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以为提督大人寻他过去不过是问钱粮军饷上头的事,他这个守备又不是主官,布防操练那些事是上官管的,他只管钱粮军饷,况且他又没吃空饷,就算吃了又如何?当兵的哪个不吃空饷,不吃空饷就每月的那点银子够做什么。淮安这地方太平的很,想抓几个土匪立军功都不行。若不是当初他早就跟着回西北了。
提督大人也问了几句钱粮军饷上头的事,刀疤到应答的合理,提督大人点点头:“过些时日要过年了,钱粮一事要早早的备好。”
当兵的都有个规矩,十二月要发三个月的钱粮,为的是让大家能过个好年。可是朝廷给的钱粮从来都是死的,要想多得,他们就要另想法子。这就让负责管理钱粮的守备额外的头疼,刀疤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当下欠身应下:“卑职遵命。”
提督大人笑笑:“我就说说,哪里吩咐你什么事了。”虽然自谋兵饷的事是他默认的,但是不能说是他下令的,万一闹大了起来,他就要担责任了。当武官的做到他这个位置不容易,眼看着就能平平安安的混个谥号了,可千万不能空悲切!
刀疤同样也笑笑:“卑职明白。卑职习惯了。”
提督大人没有多说,他晓得刀疤是聪明的,要不一个在西北冲锋陷阵的武官能管得好钱粮?他没见到他有什么束手束脚的。虽然他目前还不清楚刀疤到底犯了什么事,一个四品衔的到他们这做五品官,虽然没明面上说,但是提督大人也晓得这是一种贬官。可是又觉得不是,如果是贬官,贬到别处去啊,至少不会让他做了守备,还管钱粮啊。有了好奇,提督大人就去查刀疤的底,查来查去反而让他查出来了一些。这让他明白了许多,有些事情原来是这样。原本是抱着就这么退职告老的,现在提督大人有老树开花之心了。提督大人道:“你办事我放心。”末了又暗示的道,“曹都司身子有些不好,多去看看他。”
刀疤明白,提督大人是在给自己指路子,在示意自己他很有能能升任都司。他顺波随流的应下:“是。”
提督大人示意他坐下来:“就我们俩,又不是谈公事,你放松些。我就是跟你闲话家常,随便些,别动不动就站起来,看的我头都晕了。”
上官越是这样,刀疤就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不随意。叫自己过来怕不是为了什么军饷的事,而是有别的事吧。想想,刀疤不由的警觉起来。
提督大人也是行武出身,也剿匪过几次,刀疤身上的警觉他哪里觉察不到。只是在想,这果然是个天生当兵的料。他笑笑,试图缓和气氛:“你今年多大了?”
“卑职三十三了。”
提督大人随意的点点头:“家里几个孩子啊?”
“一个。”才听了几句,刀疤也觉得没什么问题,这话里面也没什么陷阱。
这下提督大人不满意的:“一个,还是太少了些,多子才多福嘛!先帝爷多大的福气。”多子多福,自古以来就有,可是真要说多子多福,先帝爷是头一份,三十五个儿子,二十五个姑娘,在位一甲子,文韬武略。这是个实例,也引得满朝文武学习。
刀疤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话。
“听说你家里就媳妇一个人?”
“是。”
提督大人更是不满意了:“你如今也是五品了,夫贵妻荣,你媳妇也该想想福了。可跟朝廷请过诰命了?别一口一个媳妇的,也不文雅。你还读过书,有过功名的。”提督大人实在是闹不明白这么个人,怎么会去当兵,白白的浪费了功名。
这让他怎么说,说那媳妇不是自己的,还没应下?没应下哪里来的孩子?牵扯出以前的事来并不好。他干脆不说。
提督大人也不多说,也不说什么自己替他些奏折请封之类,只是道:“你又不是穷得叮当响,买不起人。买个人回去伺候你媳妇,我听人说,她还在码头上摆摊子卖茶水?”
