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心里一痛,面上不显,只淡淡的道:“起来吧,你有什么错?”
小辰听到这句话,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酸,一股热流涌上,眼圈就红了,却硬挺着不要流泪,“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顶撞姐姐,更不该自以为是,只想着自己痛快,却忘了姐姐的难处,”上前抓住囡囡的裙摆,抬头看着姐姐,“姐,我真的想明白了,你千万别生气,二哥今天也骂过我了”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只是自己心里知道,这泪,并不仅仅是因为愧疚,还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和无可奈何的愤怒。
这一席话却说的囡囡眼泪一差点流下来,要说自己没有委屈,那是不可能的,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囡囡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怕自己的秘密暴露,更怕连累了三个亲人,还要教导他们,劳心劳力的为他们铺路,可是却换来小辰一声声的“不仁不义”,自己又怎么会不痛,不委屈,不心力憔悴?只是这个家现在还要自己撑起来,所以不得不勉力支持罢了,如今见小辰虽然年纪还小,终归是知道体贴自己了,只觉得心底的疙瘩被一下抚平了,哪还舍得自己弟弟跪在地上?平了平心中的激荡,连忙搀扶起来,“小辰,你知道就好,谁不想快意恩仇,逍遥一世?只是人活在世,有些事情不得不为啊”
小辰听到“快意恩仇,逍遥一世”,眼中的泪就像奔流而下的江河,一时竟止不住了,年少的梦想,从来都是熊熊的火焰,不知疲倦的燃烧着,终有一天,烧坏了自己,也烫伤了别人的时候,才会变成一支烛,静静的藏在心底,默默照亮一角
这一次发生的事,如海上的狂浪,当潮水褪去时,躺在沙滩上的凌厉石子,都微不可察的圆润了些。
两姐弟和好如初,果园的事情却是耽搁不得了。第二天,孙志义果然带来了十几个壮汉,领头的汉子面相凶狠,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从眉头划到右脸颊,可能是没想到主家是个如此清雅的小姑娘,不得不硬挤出一丝柔和的微笑,却让后面的小月生生打了个寒战。
囡囡倒是早有了心里准备,不凶狠一点怎么能镇得住这些闲汉?何况前世那面恶心善的可比衣冠禽兽好多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老大警告过,还是因为主家给的饭食好,干活倒是卖力,四五天功夫就摘完了整个果园,孙志义也日日到铺子上整理打扫,直到孙志信把打好的柜子送来,又去做了个木匾,果子铺就准备就绪,只等运来果子就可以开业了。
这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林家水果铺悄无声息的开业了。
孙志义有些不满囡囡的低调,直念叨“不请宾客就算了,连爆竹也不放上一串”,囡囡笑笑也不解释,小月却不乐意了,把手上的水果柜子“啪”的放到地上,插着腰大声道:“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在这恁的啰嗦”
孙志义立时就不吭声了,囡囡不禁暗笑,孙三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觉得不好意思,只要小月一说话就没了动静,真是一物降一物
小月见孙志义不回嘴,也不咄咄逼人,瞪了他一眼就把水果柜子挪到门口,柜子是按囡囡的要求打的,只有半人高,柜子上面是斜着的两层,水果一排排摆的整整齐齐,按小姐的话说,是让客人“看的清楚,选的方便”,小月对做生意不懂,倒是觉得这样摆着极好看,那红润的苹果,看着就甜脆,粉女敕的桃子,让人垂涎欲滴,还有黄澄澄的梨,玛瑙般的李子,翠玉一样的冬枣,还带着枝叶的新鲜荔枝孙志义就站在外面的柜子旁招呼客人,若是有人要的多,就请到店里挑选,还有专门备好的竹篮子,一文钱一个,可以用来装着,送人也好看些,要的少的,孙志义直接接了钱就可以了。
自家的铺子开张,除了小桓小辰要去私塾,说下了学再过来,不爱出门的然然也来了,站在门口看着自家生意。
虽然囡囡没有大张旗鼓的开业,可是门口的柜子一摆出来,还是围了很多瞧新鲜的人,“哟,还是个专门卖果子的铺子哩”“看着倒是怪好看的,也不知道贵不贵?”人群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真正要买的,孙志义在旁边不断的招呼,“这位大叔,买点回去给孩子尝尝哩”“哎,大婶,这可是刚摘下来的梨子,润肺清咳最好不过了”可惜,人们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不强,孙志义问的勤,却没人愿意上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囡囡在后面看的着急,脑子一转,如此这般吩咐小月一通,又带着然然自去后面忙活,小月领命来到孙志义旁边,一清喉咙,清脆的声音就劈了啪啦响了起来:“各位街坊邻居,大叔大婶,哥哥嫂子,姐妹弟兄,林家水果铺今儿正式开张,掌柜的说了,这做买卖,得让客人买的放心,买的高兴,所以,在场的可有福了我们掌柜的特意免费拿出几种水果给各位尝尝,还有哇,开业头三天,买足了一斤就送同种水果半斤,多买多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说罢就见囡囡和然然各端着两盘子各色切成一块一块的水果出来,旁边还放着一打竹签子,赶忙接过来放在水果柜上,孙志义见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赶紧也接过一个托盘,走到人群招呼道:“各位乡邻,免费的水果来了,来,小兄弟,尝尝,这个大婶,您都看了半天了,来,也尝一个,先尝后买,亏不了您咧”一边问一边拿竹签子插了一块梨子递过去。
人群早已被小月说的意动,又见免费的果子端了出来,哪有不肯尝的?
