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中午,大山就拉回来了最后一趟木料石料,还带回了一百多个青壮,有了这些人的加入,速度更是快了两倍,索性又推倒了四间房子,一起开工,到了晚上,将将盖完。
虽然很劳累,但是大家还是非常兴奋——八间簇新亮堂的石砖房子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那么美观,大气,越发显得旁边的泥坯茅草房暗沉沉的,只是新屋落成,还要晾干三四天,这几家得了新房子的佃户只得借住别人家,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跟眼前的新房一比,任何麻烦事都变成得不值一提了。
众人皆累了一天,也都各自去睡了,很快的,庄子里就响起了各种呼噜声,不过,就连着那呼噜里,好像都透着欢欣愉悦
庄院的内房,囡囡和然然已经准备出发了。
然然手一翻,手掌上就浮起一片碧绿的梧桐叶,隐隐闪着流光,不知然然做了些什么,那叶子就飞到半空,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室内一时绿光大盛,囡囡就眼看着这片叶子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直到变成一只小船大小才停止转动,绿光也就灭了,看起来只是一片巨大的叶子,没有任何稀奇之处——当然,如果它不是浮在地面的话。
想到要在叶子上飞行,囡囡有些兴奋,可是她只要站的高些,就会头晕目眩,隐隐作呕,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然然拉着姐姐站在叶子上,看到姐姐脸上有点青白,捂嘴一笑,“姐姐真的怕高么?”
囡囡在然然的琼鼻上一抹,“笑话姐姐么?是人总有弱点的~~~”
然然笑了一会,从随身的小布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递给姐姐。
囡囡接过去一瞧,是一小片女敕芽。
然然道:“姐姐含在嘴里,这是‘定风果’的女敕芽,可以让人在空中如在平地。”
囡囡眼睛一亮,这东西正是合适自己,不过对然然可没什么用,定是小然然提前准备好的吧。
心头暖暖的,将这片女敕芽放到嘴里,然然轻打手诀,底下的大叶子就飘到门前,门迎风而开,叶子仿佛鱼入大海,“嗖”的升到空中。
囡囡不敢向下面看,只闭着眼睛,‘定风果’的女敕芽果然有用,她甚至感觉不到人在空中,就连身上的长裙都没有动一下,若不是耳边传来的呼啸声,她会以为自己只是站在房间里,而不是像大雁一样飞在高空。
不到一刻钟,耳边就传来然然的声音,“姐,到了。”
囡囡这才睁开眼睛,向下望去,只见院中并没有很多装饰,三进的宅子里只种着几种四季常青的松柏,院子里不染清尘,当中一座高高的假山,假山四周开了个水潭,隐隐看到里面金光粼粼,应该是养着观赏的鱼类。
整个府宅虽是三进,却极开阔大气,自不是林府能比的。
只是,囡囡微微冷笑,这样一览无余的院子,恐怕也是防着有人前来刺探暗杀吧。
院子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侍卫巡视,可是自己相信,只要有人闯入,就会瞬间涌出无数人来击杀。
人,要享受多大的富贵,就要应对多大的风险。
有然然在,囡囡自然不怕被人发现,想必庸王防的是人,也不会想到要防着仙。
叶子直接落在院子当中,因为有隐身决,囡囡就带着然然施施然走在庭院里,向亮着灯光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门口,囡囡细细听着,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想必就是庸王在里面了,正欲推门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清喝:“谁?”
囡囡暗恼,腾子夜定是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这下动静就大了。
来到书房门口,囡囡细细听着,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想必就是庸王在里面了,正欲推门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清喝:“谁?”
囡囡暗恼,腾子夜定是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这下动静就大了。
果然,四周忽然涌出来三十多个侍卫,其他院子也陆续传来甲胄磕碰之声,当先从月亮门里奔出的两人脚步轻缓,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是好手
囡囡连忙屏住呼吸。
当前两人在院中看了一圈,却没找到什么人,对视一眼,单膝跪在地上,隔着书房门问道:
“殿下?可有什么情况?”
腾子夜一声轻“咦”,半晌方道:“没事,下去吧。”
那两人应声“是”,涌进来的士兵又如潮水般褪去,远远传来那两个人的呼喝之声,不过片刻,院子里又重新恢复安静。
这一番下来,囡囡却明白一件事:庸王决不像表面看来那般处于劣势,就看这些士兵行动有速,令行禁止,就可以知道,庸王也有他的底牌,看来,自己今天却是来对了。
轻轻松了口气,囡囡与然然显出身形,轻笑道:
“有朋自远方来,殿下好大的阵仗”
门从里面一下子被打开,露出庸王的阴鸷杀气的脸,见到来人,一愣之后,杀气尽褪,双眼炯炯的看着囡囡,调笑道:
“夜访深门,林小姐定是思念之心切切了。”
囡囡脸上顿时挂上寒霜,这是说自己不顾闺誉,深夜私会男子了?
