认了阿黄的行为。
雀儿手里抱着女婴小喜,向阿离问道:“阿离姐,你的家乡在哪儿?”
阿离抬手往那连绵的山脉中一指,道:“那里面。”
雀儿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道:“有多里面?”
“最里面。”阿离道。
雀儿咽了咽唾沫:“大概要走多久才能到?”
阿离迟疑了一下:“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来看,运气好的话,一个月左右能到。”
雀儿脸颊抽搐了一下:“一……一个月?那,运气不好呢?”
阿离道:“这山里头危机四伏,运气不好就永远出不来了。而且说实话我对这些路也不熟悉,只走过一趟,当初出来时是由熟路的长辈带我们出来的。现在凭记忆找路回去的话,恐怕会绕不少弯路。”
雀儿面带恐惧地看了看那莽莽深林,一脸不情愿地说道:“那你还是自己回去吧。我们不去你的家乡了,我们回九河郡。”
阿离一声冷笑:“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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