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和甄心到达长安城的时候,已近中午。甄心似乎对这里甚是熟悉,进城后三拐两拐,在一家叫鸿运的大客栈落脚。两人午饭过后,便上楼去客房休息。
尽管昨晚没有睡好,苏禾进了房间后,也并不着急扑到床上去,而是打开窗户瞅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眼见之处,一副繁华景荣之象,苏禾心里却徒增几分惆怅,这就是古都长安了?
二零一一年世园会的时候,苏禾曾经到过西安,当时是跟蒲旦旦还有同班的几名女生一起暑期旅行,千多年后的西安跟此时的长安当然没有可比性,物非,人亦非,苏禾的心被牵起一丝莫名的情愫。
施黛柔还未露面,甄心就在隔壁休息。
苏禾暗叹一声,关上窗户后屋里的光线立时昏暗几分,躺在床上睡了两个多时辰,甄心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怀揣的那本剑术已经滚瓜烂熟地映在苏禾脑海中,她盘坐在床上,随即两手掐诀开始练功。
也该算是个二流的剑客了,但是关于武功,苏禾仍然懵懵懂懂。
她反复斟酌着那些术语和动作,脑袋里依旧一片浆糊,但始终还是明白过来一条,自己现在拥有的这个身体已经被练到某种程度之上,所以马步、压腿、劈腿、跳跃、平衡等基本动作已经成为身体的一种潜在能力,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做到,但一些复杂招式,以前那个苏禾尚且不会,她要学就得颇费功夫。
说到底,只有通过不停训练来提升身体素质,对敌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不想被人鱼肉,就得全靠自己。
苏禾这一盘坐,就坐到了晚上亥时,奇怪的是甄心并没有过来叫她吃晚饭,她收功走出房门时,楼下吵吵嚷嚷,热闹喧嚣,她感兴趣地笑了笑,走到甄心门前敲了敲,里面并没有回应,苏禾耸耸肩,满不在意地撇撇嘴,往楼下走去。
中午来客栈时,也没见这么多人。橙黄烛光四照之下,苏禾惊讶地发现其中很多人都作书生打扮样,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便大概能猜想到这些人许是白天在房内苦读,晚上出来放风,多金的去花巷放松。
才子风流嘛,苏禾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世风在这个时代犹盛
客栈大门左边的桌子坐了两位年轻书生,两人放下杯盏说说笑笑往外走去,苏禾赶紧走过去坐下,叫了小二过来点了两个可口小菜,便悠哉游哉地左右乱看,都说女子爱美,这有些男的更夸张嘛,苏禾看见邻桌的中年男人脸上扑施厚厚的粉,不由嗤之以鼻,不过还得承认这老男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这位姑娘,小生可否坐这儿?”
一个好听的声音传入苏禾耳里,低沉有力,隐隐带一丝嘶哑,还有那么一缕淡淡的忧伤。苏禾立即被这声音吸引,还未偏过来的脑袋捣蒜似地猛点。
“公子自便”苏禾转过头来看见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一身月牙白袍子,发带亦是白色,这男子乍一看,竟有几分意秋的气质,不过眉眼中却满是悲戚戚的伤感。
“小生张九龄多谢姑娘”男子抱手作揖,随后从腰间拿出一本书来。
“呃……应该的你是张……张九龄?”苏禾惊讶得咧开嘴就没合上过,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生正是”张九龄抬头对苏禾微微一笑,继而扬起书遮在眼前。此时他已略有薄名,对花痴少女见惯不惯。
张九龄啊张九龄苏禾心中汹涌澎湃,总算见到一个活着的历史名人了,而且还是张九龄啊张九龄
张九龄将手中的书往左侧稍稍移开一点,就看见对面女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而且她的嘴型诡异的动着,连接起来竟是不停地在重复自己名字,“张九龄”他满脸红线,压力很大,用书再将视线隔住。
“天涯……共此时?”
