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九雅急亲吻傅誉的时候,傅誉突然跳了起来,叫道:“哎呀,我忘了一件事,我忘了刚才寒子鸦要我和你去梨花阁拿药的事了。我们现在得赶快过去,不然那老先生走了就惨了。”
正在陶醉之中的九雅一愣,“拿药?拿什么药?”
傅誉瞪大了眼,奇怪道:“娘子怎么忘记了?你说你今天第一次来癸水,肚子痛得很,我好不容易去华春堂请了那个季掌柜今晚出诊来给你拿脉好开药,你怎么给忘记了?”
九雅好像刚想起来一样,“啊,是啊,我今天第一次来癸水,肚子真的很痛,想不到相公不理我,居然还是给我请了大夫。可是为什么是晚上?”
傅誉眨眨眼,“难道娘子没有听说过华春堂的季掌柜吗?最近在京城里很出名的那个?他白天药铺里的事忙得很,我可是花了重金才把他晚上给请了来。他的原则,就是不见病人不开药,听说他的药神奇的得,用过的,都觉得是药到病除。刚才来的时候寒子鸦就通知我说他到了,被请了梨花阁,娘子,我们现在马上过去瞧瞧吧,机会难得。”
九雅心里好不气恼,怎么就撞到今天来癸水?那女人是跟她犯冲吗?这个时候还请什么大夫,她现在只想和眼前的人单独在一起好不好?
她想装着不舒服不去,可是不舒服就更得去看大夫,不去也是说不过去。眼看傅誉已经开门等在那里,她不得不满心不甘愿还要装着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样子跟上去。
傅誉在前面昂首阔步的走,九雅在后面小脚不稳的跟,看前面那人走得那么气派,她不由一气,干脆脚下假装一绊,“哎哟……相公……”
傅誉这才发觉后面有人摔了跤,于是他又一脸心痛自责到极点的样子跑过来扶起她,“娘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摔到哪里?”
九雅靠在他身上撒着娇,“相公,我的脚扭到了,走不动……”
傅誉又是一脸奇怪地低头看她,“咦?娘子,你今天是怎么啦?平日不是再疼也忍着的么?今天不仅这么点疼都忍不了,还用这么个语气和我说话?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啊?”
九雅一惊,赶紧离开他结实的胸膛,笑嘻嘻对傅誉道:“女人是用来哄的,我偶尔也想撒一下娇,不行么?”
傅誉一脸纳闷地样子,“行,怎么又不行?”
这下子九雅不敢往他身上靠了,只望快点见了那位大夫早点回去,等下再用点药,一定要马上与他把事情办成了。
于是这一下便安静多了,傅誉大步在前走,九雅紧步在后面跟。终于是走到了梨花阁,果然见寒子鸦正焦急地等在廊前。他一看见两口子过来,便上前拉了傅誉往一间厢房走去,好像有很紧急的事一样。
九雅不知是该跟进还是该站在原地等,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脸气愤的闻采荷和她的丫头小南自对面的廊下走了过来,一看到她,就把端在手里的托盘递给九雅,不悦道:“我说三弟媳,我现在也忙得很,你自己却在这里闲着,拿去,这东西你自己端到暖阁给大姑女乃女乃吃去,我还要找那个贱婢,没时间管你的事。”
手里被塞了个托盘,九雅莫名其妙,然而闻采荷一说完就和她身边的丫头小南急步走了,好像还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随后傅誉和寒子鸦已从那间厢房走了出来,傅誉看着她手里的托盘,“娘子,刚才那季大夫等不了已经走了,不过好在这次他破了例,留了药。既然二嫂让你把东西送到暖阁去,还是大姐要吃的,你就跑一趟吧。”
九雅脸上蓦然失色,暖阁那边她现在无论如何是去不得的,她有些结巴道:“相……相公……这个东西就让寒子鸦送过去吧?”
寒子鸦模着下巴直笑,“我说少女乃女乃,那里可都是女眷呢。还有大姑女乃女乃在,我一个大男人去冲撞了大姑女乃女乃,岂不是要被关了下牢?反正现在季掌柜已经将少女乃女乃的药留下来了,只等把粥一送过去,回头就把药一吃也就没事了。左右暖阁就在这前面,近得很,不会耽搁少女乃女乃多少时间。”
九雅端着手里的热山芋好不为难,心里直骂那个闻采荷,莫名其妙就塞个东西到她手里,非要让她到暖阁去,这都什么事儿?
她心里把闻采荷骂了个底朝天,面子上还得装着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笑道;“是啊,是我想得不够周全,也罢,相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傅誉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奸狡的笑,他一副很体贴的样子道:“娘子不用我送过去吗?”
