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亲军将领的惊愕和皇甫嵩因怨恨转移表达出的瞪眼,帐帘一撩,进来一个人让亲军将领以及皇甫嵩都大感意外,竟然是朱隽!
和以往出场的温和、懦弱、默不作声、没有决策的形象不同,这一次朱隽竟然板着一张老脸,表情里面透露的尽是严峻、严肃甚至是咄咄逼人的威势!
亲军将领拭目看着这个往往能让人选着性忽视的名不符实的军中两大主将之一的右中郎将突然间爆发出来可以和一直都是在军中只手遮天的左中郎将皇甫嵩分庭抗礼,甚至是力压一筹的威势,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相信,无法适应,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而他那历来以灵泛自傲的脑子也久久的陷入了死机中。
皇甫嵩从惊诧中醒来,随即狂袭而来的便是不爽,浓厚的不爽。好你个朱隽,平时见你一声不吭,现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一鸣惊人到底意欲何为,存心给老夫找不痛快,是吧?皇甫嵩刚想发声质问,不过有人比他出声更快,那就是来意不善的朱隽。
雄辩往往需要压人一等的气势,气势无,有理也无理;气势强,无理也豪礼。这个道理朱隽自然也是明白,他来的目的是为了用强势说服已经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的皇甫嵩不要再一错再错,而不是和往常一样只是温言细语的说一些仅供参考,可有可无的建议。这军队绝对不能放任皇甫嵩就这么胡搞下去了,他们二人寸功无立是小,坏了朝廷威严,助长了叛贼气焰是大。(神座)为此,他甚至来时就想好了各种应对的措辞,以及各种对付表现出不同动作的皇甫嵩的措施。确保失态不会超出控制之外。
能做到主将的岂有泛泛之辈?看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能让表层现象迷了双眼。如果说皇甫嵩是个锋芒毕露的猛虎,那朱隽就是一头潜伏着的猎豹。就算是潜伏中的猎豹,他也是猎豹,甚至是比四处招摇显然已经吃饱喝足不需要找食的猎豹危险十倍。
只见,朱隽抢先皇甫嵩一步开口,语气锋芒毕露,咄咄逼人道:“皇甫义真,你这是要做什么?老夫就知道你压不住你心中的那股邪火。你说你到底心中有没有朝廷、有没有陛下?看着这贼势猖獗的情形,你居然还有闲心在内部折腾不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消停啊!”朱隽说得痛心疾首,颜词具达。
义真是皇甫嵩的字,不过自从黄巾叛乱,皇甫嵩奉命入军以来,很少有人唤起了,皇甫嵩听着竟然生出一丝陌生感来。似乎有那么丁点恍然如梦的错觉。
对于朱隽的见解,皇甫嵩自是不敢苟同;同时对于朱隽的横插一脚,他也是怒意森然,不过碍于朱隽同等的身份,他也不好太随心所欲的撒火,于是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的皇甫嵩用斜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睨视着朱隽,用看他自认为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着朱隽,反声问道:“怎么?这个逆战就真的是老虎模不得了?”其实,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更不是那种喜欢只手遮天的人,如果在平常时候,朱隽跳出来表达出和他分庭抗礼的角色,他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当今陛下就是这么给他们两个人安排任务的。不过朱隽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没有那么做,偏偏等到这个关卡的时候,跳出来搞风搞雨,那他就不爽了。
看着皇甫嵩那意思明显的蔑视眼神,朱隽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理解皇甫嵩此时的心情,也体谅皇甫嵩此时表达出来的情绪。不过理解归理解,体谅归体谅,原则还是不能更改的。该说的他还是要说,该做的他还是要做。这个时候不是退让的时候。
吸了一口气,朱隽他理清了一下措辞,道:“逆战当然不是模不得的老虎。甚至相对你这高高在上的左中郎将来说,他的身份和地位简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你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也许你很享受那种高高在上,轻易将人摆布玩弄于鼓股掌之间的快感,但是老夫告诉你,一向自负聪明,总能把许多事情无论大小看透彻的你已经被盲目的怒火和一筹莫展的惶恐蒙蔽了双眼,你的见解不再是真知灼见,你的决策不再是正确无误。你若现在还不趁着没有犯下不可以弥补的错误之前,痛改前非,执意要杀逆战这等经天纬地可以的人才,你那是自掘坟墓,自毁长城!”
朱隽就是朱隽,那风度绝对是骨子里的,并不是像很多人那般因为某些场合的需要而刻意作秀作出来的。此刻就算他在已经有失去理智倾向的皇甫嵩面前发飙,也是依然那么温和,没有很多大将的那么豪放的激流奔涌,咄咄逼人。这才是真正的书生风范!
尽管朱隽的语气听上去不是那么的声色俱厉,但皇甫嵩还是听出了朱隽那不知历时了多久才积累起来的不满和不加掩饰的嘲讽。对此,皇甫嵩很是不在意,对朱隽的话他也很是不屑,用不以为然的语气道:“哼,逆战也能算人才?一个不服管教的刁民地痞豪强而已。纵然几分勇猛,也不过是这些年来在当地欺行霸市历练出来的蛮横罢了。”
听了皇甫嵩的话,朱隽顿了怔了,像是呆住了,愣愣的看住皇甫嵩。良久才深深的叹了一口长气,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之间神色居然无比的萧索、落寞,之后才意兴阑珊的道:“以前那个是非分明,老是站在忠臣谏士一边,为逆耳的忠言而喝彩,为忠义的名士而鸣不平,为每一场慷慨激昂正义之辩而举酒高歌,为了胸腔一番肺腑之言而不让宦官奸臣半分,为了天下安泰纵然生死也再所不惜的皇甫嵩、皇甫义真究竟上哪里去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啊,竟然开始连你皇甫义真也堕入了凡流,变得刚愎自用,听不得忠言逆耳,见不得忠臣义士,为了一身功名,为了身家富贵,竟然可以放弃理智,不顾大局,甚至是危害忠良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唉”一身长长的,无力的叹息,萧索的荡在大帐之中,久久不肯放落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