苏禾试探性地一问,吓得张九龄双手一哆嗦,书险些掉在地上,这姑娘看似大家之女,也太大胆太轻浮了吧,竟然第一次见面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唐朝开放之风虽已小成,但寻常人家还是比较注重女儿家的礼教,温婉知礼的大家闺秀个更加令人倾慕,毕竟哪个撑饱的愿意娶个风流女女成个家呢?
“天涯共此时,嗯?”
苏禾不敢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真是张九龄,所以反复问了这句诗,总不会连自己的诗句也会忘记吧,呆子,你倒是回答呀,回答出下一句我就信了
“天涯……”
苏禾张开嘴只说出两个字,忽然眉头一蹙,想起一个很严重的事实来,《望月怀远》确是张九龄所作,但这不表示眼前的年轻公子已经具备作出这首诗的实力,许是多年以后才出了那一篇呢,也说不定?
看张九龄的傻样定然是误会了自己,苏禾扁扁嘴,理智地告诉他:“这是很妙的诗句,还以为是出自公子笔下呢?”当即撇撇嘴,神似对面前的这个张九龄不屑一顾。
“哦,这样”张九龄面露尴尬,“小生才粗学浅,自是作不出这样绝妙的诗句”
“不要泄气,有一天你一定会做出更优异的来你是张九龄嘛,张九龄”苏禾豪迈大气地说道,两眼心心地盯着小二端上来的菜品,耳闻对面一句“多谢姑娘”,余光中又见那作揖动作,不由叹道迂腐书生一个
尽量收敛自己张牙舞爪的吃相,还是时不时引起对面书生的侧目,苏禾逮着机会剜他一眼,却瞧见他一脸的悲恸欲绝,弄得苏禾一下食欲大减,擦着油乎乎的手指,关切地问道:“你好像很伤心嘛?”
苏禾曾经从地摊买来某本诗集,张九龄的作品占了很大篇幅,人物介绍中,此人贵为丞相,如果自己能巴结上,也许是个不错的出路。不过啊,要等这毛小子当上丞相,自己不也是人老珠黄了,还哪能享受无限*光?
“陈公为奸人害死,九龄不能为之昭雪冤屈,真是……”张九龄说着说着,一叹气一甩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痛苦模样,显然气愤至极。
“陈公?你说的陈公是谁?”苏禾疑惑地问道。
不料张九龄登时戒备相望,眼中闪现出明灭不定的火光,显然为道出陈公之事感到后悔,他在想这偌大的客栈,到了亥时还独自来大厅大吃大喝的女子只有眼前这一人,她是什么身份,衣饰虽简,但也彰显富贵。
苏禾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细微谨慎的性格倒也是当丞相的前提,但看张九龄那幽怨的神情,不由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奋发张公子节哀顺变”
张九龄略感欣慰,对这女子没有刨根问底深有好感,心里已有分晓,此女定有过人之处。
“陆明照,你给我出来”
门口一个大嗓门大声嚷道,苏禾和张九龄都侧过头去看他,只是两人目光都并未在此虎背熊腰的汉子身上久留,很快落到了他身前贵气逼人的男子身上。
“叫什么叫,小爷不是在在这儿吗?”。一个俊俏少年双手叉腰站了出来,身穿罗纹练白绸袍子,约在及冠之年,看来也绝非普通人家之子,他赫然往桌上一坐,伸手往门口一指,“李林甫,你居然敢带着你的狗乱吠,是不是没输够,还想跟我比一场啊?”
什么李林甫?历史上与严嵩、秦桧齐名的奸相之?
一刻钟内,遇到了两个宰相之料,苏禾的心脏有些受不了,伏在桌上频频发笑。她侧目看看那个眉目如玉、贵气逼人的李林甫,再看看对面一脸不惊只顾看书的张九龄,再看看,再比比,嗯,还是对面这个书呆子比较顺眼……捂着脸继续求收藏、评论、推荐,偶是不会气馁滴,吼吼(*^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