九雅摇着头,“我还没那么娇弱,相公在这里等一会。”
她说着就往廊上走去,转了两个弯,眼见暖阁在望,里面灯火通明,她冷笑了一声,撇了撇嘴,就准备把手上的托盘随便找个阴暗的地方给扔了,谁料正在打量扔的地儿,身后就传来了傅誉暗哑的声音,“娘子怎么不走了?”
九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傅誉果然跟在身后,她咂着嘴巴,好半晌嘴里才有了声音,“我正在走呢,相公怎么来了?”
傅誉撩一撩他妖娆的丹凤眼,很多情很好心道:“还不是不放心娘子一个人走夜路?快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九雅只差一口气没上来,他在这里看着?看着她走入那道暖阁的门?
傅誉倚着柱子,在星光下笑得不知有几多风情,九雅勉强拉着脸皮权当笑脸,不得不端着托盘硬着头皮往暖阁走去。等她才到暖阁门口,已经在门前张望了多时的萧姨娘跟前的孙妈妈就立即说道:“少女乃女乃怎的去了这么长时间?大姑女乃女乃都等得不耐烦了,快点快点,趁热赶紧把粥端给大姑女乃女乃吃。”
而就在那边的九雅被强行拉进门的时候,在傅誉的身后,黑暗中,寒子鸦已经带着另一个身穿杏色裙袄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的九雅走了过来。听到脚步声,傅誉回过头来,笑脸立即变了拉得老长的马脸,而且还很不悦地扭过头去——其实他在等她去哄,一般这样,九雅都会去哄,这次她不哄他,由她先服软,他绝不低头!
九雅却偏不哄,轻飘飘地与他擦肩而过,同时说道:“寒子鸦,我去看热闹了,这里有一只斗败了的红脸大公鸡,你就陪他在这里吹冷风吧。”
傅誉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恨不得把她抓过来立即打一顿。寒子鸦很好心地拍拍他的肩,劝道:“少爷,算了,男人不计女人过,就算她有错,想想你刚才的软香温玉,啧啧,就该趴在少女乃女乃面前像狗一样祈求她的原谅……”
他一句话未完,傅誉一脚就朝他要害踹去,寒子鸦低笑出声,人早已退出老远,而嘴里还在说着阴损话,把傅誉气得七窍生烟。
暖阁内的九雅被孙妈妈强行拉着进去,目下一扫,并未见到那个真的,心下顿时暗松了口气,于是只想把托盘放下了赶紧离开。
没错,她并不是真的九雅,只是一个被易容品,正是萧若琴所扮。一些日子以来她认真观察着九雅的言行举止,又回忆着之前九雅和傅誉相处时的情形,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去模仿她。但是毕竟不知道人家的闺房之密,有些情形只能揣摩着,当见到傅誉急急奔她而去的时候,她心里又惊又喜,只能本着少说多做的原则,务必要将傅誉一举掳获。
可惜有些事情并不随人愿,不知怎么转来转去就被转进了暖阁,之前姑妈一再交待外面的事她可以不管,只要一心一意把傅誉拉上床即可,她自不知道有萧姨娘让九雅去端粥之事。于是,她只想放下托盘就立即离开不可被真的九雅来了逮个正着,也方便于再去找傅誉继续未完的事。
她将托盘很恭敬很虔诚地放在傅璟雯面前,学着九雅的口气说道:“粥还很热,大姐请用。”
傅璟雯身边的嬷嬷立即把大瓷碗上盖的盖子揭开,一大碗热气腾腾香气喷喷的二耳粥就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嬷嬷用勺子舀了一小碗粥,随后放在自己嘴边尝了尝——这是规矩,因为皇太孙妃身怀有孕,皇上和太子又极为重视这个子嗣,便特意给傅璟雯安排了一个试毒嬷嬷。
在坐的人都没以为然,然后萧姨娘嘴角却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宋九雅,就算太子有意想护你,这次也必定要送你上西天!
那嬷嬷在试毒,若琴只想快走,还不待嬷嬷把毒试完,就一欠身道:“因为担心相公酒喝多,弟媳就先告退了,大姐请慢用。”
她正准备转身,傅璟雯还未及说话,那试毒嬷嬷脸色一变,冷声道:“慢着!”
若琴一愣,“还有什么事?”
那嬷嬷将碗一下子放她面前,厉声道:“你在这粥里放了什么?”
若琴心里一格蹬,“粥是刚才二嫂给我的,我什么都没放。”
萧姨娘面色冷凝,望向试毒嬷嬷,“那粥里怎么啦?”
嬷嬷一脸凌厉之色,“这粥里放了落胎的药,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想害皇太孙妃落胎!”
陡闻此言,暖阁中各人都大惊失色,傅璟雯听得脸色煞白,老夫人霍然站了起来,喝道;“誉儿媳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此等毒物来害皇太孙妃月复中胎儿,来人呀,先将此毒妇重打二十大板再来问话!”
