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雅不知他要玩什么花招,但是相信在安平候病未好前,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便依了他的意,扶壁下车。待她落地后,拓跋越并没做什么,只是对青衣魅影道:“不用担心,我只与傅九走一走。”
青衣魅影互视一眼,没有出声。
拓跋越深深看着九雅,他的目光只专注于她的眼眸,好像要将她的内里瞧个明白仔细一般。九雅就让他瞧,戴着面纱的人总让人有一种神秘想窥探的感觉,她明白。不过她还是防备着,谨防拓跋越突然出手取她的面纱。
良久,拓跋越才低声道:“走吧,距候府已经不远,我们走路过去。”
九雅实在搞不懂,这好好的马车不坐,他偏要走什么路。
两人并肩而行,拓跋越闭嘴不语,观测旁边的人,才发现他竟只齐他肩头,还是一副未长开的样子。再观他额上皮肤,白玉无瑕般光洁,飞眉入鬓,眼眸流光溢彩。只是不知那青纱之下,又是何等容颜?
隐约之间,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他的整个心都跟着动了起来。
九雅只觉压抑,只想快点走到候府好早早完成任务离开,一直未出声的拓跋越忽然低声问道:“小九是哪里人?”
小九?九雅一阵恶寒。
她咳了一声,胡掐道:“祖藉宁城,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就流落外地,如今算是四海飘泊,居无定所。”让你丫连根都寻不到。
拓跋越嗯了一声,“医术是跟谁的?”
九雅眼睛一柔,“跟着祖父学了一些。”
“从你的医术推测,想必你祖父的更好,在宁城一带也应该很有名吧。”拓跋越似漫不经心道。
九雅顿时警惕起来,这厮狡猾得很,问她祖藉,再问她医术出处,难道是想以此来查她的根?可惜的是,她的根在前世,二十一世纪,你有本事去查吧。
她微笑道:“祖父因为脾气怪,从不行医,后来又带我离了宁城,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姓。”
拓跋越皱眉,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看来想从他的话里套出他的身世,那极为不可能。便转变了策略道:“既然是四海漂泊,居无定所,有没有想过定下来?”
九雅笑了一下,“我喜欢自由自在,更喜欢海阔天空,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正是我所向往,没想过定下来的事。”
拓跋越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是年纪还小,一门心思只图着享受新鲜和刺激,若是等你倦的时候呢?”
九雅暗撇嘴,“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
拓跋越停住脚步看住她,带着邀请,诱惑道:“这次事后,你不妨试着在京城落脚一段时间,试试与这里的人结交,若是喜欢开药铺,我可以帮你开更大的药铺。若是想走了,只要我有时间,一定陪你游遍五湖四海,各处山川,小九认为这个提议怎么样?”
九雅微微吃惊,这位皇太孙并不是个鲁莽之人,怎的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对一个连面相是怎样的陌生人如此好,肯定非奸既盗。
她摇头道:“殿下说的这些全不是我想要的,开药铺,只不过是我想为京城的一些老百姓做些好事罢了,并不想开更大的。能开就开,不能开,我便关。更不想与这里的人有任何交集,殿下是位高权重之人,就算有时间,也不能撇下你的身份和责任去游山川,殿下的提议都是不现实的事。”
拓跋越一脸失望,深深凝望着她,“那你要怎样才肯留下来?让你做官?”
九雅更是好笑,“那更不可能,我没那份心,给我官当也会一事无成。呵,殿下这是怎么啦?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如若候爷的病好了,我们之间就会相安无事的,殿下不会是想反悔吧?”
拓跋越紧抿着唇,目光几乎就陷在她绚烂的眼瞳里。
这一瞬间,九雅忽然看出了他眼眸里的含意,心里一震,不是吧,现在她可是男装,难道他看出她是女子所扮?
这厮也太厉害了吧?
