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对大字不识一个的道草根来说就是摆设,家里使唤的人也知道,所以根本就没人守在这。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也没个火盆,床上只象征性的铺了一床薄薄的被子。本来这就是做个样子,也就没准备齐全。
道草根想了想,打算还是回去,大不了不睡在一处便是。可是转眼又想着自家媳妇那模样,又不愿意回去了,便和衣索索的躺在床上。无奈天气还冷,偏又没有火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折腾了大半宿,道草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是第二日一起来便觉得头晕鼻塞手脚发软。道草根感冒了。
原本就没当一回事,当初又不是没感冒过,几碗姜汤喝下去,再睡一天就要好了,可偏偏这次,道草根遭了罪。
叶草根伸手模了模道草根额头,烫手的很,不觉狠狠的道:“好好的屋子不睡,跑到书房睡什么。你不晓得多盖些。你难道连冷暖都不晓得么?”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道草根。
道草根头疼的厉害,不愿意张口,只得忍受叶草根的唠叨。心里却抱怨着,若不是她打扮成那样,他怎么可能跑到书房受冻。可这话偏偏不能说,只得憋在心里暗气。
叶草根瞧着他扭头模样,晓得他不服气,又要说他,这时候金花端来药。叶草根接过吹了吹,递到道草根跟前:“吃药吧。”
道草根欠起身子,接过碗,张口便喝干药,顿时苦的五官挤在一处:“怎么这么苦?”
“药难道还是甜的了?”叶草根没好气的道。
金花忙送上水,叶草根拦着不许道草根吃:“冲淡了,药就不管用了。”
道草根只得躺下,拼命的吞咽口水,希望借此缓解口中的苦涩。
金花瞧着道草根苦哈哈的模样,讨好道:“厨房熬了粥,要不要给爷用些?”
不等叶草根说话,道草根便道:“快端了来。”
金花瞧了叶草根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退出去准备。
一时,熬得浓浓的白粥端来了,道草根连声叫着快端过来,可是吃了两口又推着不吃。
叶草根问道:“怎么不吃了?”
“没味道。”本来口里就没味,还灌了一大碗的黄汤下去,口中更苦,还吃这种淡淡的东西,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叶草根劝他再吃一些:“多吃些,吃了东西才能好。”
道草根瞥了眼那白的让人半点食欲都没有的粥,讨好的道:“给我放点盐”
“不行”叶草根断然拒绝,“郎中走之前一再交代不许你多吃盐。”
道草根立马抓住她的话柄:“只说不许多吃盐,也没说一点都不许。就一点,就一点点。”
“我说不行就不行。”叶草根半点也不同他罗嗦,“还吃不吃”
道草根推着手,只说不吃。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他吃什么吃。他这个时候才晓得为何那些久病的人为何越来越憔悴,为何总好不了。连口吃的都不给,怎么能好的快;连口想吃的都不满足,怎么能有好心情。郁结在心,难以疏散,这就是久病不愈的根本所在。
叶草根也懒得说他,他现在就是被养娇气了,有的吃,吃的好了,就顾不上这白粥了。不吃就不吃,等饿了自然会去吃。
道草根以为自己这一拒绝,叶草根还会劝自己两句,却没想到,这婆娘真的是铁石心肠,连句软话都没有。道草根再次重重的哼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一哼气到让叶草根想起一桩事来,她推了推道草根:“哎,问你个事。”
道草根故意不去理她,被推烦了,只得妥协,只是声音带着不快:“你说啊”
叶草根才不理会道草根的火气:“我问你这个事啊我琢磨了半日也没琢磨出来。你给我解解啊,你说你好好的屋子不睡,跑书房睡是什么意思?”
道草根没想到她会问上这么一茬子来,他哪里敢说实话,支支吾吾的只是不说。
他越是不说,叶草根就越觉得有问题,“说”叶草根才不管他是不是病人,只逼着他开口,废话,就算是生病也是他自己讨的,跟她没关系。
道草根被逼得无处去了,恼火的道:“我去看书”
别的理由还好说,偏这个理由引来叶草根一阵大笑。叶草根笑指着道草根:“你还看书,你当我不晓得你。”她笑过了一阵子,又正色道,“说正经的。”
“真的是说正经的。”道草根一副认真的样子,真的很认真,“我真的是去看书的。我要读书,我要认字。”
叶草根瞧着他那副样子,再一次问道:“你真的是去看书?你不是不识字么?”
道草根感觉到耻辱:“不认字怎么了?难道就不能学么?咱们是来给主子办差的,我若是不认字,不是要让人家笑话啊。哪里有做官得不认字的。所以,我要读书,要认字。”他越说越激动,连他自己都有一种错觉,彷佛这不是他敷衍媳妇追问的借口,而是他真的要去读书认字。
“可是没人教你啊”叶草根颇为担心,这读书认字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容易,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真眼瞎了。
道草根道:“怎么没人教。我打算找个师爷呢”
他这些日子确实是遇到了些问题,公文他瞧不懂,字他也不写,总之,很烦很烦。
“那可有人选了?怎么样?”
道草根见叶草根不再追问了,也懒得应付下去,拉过被子蒙住头:“头疼。”
叶草根听他说头疼,便不再追问,只为他塞了塞被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