“是。”
“别做了,指不定有人在背后笑你。这传到上面去,也是不好听的。”提督大人已经很好的没指出对他的前程有误了。
刀疤抱怨起来:“她是闲不住的人。成日里说这的东西贵,又说孩子念书要花钱,她又不是不能做事。我也随着她了。至于添人口,叫她知道了,肯定又要跟我说,还不如把这钱给我,我比那些人伺候的还要好。”
刀疤故意学着女声,到让提督大人笑了起来。他笑了两声这才有些警觉,自己冷不防叫着小子带弯了。他清清嗓子:“知道节俭,不忘本是好事。可你如今也是官面上的人了,这淮安又不比西北。”
西北是什么地方,淮安城又是什么地方。这地方的人惯会攀高贬低,你有个什么,大家都会拿来说到的。提督大人笑道:“不要你的钱,我送你两个使唤。”说着拍手就叫了两个人出来。
“老爷。”聘婷袅袅的两个妙龄女子,一出来可以说是蓬荜生辉。
刀疤已经觉察到提督的意思,只是对方不明说他也就揣着明白当糊涂,可是现在人家戳破了窗户纸,他就不能再装了。刀疤忙摆着手:“不行不行。两位姑娘是娇滴滴的人,怎么能上我家做粗实活呢?太委屈,太委屈了。”
提督大人被刀疤怼了下。自己送给他的这两个人,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这么娇滴滴的人,他能当粗使丫头了?故意,绝对是故意的。你故意装不知道,他就故意道:“什么粗使?粗使的我自有人给。这给你斟茶递水的。”那个铺成叠被的话就不用他这个老头子说的那么清楚了吧。
可是提督大人错估了刀疤的底线,你不全说,他就当听不懂。直接摆手:“还要送人。这要花多少银钱。大人,您是逼着卑职动歪脑筋。”
提督大人被噎的实实的,再看那两个娇人儿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提督大人又有些于心不忍,这么娇滴滴的人送过去,哎,可惜了这身好皮肉。可是,为了儿孙们,还是必要的。提督大人略沉了下脸:“胡闹!”随后又和蔼道,“你不纳妾,受着糟糠之妻很好。只是,一个孩子,对祖宗还是不孝了些。”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是只有一个儿子也是要不得的。
刀疤笑笑。若是叫这位提督大人知道,那个儿子还不是自己亲身的,那不是更要塞人了。
提督大人见他还有心思笑,越发的板着脸了:“我听说,你儿子还不跟你姓?”
刀疤道:“早先就说好了。头个儿子跟她姓的。”
提督大人实在是想不透。堂堂翰林家的孩子居然入赘,还一点都不以为耻。真是不清楚,崔翰林怎么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简直是胡闹!她若是不生,你就要断子绝孙不成?你如今都多大了?我儿子同你一般大,如今儿子都满地跑了。”提督大人现在是越来越觉得刀疤的媳妇过分了。他已经想好了,自己在这使力不算,还要叫自己夫人也一起使力。
刀疤愣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提督大人怎么突然对他有没有后那么上心呢?不过刀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顾不上那两个美人在边上,苦着脸道:“那卑职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您就给卑职一条活路吧!”
提督大人觉得自己都活到了六十了,什么事没见过,没经历过。今儿算是大开眼见了,男人怕老婆算不上什么,关键是一个在杀场屡建军功的杀将居然怕老婆,还怕成这样。
提督大人挥手把两个丫头赶走,拉着刀疤起身:“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个大男人,不想着法子解决,还哭丧着,这算什么事。万事有我。”
提督大人想着待会要好好的选几个人送去,却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已经同自家小姐妹说了自己的见闻。什么家里穷,非但没有使唤的人,还要老婆在码头摆茶摊子补贴家用,又是什么怕老婆。这些女孩子虽然不乏穷人出身,但是自打进了这府里,就成了娇小姐了,哪里愿意再去过苦日子了。一时间,府里的丫头都晓得崔守备那是去不得。心里都琢磨着,若是轮到自己了,怎么都要推了。
刀疤在提督大人这里得到消息,回去寻了叶草根说了这事:“我是没法子了。我要说我不纳妾,人家还以为我有什么毛病。”有什么毛病,就是那个毛病呗。
叶草根想起在京城刀疤曾经跟自己说过那个事,晓得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便道:“少不得我这泼妇的名在传到这淮安城。”
“我到不是说这个。而是,你当心提督夫人会找你去,会说些什么话。”刀疤提醒着。
“啊?她寻我做什么?难不成提督夫人还要管这事?”叶草根想不到还有逼着人家讨妾的,这些人不是没事找事干吧!
刀疤只是笑笑:“说不得这些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要我说干脆就说明咱们什么都不是。”叶草根觉得还不如说清楚,说清楚了也就没那么多的事。可惜有些事就是不让人那么如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