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协领家的仆人来回话,说西大街的宅子已经粉刷好了,李氏又亲自将房契送来,这次叶草根却没客气,大大方方的收了下来:“那我就多谢姐姐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姐姐,后日备了酒,还请姐姐赏脸。”
李氏笑着应下了。
草根夫妇这就搬了过去,屋子早就布置好了。
叶草根颇有兴致的带着人瞧着,这是她的宅子啊,她也有宅子了。
这是一处三进三间的院落,白墙灰瓦,房梁、门楣、窗棱,影壁上都雕着图案,细细的瞧去,格外的精致。最开头一进中规中矩的,叶草根只听着仆妇说什么这是老爷的外书房,又是什么客厅,看着那外书房里头摆着的一排排的书,叶草根不由一笑,他们如今也是有书的人了,只是没一个认字的,说白了也就是个摆设。
书房外边上有一条南北走向的甬道,从这里往北走,不过是十几二十步的事,就瞧见一扇门。领路的仆妇推开门,当中是影壁,绕过去,便瞧见三间正房,左右耳房各二。
“这是女乃女乃的正房。”
哦,这以后就是她的地盘了。
她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屋子。
三间正房。中间一间是堂屋,摆的不过是桌椅案头之类,东边的是……
婆子忙道:“以后小爷生下来了,就让女乃妈子带着小爷在这边睡。”婆子指了棂条组成花格隔扇,“小爷睡里面。”
叶草根欢喜的笑着,这话说的好,她正想要儿子呢。
仆妇又领着叶草根往西边的屋子去,她指着西屋:“这是女乃女乃的内房。”
西屋同堂屋也是用着隔扇隔开,这也是两间。最外头的一间只有一张炕,炕上摆了一张小炕屏,对面放着两张椅子,两只花架子。叶草根在李氏那里瞧过,知道这是平常坐卧的,简简单单的。
只是炕上摆放一个空木雕格子架,是空的?
见叶草根盯着那架子看,仆妇道:“也不晓得太太喜好什么,还请太太安置。”
叶草根点点头,她在李氏那见过,这种格子架都是摆放陈设的,或瓶或盘,她现在哪里有这些。想来想去,也就是书房那些书了,让她这屋里摆书,就要让人笑话了,再说不认字又如何,道草根还不是一样做了官,她还不是一样要享福了
她要好生想想该如何收拾这里。
再往里去是她的卧室。大大的炕,铺着厚厚的一摞棉被,伸手按了按,垫的也很厚。再看屋子里的包了铜角的大立柜,还有那崭新的镂雕的脸盆架,一切都是那么的满意,该有的东西都有了,她只要把自己的衣裳什么的放进去就行了。
只是下人抬着一口核桃木打的箱子进来时,叶草根让他们是小心又小心,只让人放到地上,便不许他们再碰。那里头可是放了银子呢,不能叫他们顺走了。
住的地方落实了,叶草根便急急的招呼着人上家里来,不管是有没有接到他们招呼的,人都过来送份礼。叶草根跟着李氏也见了几日的世面,晓得这样叫人之常情,不算拿人好处,毕竟你收了人家的东西到时候还要还回去的。
打了几次牌,叶草根也结交了几家女乃女乃,今日叶草根请酒,她们自然要来,除了面上的东西,还另有礼物带来。这个送了一对联珠瓶,那个送了一个花囊,她送了一个官窑盘子,她送一个石头盆景儿。不一会儿,那个原本空着的格子架满了,只是东西还剩了好几件下来。
既然来了,就要坐坐,众人又将这屋子打量了一番。
都说太朴素了。
叶草根觉得这已经很好了,虽然比不得李氏的屋子:“我觉得挺好的啊。”
几位女乃女乃都笑了:“你不会,我们来帮你。”又对着李氏道,“还请夫人也指点一二,别叫我们弄俗气了。”
李氏笑着应了:“这是我的不是了,我该亲自过来收拾的,原以为他们跟着我也学了些,却没想到还是上不得台面。正好,还剩了几件下来,我们一起收拾了。”又对叶草根道,“你也跟着学着收拾着,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有官家的体面了。”
几个女人围绕着屋子又弄了起来。经她们一收拾,叶草根只觉得这屋子大变样,这也不过是多摆设了几样东西,有些柜橱的位置换了个地方。可为何偏偏就变了个样儿呢?比她刚来的时候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叶草根不由的暗道:看来这收拾屋子也是一门学问。看来要好好的跟他们学学。
