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叶,一点一点的照射下来,一阵风吹过,茂密的草丛中露出一截褐色麻衣。
“嗯”
林一男轻哼,感觉身上传来撕扯般的疼痛,用力睁开眼睛,头顶的景色让林一男顿时呆了:一棵棵树木笔直的插向天空,树冠和树冠交相的叠在一起,只能从枝干的缝隙中看到一小片蔚蓝,不知名的雀鸟在树上飞来飞去,发出喜悦的“啾啾”声,风吹过,树叶整齐的摇晃着,树叶的“沙沙”声一阵阵传来,那些鸟仿佛受了惊吓般忽的飞走了。
好一幅生动的画面但是,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林一男的心脏一阵紧缩,努力的坐起身子,看了看身上破烂的粗布衣服,上面粘满了草屑和泥土,一只脚上挂着只草鞋,另一只脚却是什么也没有,抬了抬手,葱白似的十指纤细修长,圆润的指甲贝壳般嵌在指尖,如果不看手心上厚厚的茧子和各种形状的伤口的话,这的确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一双手了。
可是,这并不是我的手。
林一男定了定了神,尽量忽略身上传来的痛感,仔细的回忆起来:与经理出差,预定的行程缩短,自己因为意外得来的假期而兴高采烈的回到与男友共同租住的公寓,结果,去看到前几天刚刚向自己求婚的男友与别的女人滚床单自己不想听这个人渣解释,跑下楼开车奔向高速,情绪激动下闯了红灯,然后,然后就是刺耳的鸣笛声,激烈的撞击,破碎的挡风玻璃朦胧间看到手上待着祖母绿戒指发生柔和的蓝光,仿佛在招呼着什么,脑袋一沉,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森林里
“姐姐,姐姐---“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声,林一男循声望去,看到三个身影向这里奔来,是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稍高的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所以跑的不是很快,稍矮的男孩却是像只撒腿的兔子似的,满脸惊喜的叫着姐姐,一会就来到了自己面前,直接扑到了自己怀里。
“姐姐,姐姐,你醒了,呜呜……我以为你死了……呜呜……”林一男愕然的看着怀里这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巴掌大的女圭女圭脸,圆圆的眼睛里泪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混着脸上的灰尘顿时留下一道道沟壑,衣服上沾满了泥,裤子更是短了长长的一截,小腿上还能看到草叶的刮痕,这是,这具身体的弟弟?
“小辰,快下来,姐姐身上还有伤。”哦,这个孩子叫小辰。林一男看向随后而来的两个孩子,稍高的男孩长着一双丹凤眼,眼中充满着惊喜,一只手紧紧握着小女孩的手,另一只手却是握成了拳头,显然十分激动,旁边的小女孩却是甩开了男孩的手,跌跌撞撞的来到林一男身边,小手轻轻地模模林一男的脸,说:“姐姐,别哭……”
林一男一怔,哭?我哭了?笑话,自从父母去世后,自己就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了。
抬起手,指甲清晰的传来湿润的感觉,自己,竟然真的流泪了?忽然,林一男的脑袋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晕了过去。
“快再好好搜搜,我们的时间可不多,这些泥腿子,竟然跑到深山里来了,定是藏了不少好东西。”一个粗嘎的男声从上方传来,林一男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在林一男昏迷的过程中,脑中一幕幕回放着这具身体原主的信息:林一囡,是太平村私塾先生的大女儿,小名囡囡,年仅12,下有三个弟妹,二弟叫林一桓,今年10岁,三弟林一辰,今年9岁,还有一个6岁的小妹林一然。父亲本是个秀才,却又不喜官场黑暗,就没有再考,来到太平村当个私塾先生,也算有个营生,在这里又娶妻王氏,膝下佳儿佳女,分得良田四亩,虽未曾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可是祸从天来,林父因为佃户出头,得罪了太平村大地主运家,运家在太平村经营三代,早已根深蒂固,勾结县上的县令,构陷林父而使之锒铛入狱,林王氏花尽家中积蓄才把林父救出,可怜林父一文弱书生,在狱中又受尽折磨,回家没几日就撒手人寰,林王氏却是个刚毅的,独自抚养两儿两女,其中辛苦自不必提,好在大女儿林一囡懂事,从小就照顾弟妹,上山打猎,下水捕鱼,耕田做饭,帮林王氏把一个家生生撑了起来。如此又过了三年,林一囡12岁时,腾龙国因长期苛政,民不聊生而起义四起,而太平村这个太平了几辈子的小村子也受到了战争的波及——战败的起义军四处逃散,有一队散兵游勇流落到太平村,一阵劫掠,杀人放火自不必提,而林王氏为了保护儿女,被一刀砍到在地,林一囡含泪带着弟弟妹妹往深山中跑去,跌跌撞撞间滚下深山,撞到树上死了,而林一男,这个异世的灵魂,重生在了她的身体。
至于原因,林一男不禁感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原来,林一男前世死前手上戴的祖母绿戒指,是母亲死前交给她的,说是祖传的宝物,林一男只当是母亲的遗物终日戴在手上,却没想过什么宝物不宝物的,没想到车祸时头上的血流入戒指,使戒指认主,护着林一男的魂魄来到了这个异世,恰好林一囡魂魄刚刚离体,顺理成章的占据了这具躯体,“林一男”就变成了“林一囡”。