那大婶接了过来,塞到嘴里,梨子的香甜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细嚼下,果然丰润多汁,清甜可口,咽下去却又有不同,只觉得浑身透着暖洋洋的舒服劲,惊道:“这梨子怎的这般香甜?”
围观的众人一听,顿时纷纷上来要尝,人群中自然有那只是想占便宜的,更多的却是吃了的确觉得美味,又兼吃了人家免费的东西,抹不开面子的,少不得上前挑上几个,人群中有个穿着绸布衫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也忍不住尝个新鲜,细细品味,果然觉得比其他人家的果子带了一股子清灵的香甜,当下就称了一斤梨子,一斤荔枝,孙志义也不含糊,每种送了足称的半斤,人们看这店家果然是说话算话,一斤送半斤,竟是一点都不打含糊,左右也买了,少不得再添几个,凑成一斤,有那没带东西装的,正在犹豫,就听小月高声道:“咱店里为了方便顾客,有上好的竹篮子,一文一个,送人好看,自己用也方便哩”索性连篮子也买了,一时间称水果的,要篮子的,给钱的,还有后来也想尝尝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直忙的几人恨不得多生出两双手来
然然虽然小,还够不着柜子,可是不时的从铺子里拎出来篮子,或是补充水果等跑腿的活倒是干得,也忙的不亦乐乎。
直到晌午,客人才渐渐少了,几人清闲下来,顿时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难受,原来为了忙活开业的事,小月连早饭也来不及做,孙志义前一天就到铺子里住下了,自然也没吃东西,囡囡只好先让几人先吃些果子充充饥,刚要吩咐小月去饭馆顶些饭菜,就见张老汉提着餐盒进了铺子,见几人疲累的样子,笑道:
“东家,我琢磨你们怕是忙起来,饭也来不及回去做了,就自己动手做了晌饭给你们送来了”
小月见了爹爹,连忙上前接过餐盒,嗔怪道:“爹,您怎么来了,也没个人看家”
“果子都摘完了,还剩下些还没长成的,也不用看着,我送了饭就回去了。”
囡囡心里感动,也暗怪自己考虑不周,张老汉一个在家,可不是得自己张罗着做饭么?歉然道:“张伯,倒是劳累你了,别忙着回去,一起吃了再走吧”
张老汉自然不肯,刚才嘴上那样说,是怕女儿责怪,其实自己哪能不惦记着果园呢?抬脚就要走,囡囡连忙拉住,硬塞了五文钱让他路上买点想吃的,这才放了人。
小月也心疼自家爹爹,一大把年岁的还要上山下山,嘴里却不饶人,“小姐给了钱,我爹他倒是走路也起劲了”
孙志义在边上倒是笑出声来,“怎么小小年纪,倒是跟我娘说话一样”被小月一瞪,又不肯出声了。
张老汉自己一个养大三个孩子,免不了又当爹又当娘的,饭菜做的虽不精致,倒是可口,几人肚子饿了,将四个菜吃的溜干净。
过了晌午,客人一时多一时少的,闲的时候恨不得来只苍蝇也好打打,忙的时候却脚不沾地,越到晚上人越是多起来,直到小桓小辰下学来帮忙,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