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小麦不知道教育管理上是如何定义与区别城乡学校的。但潜小麦绝对知道,城市学校是不会有拾茶籽漏这一教学实践活动的。
深秋,农民们已经转战柑橘地。南江乡校按照惯例捡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全校出动捡茶籽漏去了。一年(1)班分到的是离村庄最近的一座矮山。
大山刚开始很是安静,只有柔柔的风从面颊飘过,带落枝头的树叶,仿佛空中舞动的彩蝶。一群小学生排队走来,脚踩着薄薄的落叶,发出轻细的“沙沙”声。但随着一声“开动”的令下,大山顿时喧闹了起来。
孩子们有的三五成群深入大山的心脏探险,有的撒开脚丫子满山岗遍跑,有的拿着钩笄仰头翻找被农人们遗漏的茶籽,更有男生形如野猴子,在结实坚韧的油茶树上荡过来晃过去如履平地。调皮的时候还不忘偷偷拿茶籽果实“射击”方位低的同学,引得一阵依哩哇啦对骂和互殴。暖暖的太阳从树的繁枝茂叶间透射下来,像撒了一地的碎金,情景美好得让人渐渐忘却野外环境并不“太平”这一事实。
打破欢声笑语的是阮慧慧的一声尖叫。彼时近旁的潜小麦正坐在油茶树的枝桠间兀自陶醉着,闻声倏地转过头去,瞥见的是草丛里坐倒在地抱腿痛哭的阮慧慧,还有一阵摇曳远去的草木悉嗦声。不好,希望预感不是真的。“怎么了,阮慧慧?”
阮慧慧呜咽的声音直打颤:“……蛇……”
“快去叫老师。”潜小麦朝山左孙红梅大吼一声,跳下树枝,一个剑步上前拉高她的裤脚,脚踝上方两个明显的齿痕正向外透着黑紫的血。
有毒!潜小麦的第一反应是急忙扯下红头绳,实实把阮慧慧的膝关节上方扎紧了。伤口迅速出现了肿胀,由不得潜小麦不下狠手往外挤,好一阵才有些微黑血挤出。
阮慧慧面白如纸肢体软瘫,吓得忘了疼痛,语无伦次地问潜小麦:“呜呜……我……会不会死掉?”
“不会,这蛇没毒。”潜小麦言之凿凿,头也不抬,继续下狠手。该死的,没有小刀也没有水。好在,这个时候,谭向阳第一个冲了过来。见状,迅速从腰带上解下钥匙扣,打开小剪刀,在阮慧慧的伤口处硬生生划了几道口子。双手自上而下不停向伤口挤压。
“是月复蛇咬的,我去找野蕺菜(鱼腥草)。”潜小麦对谭向阳扔下一句话便跑开了。
农家人最大的天赋就是对山里的东西如数家珍。潜小麦轻车熟路在水沟阴湿处找到了卵圆形的野蕺菜,胡乱择了一把,抓起小石头喀喀几下子捣碎了。捧过去的时候,见伤口挤出的血已呈红色,不由吁了口气。
待得两人把野蕺菜用手帕缚上伤口,蓝亦凤带着医生和阮慧慧的父亲赶到了。医生翻了翻伤口,松了口气,对身后阮慧慧的父亲说:“你女儿今天运气真好,多亏了这位老师和同学抢救得当急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末了,又回过身对蓝亦凤说:“秋蛇凶猛,现在还没开始冬眠,快带了学生回去。”
终于,三魂丢了七魄的阮慧慧,窝在她父亲怀里肆无忌惮哭了个天昏地暗,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爸爸,我参加不了后天的秋收会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