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闹腾着呢,就听一阵脆生生的笑声传来,门口的帘子被人一把掀起。绾舒同晴天主仆两忙停了嬉闹头望去,只见来人凤眼一挑,已是嘟着嘴巴嚷嚷道:“妹妹总也不出门,我还当是又病了呢,特意过来看看,谁知道竟是同丫鬟们躲在屋里闹着玩,可真是让我白担心一场。”
说着,也不等绾舒谦让,自己就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对晴天道:“快倒杯茶给我来,渴死我了。”
这位不拘小节的来客,正是三小姐荣舒。绾舒一向跟府里的小姐、少爷们没什么来往,唯一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也就是这位性格豪爽的三小姐了。只是二房跟三房素有些不合的,荣舒虽然不拘小节,却也不好逆着母亲的意思总往这边跑,因此绾舒同荣舒也并不十分亲近。绾舒来到了赵府之后,也只见过荣舒几面而已,不过这几次见面,虽然两人聊得不多,却也从不曾出现过冷场。
此番绾舒见荣舒突然来访,虽然心下略有些吃惊,却也很是有几分欢喜,因为这陌生的赵府里,让人一见就从心里觉得舒爽的,也就只有一个荣舒。
绾舒笑着让晴天去给荣舒倒了茶,见她端起茶杯就一口气灌了下去,忍不住取笑道:“人家小姐喝茶都是品的,唯有我们三小姐,那都是牛嚼牡丹的。”
荣舒也顾不上搭理绾舒,将茶一口气喝完还不算,把杯子又往晴天手里一塞,道:“快,再来一杯”
直到又是一杯下肚,荣舒才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对绾舒道:“我是个粗人,只知道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可不像四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绾舒讶然,反问道:“我何时会琴棋书画了?姐姐学那水浒好汉就罢了,可别拉上我比对,我才真是粗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呢。”
绾舒曾经特意问过晴天,自己从前可有什么喜好,晴天想了半晌才回道:“小姐没什么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坐在屋里看着外面发呆。”
听到晴天的回答,绾舒几乎忍不住要拍手叫好。要是这四小姐从前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自己可就苦了,说是忘记了前事,总不会把从前学的东西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从前四小姐喜欢发呆?发呆好啊这可真是再妙不过的一个喜好了。
因此,听得荣舒这样说,绾舒反问得可是一点都不心虚。荣舒哼了一声,撅起嘴道:“你还瞒我呢我娘都说了,你送给老太太的那卷手抄佛经,写的是最规整不过的簪花小楷。见过的都说,我们府里的少爷们,都没有一个能写得这么好的呢”
说完,荣舒斜睨着看过来,眼神中很是不满:“妹妹偷偷练了字就罢了,何必还瞒着我呢若说别人或许会嫉妒妹妹字写得好,说三道四,可我是什么人,妹妹总该知道的”
荣舒说这个事本是玩笑话,并不当真,只是她自己也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居然就真有几分气上来了。要说绾舒会什么,真没有必要都一一跟她讲,他们关系也并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可是荣舒又觉得,自己是这府里最不计较这些事的人,又是唯一愿意跟绾舒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小姐结交的,这样绾舒还提防着自己,未免心下气闷。
见荣舒此刻似乎是真有几分生气了,绾舒忙道:“姐姐说的哪里的话,我也只是闲来无事就只好一个人练字玩。我又不像姐姐,喜欢到处说话去的,平日里都闷在屋里,没什么事情做,可不就抄抄佛经了。日子久了,也就写得比从前好了那么一点。若说比府里的兄弟们写得还好,那我可不敢当的。我也并非是有意瞒着姐姐,只是……姐姐也知道,我从前并不大同姐妹们一处玩的……”
荣舒说的话本就是带着三分赌气,眼下见绾舒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扬了扬胳膊摆手道:“好啦好啦闹着玩而已,你还当真啦?我哪里就这么小气了?”
晴天在旁边偷着笑,荣舒见了,作势要去掐她,脸上做了恼怒的样子来:“哈,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笑话我啦?”
晴天嘿嘿笑着躲到了绾舒身后,做了个鬼脸:“奴婢哪儿敢笑话三小姐啊,奴婢是觉得三小姐来了,我们这原本冷清清的院子,都喜庆起来了”
荣舒一扬眉,乐了:“算你是个会说话的对了,妹妹,来了这么久,也没有问一下,三叔叔和三婶婶的病怎么样了?”
绾舒本是捂着嘴笑看他们俩闹,此刻听得荣舒问,收敛了下神色,回道:“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将养好些日子了……”
“哼,这样子才好,三叔叔和三婶婶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妹妹你也能自在些”荣舒知道三老爷和三太太对绾舒不好,她性子直,也不知道回避,就这么大喇喇地说了,倒让绾舒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好。幸好荣舒自己又接着道,“不过现在不同了,妹妹是被高僧亲点过的,说妹妹是有大福之人。那日宴上,妹妹露了一手好字,又救了老太太,现在府里上下可都对妹妹刮目相看呐。老太太如今对妹妹也看重得很。哎呀说了这半晌,我怎么竟把正事给忘了”
绾舒见荣舒一股脑地只管夸自己,刚想谦让几句,就见荣舒一拍巴掌一脸懊恼的神色,讶然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急事忘了?”
荣舒一把拉过绾舒的手,嘻嘻笑开了:“也不是什么急事,却是一件好事呢我刚才去给老太太请安,说我想跟个女先生学些学问,虽然不指望跟他们男子一样为官入仕的,但是也总算是能长点学问和见识。老太太问我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求学的,我就说,在前几日宴上看见了妹妹的字,心里好生羡慕呢,这才生了这个想法。”荣舒抿嘴一笑,接着道,“老太太听了,也很高兴,当场就允了的,然后说是要给我们姊妹们共请一个先生,让我来找你问问,可愿意上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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