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囡囡带着三兄妹到空间里美美的睡了一觉,免不了睡前吃了几个空间里的水果,第二天一早,几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囡囡发现空间里好倒是好,就是太安静了些,以后可以弄些鸡鸭,再在小溪里放些鱼苗,省的孩子觉得寂寞。
早上囡囡用猪骨汤熬了一小盆粥,照例煎了鸡蛋,又清炒了蒜苗,几个人草草的吃了。几个孩子都知道今天就要告别这个小乡村了,想到要离开生活许久的地方,心里自然有些闷闷的。
“小桓,等会儿跟我去里正家一趟吧。”囡囡想着小桓是家中的长子,这种事情由他出面更好些。
“里正家?姐”,小桓欲言又止,这里正家的媳妇因为一些事从前跟娘大吵了一架,此后两家就从未来往了,现在又要上门,岂不尴尬?
囡囡自从接收本主记忆后只大概了解了下家庭状况和有关这世界的各种信息,至于与乡亲相处的琐事没太在意,这时见小桓面色不太自然,忙找到相关的记忆。
原来里正姓赵,说起来与林王氏还有一点亲戚关系——赵洪的祖女乃女乃正是林王氏的姑女乃女乃。当初林父到太平村教学,赵里正见他迥然一身,就在林王氏和林父之间拉媒牵线,林王氏崇拜林父满月复才华,林父喜爱林王氏温柔善良,不时这边送两双纳好的鞋子,那边教几个大字,一来二去,果真成了。林父双亲已逝,林王氏除了赵里正这个一表三千里的哥哥也再没有旁的亲人,也是赵里正亲自当了主婚人,两人才共结连理的。
赵里正原是个正直厚道的,平时对林家多有照顾,可惜却娶了一个凶悍善妒的妻子岑氏。岑氏平日里见赵里正对林家殷勤得很,就有些不不大乐意,不过想到林父是个秀才,心里多有顾忌,也没多说什么。自从林父去世后,赵里正却是往林家跑的更勤了,心思清明的自然知道这是赵里正帮衬着这一家孤儿寡母,如岑氏般心地不纯的自然百般猜测——按辈分算自家夫君原与那林王氏是表兄妹,这表哥表妹的最易有不轨之事,那戏文里不总唱哩一想到这,岑氏心里的妒火“蹭”的窜的老高,再也做不下活计,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林家走来。果然,远远的就见赵里正与林王氏在门口拉扯,原来是赵里正眼见着林家几个孩子饿的五脊六兽,想必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就从家里拿半袋子口粮送来,林王氏不愿这般总受人恩惠,正自推拒着,两人难免就你来我往,看在岑氏眼里自然是“郎情妾意,欲拒还迎”了,顿时脑子里就炸开了。
“好你个娼妇,我们赵家对你还不够照顾么?竟然这样不知廉耻,勾搭我家夫君,诶哟喂,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好人没好报,我还当你是个知恩的,却是背地里挖墙角哩”,岑氏一阵的胡乱嚷嚷,说到“伤心”处,竟坐到地上,撒起泼来。
林王氏和赵里正这才发现岑氏竟在一边偷瞧,嘴里已是不干不净的吵嚷起来。林王氏本不是那等能撒泼骂街的乡下蠢妇,见岑氏骂的难听,四周又自有那好事的围了过来,一时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林王氏何曾见过这般阵仗?脸上已经羞惭欲死,自觉不能给去世的夫君脸上抹黑,正色道:“岑嫂子,这青天白日的,你说话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哩”遂将两人因何在在这细细的讲了,赵里正早已被岑氏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在一旁附和着解释了一通,周围村民有那敬重两人平日为人或者通情达理的,此时已是了然,却也有那等早就心存嫉恨的,在一旁凉凉的道:
“岑婶子,人家是在做正事哩要说难怪你误会,两人说的话都一样哩”
岑氏听得两人解释,也知道大概是误会了,自家夫君什么样自己自然清楚,正不知怎么下台,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心底有根刺扎的似的——自家夫君不会做那种事,可难保那林王氏没这个想法,她可是有四个孩子要养哩索性搅合大了,让那狐狸精少打主意的好也不起身,坐在地上指着林王氏骂道,
“你个狐狸精,不知道哪学的歪门邪道,迷的我家夫君神志不清哩,竟帮着你个外人说话”,说完起身跑去拉住赵里正,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怎么着了这个娼妇的道,连里外都不分哩”
赵里正脸色已是铁青,气的说不出话来,有心辩解,却被岑氏堵得喉咙发紧,又被岑氏拽的东倒西歪,狼狈不堪。四周村民眼看着赵里正被打,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口口相传,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林王氏眼看越闹越大,那赵里正还是个不顶用的,只得放下脸色,冷声道:
“够了”
林王氏平时轻声轻语,今日难得发火,顿时四周的声音一静,岑氏也停下了动作。
“岑嫂子,你也莫要在这里颠倒黑白,我林王氏行的正坐得直,你这红口白牙的抹黑,我还怎么见人?我也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今日就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已去世夫君的亡灵起誓,此生绝不再嫁赵里正,你放心,四个孩子我就是喂自己的血肉也会把他们拉扯大,你莫要顾着往日的亲戚情谊,从今后,老死不相往来便罢”说完也不管他人怎么议论,“嘭”的关上了门。林王氏此后除了下地耕田,就是在屋内绣绣品,岂止是与里正家断了来往,竟像是隐居了般。
那赵里正被岑氏一席话说的惭愧,也无心搭理旁边吓傻的岑氏,叹了口气,径自去了。四周的村民见没热闹可看,也散了开去,自然免不了诸般议论,被捞鱼回来的姐弟四人听个正着,几人飞快的朝家奔去,果然见林王氏在里屋嚎啕大哭,几个孩子自都愤愤不平,以后见到赵里正,招呼也不打,只当没看见。
囡囡看到这一段信息,不禁暗叹,这林王氏看着温柔,竟是十分倔强的,这一番赌咒发誓自然堵住了别人的嘴,却也封住了自己的路。人活在世,自然是要与人交往的,尤其是在古代这样的环境里,族人亲戚,父老邻居,都是一荣具荣,一损具损的,你来我往间才能亲近,做什么事也便宜。自己之前还奇怪林家在村子东头,那乱兵却是从西边过来的,按理说应该有时间逃走,怎么到了家门口才知道?现在却有些明白,林王氏不与人交往,几个孩子自然也不敢违背母亲,长此以往,村民谁还记得这几个孤儿寡母?必是都四散逃了,早忘了告诉林家。唉,林王氏这一番话,竟然生生断了自己的性命
可再一想,如果没有岑氏那般龌龊的心思,林王氏又何必自断退路?
这岑氏,却是害了林王氏的真正凶手。
囡囡想到这里,就觉得这里正家不去也罢,可是碍于这次在空间里待的时间想必不会短了,若是没人看顾,恐怕回来都荒芜了,前世囡囡父母也是农民,虽然后来在城市里生活,对土地的却十分执着,自然不肯荒了四亩的良田。唉,算了,这岑氏自然该教训,那里正当初却是实心实意的帮了自家,再说,自己绝不能像林王氏那样封闭了自己个儿,否则几个孩子连个朋友也没有,岂不寂寞?
计议已定,囡囡便对着小桓道:
“没事,咱们提着礼上门,只是让里正家帮忙看顾下,做个记录,这田里的事,咱另外找人在做。”小桓便不再言语,算是应了。
饭毕收拾了碗筷,囡囡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两包糕点,另外从空间里摘了一篮子杏子——这野杏树山上到处都是,自己手里的自然比山上的大些甜些,这样送过去既不显眼,也不显得薄了。又给小桓换上了昨晚新做好的袍子,囡囡想着无法解释几个孩子怎么在深山中生存,少不得编上一通瞎话,此事却是得让小桓看着体面些才好取信于人,所以就将小桓的衣裳先做了。又拿出新买的鞋子,也拿给小桓穿上。
小桓不知道姐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顺从的打扮一新,从里屋出来,顿时让其它三人眼前一亮:
只见那少年身着天青色的圆领窄袖长袍,下面一双平头黑棉单鞋,鞋边两侧各有一道简单的云纹,头上梳着一个矮髻,脸如冠玉,略带青涩,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清亮夺目,看身姿虽然有些单薄,却有一股子淡定悠然的气质,果然是一翩翩少年,见之忘俗
小桓见几人盯着自己看,略微有些不自然,大姐和三弟么妹还没穿上新衣,自己却先穿上了,心底实在有些愧疚。那边小辰果然扁了扁嘴,委屈道:
“姐姐好偏的心,只有哥哥有新衣哩”
囡囡见小桓脸上微赧,转念一想便知他心意,暗道,二弟好倒是好,这心思却是重了些。拉过小辰的手,点了点他的鼻尖,道:
“哪里来的魔头?我竟然欠了你哩放心吧,你的新衣服今天就能做好,做哥哥的人了,看小妹可不在笑话你?”
小辰一转,果然见么妹正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丢脸的紧,索性转过来将自己埋到囡囡怀里,再不好意思抬头。
小桓也被弟弟这般神态逗的一笑,心中的不自在丢开许多。
囡囡见气氛好转,就将到了里正家如此这般一一说给几人听,又问了小桓几个里正可能问到的问题,见小桓答的还算得体,遂嘱咐小辰和然然在家等着,提着礼物与小桓径自向里正家走去。
林一然见两人走远了,突的蹦出一句:
“姐姐好能编瞎话哩”
小辰正沉浸在姐姐那番“乡下小子,得遇高人”的故事里,幻想得正自起劲,突的被么妹打断,想回上两句,又知道自家小妹可不好惹,只得做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牛哄哄的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