“殿下的人也该退下了,想必殿下也不想闹出动静,惹来猜疑。”
腾子夜毫不意外,朗声道:“都下去吧。”
院墙上传来一声“是”,正是刚才打头两人当中的一个,然后就是收弓的声音。
然然咕哝道:“深更半夜的,殿下倒是时时谨慎。”
腾子夜看着眼前这个七岁女童,深沉的夜色中,越发显得这女娃脸如明玉,饶是自己见过诸多锦衣华冠的皇室贵女,也不及眼前这女娃的风姿。果然如周子贡所说,这林家几人,各各都是人中龙凤,就看刚才两番变故,这女娃仍然面不改色,似是早有预料。
可是,自己明明感觉不到这女娃身上有丝毫内力,除非,她的内力早已高于自己
腾子夜心中一跳,又暗自失笑,不过七岁稚龄,就是从娘胎开始习武,也不可能比自己更厉害,最近事情太多,难免多虑了些。
“两位,请进吧。”腾子夜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将两人请进书房。
囡囡牵着然然,走进书房,整个房间如这院子一般,干净利落,左右两侧各放着一个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着各色书籍,余光扫过,就看到《腾龙风物志》,《星象历法》,《农耕政要》等书,涉及了政治,历法,兵书,地理,农耕,等各个方面,当中一张书案,案上一排笔架,半砚墨汁,一沓雪白的宣纸,桌旁是一个茶案,茶案旁摆着两张桌子,除此之外,竟是连一点装饰都没有。
好在满屋的书籍为房间添了一抹书香,倒也不显得冷清。
腾子夜做个请的动作,囡囡便将然然安置在茶案旁的椅子上,自己才在另一边坐了。
腾子夜一笑,“夜深了,也不便上茶,林小姐此来必有要事,还请直言。”
囡囡开门见山道:“皇上昏迷,太子监国,不知殿下有何对策?”
双眸一暗,腾子夜面色不改:“本王自然是安分守己,辅佐太子,才对得起父王对我的厚爱。”
说的倒是好听
“殿下果然忠良,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殿下就不怕么?”
腾子夜讶然道:“本王堂堂天潢贵胄,有什么可怕的?”
囡囡暗恼,今日的来访,还是让他起了戒心,可是他打得起太极,林府却不敢以身试险
“殿下英勇果决,自然不怕,可是就怕朝中有人挑唆,殿下远在东北,口不能辨,让皇上起了疑心啊”
腾子夜心中一跳,早知道她谋略甚好,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想到关键处——大哥一向对自己有戒心,自己并不怕,就怕他趁着监国的时候,直接撕破脸面,下旨赐死,那么自己遵从旨意就全都结束,不遵从却是抗旨,属谋逆之臣,那自己也就失了朝中的支持。
“林小姐既然看得透彻,怎么还敢来庸王府?”
“林家与殿下颇多渊源,此时殿下进退维谷,林府虽不能锦上添花,却也愿雪中送炭。”这样说,他应该稍稍放心了吧?
腾子夜定定的看着囡囡,忽然“哈哈”一笑,“春夜微凉,可本王身强体壮,还抗得住。”
囡囡也微微一笑,如昙花盛开——这语气虽然强硬,话却是软下来了。
掏出一个小包放在桌上,如玉的手指打开包上的结络,腾子夜竟然不自觉的被那双手的动作所吸引:十指修长,笔直如竹,透明如玉,看着就让人觉得有淡淡的凉意,偏偏看着又像丝帛般,不知握在手里,是不是也柔软沁凉?
然然在一旁看着,忽然一声清“哼”,腾子夜耳边却似响起钟鸣般,一吓之下收回了视线,讶异的看着然然。
囡囡嗔怪道:“然然”又对着腾子夜嫣然一笑,指着桌上的几样东西道:
“林府家业单薄,这些东西送上,愿殿下能得偿所愿,遇风化龙”
也不待腾子夜答话,牵起然然向门外走去,想了想,还是说道:
“殿下,都说凤阳桃花园极美,小女子心悦之,不知殿下可否带回一枝?”
腾子夜一双鹰眼看着囡囡的侧脸,半晌方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