想到这里,她哪里还敢与他且行且走,转身就大步朝候府走去。
拓跋越盯着她的背影,意幽不明的嘴角拉起一角弧度,他不会让他离开的,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会折断他的翅膀,就此留在他身边。
候府门口早有人在等着,待见到九雅和拓跋越步行而来,就急急将两人往里面请。同时闻听今日府里请了神医来给候爷看病,府里的主子都纷纷等在了忆兰居。当一院子里的人看到一身胡服神秘清艳的九雅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个个都看直了眼,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气韵如芳又年少的神医,当真是少见之至。
老夫人萧姨娘等都过来询问,九雅不悦地直皱眉。拓跋越似乎怕惊扰了她,便对老夫人道:“这位神医只看病,大家就不要太惊扰他,岳父呢?先让神医给他看看。”
被人这般不尊重,老夫人有些不郁,但是对方是来看病,并非来给人见礼的,只好忍气不计较,便指了指屋里道:“在里面,三兄弟都在里面陪着。”
拓跋越随后带九雅往厢房里走,进去,就见安平候端端坐在轮椅上,傅清言傅长亭和傅誉三人都围着他,正在说话。
拓跋越上前几步道:“岳父,大夫来了,先让他看看。”
傅清言和傅长亭赶紧起身,本是想和九雅打招呼,一见她这么个装束,两人都愣住了,他们还真没见过如此引人注目却未露真颜的人。
而坐在安平候侧后方的傅誉,则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闪过一抹被惊艳住后的笑意。这个竟然是他的小九雅?如此装扮,简直是太养眼了,可惜的是现在盯着的人太多,不然……他嘴角翘起一抹坏坏的笑意。
九雅的目光飞快的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自然是看到他眼里的色意,脸上不禁一红,这厮还真是个大色胚。
九雅朝傅清言和傅长亭微一颔首,便坐到了安平候身边,先拿了一会脉,随后又问了他吃药的情况,有模有样的思索了一会,便道:“我再给候爷开十天的药,十天之后因为我有事要往别处去,我会派一个朋友来给候爷施针,此针过后,候爷有八成机会能站起来走路。”
安平候收回了手,点头道:“若能站起来走路,那就真是多谢神医了。”
傅清言和傅长亭亦是听得大喜,两人口中直是道谢不止。
拓跋越一拧眉,“你有什么事要往别处去?你不亲自来,谁知道你的朋友能不能把针施好?”
九雅转过去到案前开药方,淡道:“殿下放心好了,我那朋友的医术比我只强不差,若是他都出了问题,这世间个个大夫都要出问题了。”
她用左手书字,拓跋越强势地逼到她面前,握住她握笔的手,冷声道:“不管怎么样,十天后我希望看到的是你亲自来给我岳父施针,其他的人来,我绝不接受!”
九雅瞧着被他大掌包握住的小手,脸上大窘,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傅誉已经目含冷意,面上却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的走过来,他将九雅的手腕拉住,朝拓跋越说道:“姐夫今天是怎么啦?现在大夫开药,你把她手抓住,她怎么开?”
拓跋越正为再次握住九雅柔若无骨的手,心里泛起无数惊颤而震动,因为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这个感觉,现在就掌握在手中,他几乎不能自己。
转眼看到傅誉亦握着那手腕,虽然是隔了衣袍,他也觉得被外人侵犯了自己所有物一般。他强忍暗怒,阴郁地用另一只手去拨开傅誉的手,“我只是在和他商讨给岳父治病的细节,请三弟不要插手。”
他说得如此光明堂皇,还要拨开自己的手,傅誉出于男人的第六直觉,就知道这里面出了问题。顿时大怒,但是他亦强忍着,手下未松,笑道:“既然是商讨,你把大夫的手捏住,又怎么商讨?商讨是要讲个心平气和,若是把大夫惹恼了,她不再尽心医治,岂非要前功尽弃?”
拓跋越沉下眼,望着傅誉,傅誉笑语晏晏,毫不松懈退让地与他对视。流动的空气瞬间都凝滞了,两种不明因子似乎在某种反应之下正在碰撞,交击出闪电和火花。九雅郁闷地抬眼,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眉峰渐凝,眉宇间回旋着肃杀的气息,一个笑容坚定不变,轻轻盯着对方。然而无论是肃还是笑,两个人的神情,都不曾因为对方的坚持松动一点。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惊动了不明所以的傅清言和傅长亭,那边的安平候冷凌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不应该让大夫马上开方子么?”
拓跋越和傅誉这才反应过来,拓跋越察觉到此刻不合自己身份的坚持,傅誉亦察觉到这是不合情理的对峙。生恐有人起疑,不得不先放了九雅,拓跋越亦松手退了两步,然而两人眼里同时掠过一抹惊震,难道他也看上了她?