而这个戒指,最大的神奇之处在于——空间。
是的,空间,而入口,就在林一男的脑中,林一男有心进去看看,可听到头上的声音告诉她此时可不是时候。
睁开眼,林一男发现自己已经被挪到了半山腰的山坳中,头上有一块大石头挡着,上面的人不仔细看,自然不知道底下还藏着几个人。
几个孩子缩手缩脚的抱在一起,小辰第一个发现姐姐已经醒了,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林一桓捂住了嘴巴。林一男吓了一跳,这时要是被发现了,可真是死路一条,对着那双丹凤眼微微点了点头。
“马哥,你都说是泥腿子了,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啊?咱们在村里就找到些粮食,还要上山来搜?再不走,黄龙县的士兵可不是吃素的”又一个尖利的声音愤愤的说道。
“啰嗦什么那点粮食还不够几百人塞牙缝的,没出息的东西”粗嘎的声音又道。
“嘿嘿,小马哥,还是你知道为大家伙儿着想,这边我看也没什么了,不如去那边走走,嘿嘿,我可是看见几个娘们往那边跑了”一个猥琐的声音传来,言语里透着露骨的奉承。
“嗯哼,驴蛋子,行军打仗怎么能总想着娘们呢”,那粗嘎的声音大概是被奉承的高兴,带着一股子骄矜自得的意味,声音却是渐渐的远了。
林一男松了口气,就听见石头上方传来跺脚的声音,嗓子一紧,发出短促的尖叫声。
“啊”
“谁?”,是那个尖利的声音还没走林一男觉得脸上的汗都要下来了镇定,镇定他只是一个人,四散逃跑又耗费了许多体力,计划得好未必不能留下他。可是,得想办法让他不能喊叫,否则招来其他人就麻烦了,我若自己出去,还能保全剩下的三个孩子,否则林一男模索着从旁边抓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正准备孤注一掷,就听到另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狗子,瞎叫什么?我不过是踩到条蛇,本想抓来打打牙祭,被你一吓,倒是跑了,白瞎了到手的荤腥”那声音看似埋怨,更多却是挪揄,让人听了不觉厌烦。这男子倒像是在为我解围?
“是你?”刚刚的叫声虽然短,可听着却像是个女人的声音,狗子的声音里满是怀疑,“你什么时候跑这来的?怎么没听到动静?”
“早就到了,看马队长好大的火气,哪还敢出来?”那声音继续道。林一男暗道聪明,这男子转移话题的功夫倒是高明。
果然,狗子立即把刚刚的怀疑扔到脑后,“呸”,尖利的声音拔得更高了,“他什么玩意儿,给老子提鞋也不配驴蛋子也是见风使舵的鬼东西”石头上传来跺脚的声音,震的石缝里的土块哧哧的往下落。
狗子嘟嘟囔囔抱怨了一阵,那浑厚的声音不时的附和着,让狗子很是舒畅了一番。
“嘿,平常看你不声不响的,以为你清高着呢,没想到倒是个能说话的,小子,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狗子好好发泄了一通,志得意满的走了。
林一男听见脚步声走远了,才长长舒了口气——剩下的这个既然替我解围,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人了。林一男示意三个孩子不要乱动,自己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就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眼睛,只见那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朴实的衣服,朴实的脸,除了那双如星似月的眼睛,浑身都普通的让人过目即忘。可是林一男却觉得此人觉不简单,刚才几句话就把那个叫狗子的哄的团团转,而此时林一男被他盯着,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丫头,终于肯出来了?”
“大恩不言谢,壮士好走不送”林一男觉得此人危险,还是少接触为妙。
那男子一愣,忽的噗笑出声:“小丫头难道没听过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何况我可是一下救了四条人命呢。”
林一男一惊,他竟然知道石头下面藏着四个人?
“施恩莫忘报,何况我一乡下女子,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不若壮士留下姓名,以后定会重谢。”
好个刁钻的丫头,以后?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呢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丫头,可比自己府里的木头疙瘩强多了,可惜自己还有事在身,不能再逗逗她了。
“记住,我姓腾,你可以叫我腾哥哥,呵呵,我可等你报恩哪”那男子眼中戏谑更浓,倒像是在调戏良家女子一般。
“腾‘哥哥’,后会有期”林一男只觉得牙齿痒痒的紧,只想赶快送走这尊菩萨。
“哈哈小丫头,今日哥哥有要事在身,再会了”那男子听出林一男的咬牙切齿,心情更好,大笑着转身欲走,想了想又回头道:“在这里待着,一个时辰后再出来。”他可不想这么有趣的丫头死在那帮贼兵手里。
林一男看着那人走远,才松了口气,躲回石头底下,想想还是听他的话为好,在山坳里兄妹几人待了足足一个时辰,中间林一男见几个孩子饿的受不了了,跑出去摘了些野果子充饥,抬头看了看天色,想到这个时候那些乱军应该已经撤了,才带着几个孩子下山向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