有了要学习的打算,叶草根在平日的过程中便暗暗注意她们的举止,暗地里学着,若是有不懂,她也会问上两句,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可是人家非但不取笑她,还十分的热心教导她。不过,对她来说,学那些东西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打牌。她是完全沉浸在其中。叶草根就不明白了,那些韵什么的有什么好,那字啊画啊的好在哪里。要说好,这打牌最好,她一下子便能会了,还能跟人说上话。更何况这些人也不爱什么诗词歌赋,都跟她一样喜欢打牌。因为这样,叶草根越发的同这些人亲近了,而有了这一共同的爱好,她也合群了。
叶草根完全沉迷在打牌带给她的快乐,她每天就是打牌,也有几个能说的上话的交好的人了。这地方的人都知道道女乃女乃喜欢打牌,时常的邀请她,叶草根一天到晚就没个空闲的时候。道草根的几次“暗示”都被她拒绝了,天天打牌都累死了,哪里有功夫理他,若是他不介意她是个“死鱼”那也就算。其实,道草根还是很介意的,抢来了两次后,见媳妇睡的死死的,也没了兴致。这一回家没了媳妇,道草根也往外头去,反正想请他吃饭的人多的是。
这一日轮到一个做茶叶生意的请叶草根去打牌。
“道太太今日一定要打够四圈。”
“四圈不够,至少要打八圈才过瘾。”叶草根道,“今天一定要打过瘾。”
那些妇人们纷纷的应承着。
叶草根今日的手气不大好,也不能说是手气不好,她的手气着实不错,一上来就是不错的牌,只要再抓一手或者是吃一手就可以听牌了,可是这一张就是到不了她的手上。按说这九条平常都是最先被人开出的,可是今日却半点没下。眼瞧着主家都听牌了,叶草根有些急了。
瞧着上家打出个八条,叶草根微微的叹气,若是多一个多好。
对家碰了,随手打出个九条。叶草根这一次的怨念颇大,她那么的想要九条,好容易出了一个,偏偏还是对家打的,她不能吃。
叶草根上家那个穿玫瑰紫的妇人见到这个九条不由的笑了:“我等你这个九条好久了,你也不打,我打了八条就就偏偏打出来。”
人只是笑笑没说话。
又是一手过去,这盘几乎要打成和牌了,终于,叶草根的上家打出了个九条,叶草根迅速的吃了,忍不住咧嘴笑道:“我等了这一张好久了,总算让我吃了。”她随手打出去一张。
这边刚听牌,叶草根的对家便放冲给她,欢喜的她手舞足蹈的。
这样的好运一直持续着,虽然开始不顺畅,可是她想要什么牌,总有人送给她,真正的好运气。
到了半途,主人家送上茶点,算作休息一会儿,叶草根转身宽衣,迎面遇上个小媳妇,人对她行礼笑了笑,叶草根也回应着,这个人好像是客,出于礼貌,叶草根应和的道:“你是……”
媳妇子恭敬的行礼:“奴家夫家姓曹。”
“曹女乃女乃。”
“不敢。”
叶草根只笑笑,她同这些人只是应和两句,再说转身她也不记得这样的人,这样的小商户家的女眷太多了。她现在才理解,这处在下面的,能入上面人的眼里是多难的事,你不出挑就没人注意到呢。
曹娘子却紧跟着去了,快步跟着叶草根,急急的道:“夫人可知道坐您对家的是谁?”
是谁?她是要打听人么?叶草根才想说自己也不清楚,可是一转眼曹娘子又走了,她不是要打听人么?为何又那么急急的就走了呢?
正思量着,身后有人问到:“夫人可是身上不舒服?”
叶草根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那个对家,随口问了句:“你是……”
妇人道:“小妇人夫家姓胡。女乃女乃唤我胡二媳妇便是。”
叶草根虽然不大懂,但是也晓得称人某某媳妇不是什么体面的称呼。身边这妇人身着富贵,她笑着道:“胡二女乃女乃。”
胡二女乃女乃立马应承:“后日小的家有牌局,还请夫人过府。”
叶草根笑着应下。心里还是思量着曹娘子打听胡二女乃女乃做什么。奇怪奇怪。
曹娘子的出现不过是一曲插曲,叶草根依旧是打牌,依旧是胡牌,赚银子。
只是还没打三圈,家里的人急匆匆的来了:“女乃女乃,爷寻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