若琴觉得好不冤枉,大叫道:“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但是此下谁来听她哭诉,傅璟雯身边的两个嬷嬷立即上前将她拖出去,在檐下按住就打,一板子下去,就叫娇弱的若琴疼得眼泪掉了出来。两个嬷嬷想必平日在太子府里没少干这种勾当,打起人来轻车熟路,知道打哪里最疼,三两下就把若琴打得只有惨叫的份。
等二十板子打下来,她已经开了花,疼得说话都不齐整了。随后那两个嬷嬷又把她拖进暖阁,傅璟雯用几乎能杀人的眼光死死盯着她,语气冰冷入骨,“你给我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想要我落胎?是伍侧妃?还是那个平贱人?!”
萧姨娘嘴角的冷笑愈甚。
若琴从冰冷的地上抬起头,语不成声道;“我说了……这粥是二嫂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
“二嫂?闻氏?”傅璟雯侧目看一脸阴冷的萧姨娘,“平日二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什么道理要害我?”
萧姨娘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把她的话也听真?没听到刚才我明明是让誉儿媳妇去端粥的么?这会儿她却怪到长亭媳妇身上,分明是在找推托之词。”
一听她如此说,若琴急了,顾不得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哭叫道;“姑母……不是我……”
萧姨娘陡然听此叫声,顿时吓得跳了起来,这不是若琴的声音吗?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地上的若琴,颤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此时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夫人已经看出门道来了,她装作一脸吃惊道:“这不是若琴的声音的吗?可是这张脸明明又是誉儿媳妇……”
所有人都看出不对来,明瑶姑妈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兴奋地大声说道:“难道这个誉儿媳妇是假的?是为人所扮?天哪,是谁这么大胆子干出这等事来?”
这下子整个暖阁里都炸开了锅,而皇太孙妃出了如此大事,当即就有人去前面禀了正在吃酒的皇太孙,于是很快的,几个喝酒的舅兄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当傅清言看到地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若琴,自是心里痛惜,还以为是九雅,顾不得失态,当即过去把她扶起来,怒声道:“是谁对她用了刑?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事?”
萧姨娘脸色青红交加,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让人盯着宋九雅来了暖阁,才让若琴进去淳华院,为什么一转眼若琴竟然就跑到了这里?还挨了打?
若琴靠在傅清言身上痛哭失声,“表哥,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二嫂让我把粥端来,大表姐就说里面有落胎药,不关我的事……”
正在气怒万分的傅清言一听是若琴的声音,当下像撞了鬼一样把她推开,盯着她,整个人都在一片震惊之中,“你是谁?”
若琴被猛然一推,哪里还站得稳,当下又重新摔到了地上,又是一声惨痛的厉叫声。
傅清言指着她,不敢置信道:“你是若琴?”
若琴泪水横流,尖叫道:“我是若琴,表哥,救我……”
傅清言像没听到她后面的话,“你既然是若琴,为什么会有一张与三弟媳一样的脸?你为什么要扮成她的样子?”
若琴有说不得的苦,放声大哭。
已经在那边问清情由的拓跋越浓眉一竖,拍桌而起,“好个大胆的毒妇,竟敢害我妻儿,给我拖出去再打!”
萧姨娘此时已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得惊慌失措,心里毫无一丝主张,亦不知道该如何为若琴申辩。她本来是想让宋九雅去端粥,那粥是她的人所煨,里面自然放了落胎的药,但是她知道有试毒嬷嬷在,肯定傅璟雯吃不到,但是宋九雅却可以担上下毒害皇家子嗣之罪。之前她就点明了她是一个能药理的,她想推托都推不掉。
那么,太子一怒之下就会对她重重问罪,而若琴那边,已经与傅誉发生了必定要发生的事,因为若琴身上带有一种让所有人都难以察觉的催情的药。当事情发生后,若琴就会自己恢复原来的容貌,不待傅誉醒来,就大哭大叫是傅誉强了她,事实具在,傅誉无从辩驳,同时再遭遇宋九雅害皇家子嗣要被下监问责之事,双重打击,必定会大乱阵脚。他对宋九雅情深,宋九雅死,他必痛不欲生,而同时若琴说已怀孕,立马告知鲁西的息王,那息王还不赶紧跑过来将若琴奉若神明给供起来?
可是,现在事情怎么与自己设想的相去十万八千里?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那边的皇太孙还在喊打,若琴又疼又急,趴在地上大哭道:“姑母……快救我……姑母……”
明瑶姑妈一脸痛惜之色,“你这孩子,干么要扮成誉儿媳妇的样子?干出这等事,还让你姑母救你,你姑母怎么救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