紧张的气氛终于松懈,九雅暗松了口气,不敢耽搁,刷刷刷,奋笔写出一个药方,便丢了毛笔赶紧退到安平候身边,粗声道:“今天开的方子候爷再服十天,十天后我再派人过来,请候爷耐心等待。”
安平候点了头,“日子已经过去很久,我不会急于这么十天,只是有劳神医了。”
“哪里哪里,候爷客气了。”九雅抱拳就告了辞,有些落慌而逃的往屋外走,拓跋越亦告退道:“岳父请安养,我一定要请他亲自为岳父施针,先告辞了。”
安平候道:“你去吧,若他不愿,也不要强求。”
拓跋越应声而出,傅誉气得额上青筋直跳,顾不得交待什么,就紧跟着走了出去。
九雅在院子里不及与老夫人打招呼,就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往外面走,老夫人和萧姨娘几个直骂她没教养。
而九雅和青衣魅影才走到一个月洞门,拓跋越就在后面冷道:“小九如此急着离开,是为了躲开我么?可是你华春堂那么些人,你真能躲得开?”
九雅愣住,是啊,她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候爷的病不治好,他就不会放过华春堂的人。她现在跑也没用,如此没胆的事,全都是因为看到傅誉与他僵持给逼慌,完全失了分寸才导致。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带着满目无奈慢慢回转身道:“殿下,当初我们议定的,只要能治好候爷的病就成,你现在忽然要求我亲自来为候爷施针,我真是来不了,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拓跋越冷着脸缓缓走近她,不顾青衣魅影在愤怒,隔着青纱将她的下巴一抬,“有苦衷?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给你把苦衷解决了。”
九雅连忙别开头,后退两步道:“殿下何苦要为难于我?”
她这一退,几乎就靠到了围墙,然而还没等拓跋越发话,墙头就有个人晃着脚丫笑道:“神医,我家姐夫这是在不放心,怕你那朋友没本事把我爹治好。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想个折中的办法,神医写一个保证万无一失的保证书,签字画押。而我姐夫呢,也写一个保证书,保证我爹的病一旦治好,就不再为难华春堂的人,怎么样?这法子不错吧。”
九雅实在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拓跋越点头道:“三弟的法子确实不错,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是我觉得和小九比较合得来,希望能留小九去我府上住几天,顺便帮我看看病或者秉烛夜谈什么的,能交他一个知心朋友而已。”
傅誉被他的言词震得差点从墙头摔下来,小九?去他府上住几天?帮他看病?还秉烛夜谈?
他有什么病?平日就一副严肃到不行的样子,有神经病吗?
九雅也差点被一口口水呛到,他要请她去太子府住?那不如杀了她还来得快些。
她断然拒绝道:“殿下,就算交朋友也要你情我愿,说实在的,就是因为不想与京城权贵相交,我才一直隐而不出,如今殿下不仅逼得我现了身,竟还强然相留,我实在对殿下的做法无法苟同。请殿下收回成命,我们就此别过,日后还能留一个好印象。”
她说得义正严辞,正气凛然,傅誉在后面直点头。拓跋越却是冷笑一声,“我有说什么?当初我们商定的就是等我岳父病好你再离开,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想一走了之?我也不是那强求之人,你既然无意与我等人相交,到时候你自走之,但是若不是你施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九雅无语,这人的意思左右就是想她亲自来施针,可是傅誉会允许她再一次出来吗?她不由偷偷抬头望了墙头的人一眼,傅誉微眯了眼,暗咬牙,只得退一步道:“神医,我姐夫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不放心别人施针,这等事也情有可原,所以十天后你就还是过来施针吧,咳咳,这也只是我一个比较折中的建议,希望神医能考虑一下。”
九雅似乎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但是好歹也答应,只得叹口气道:“既然殿下如此不放心,也罢,我十日后再来就是。”
随后她一揖,就想开溜。拓跋越的一句话却又生冷的甩了过来,“现在已过午时,我还未用过饭,小九就陪我一起吃顿饭了再走吧。”
说罢,便先自朝外面走去,留下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这人还有完没完?
九雅知逃不月兑,只得顶着锅盖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傅誉怎能丢下她与拓跋越独自相对,脸皮一厚,也跟了上来,打个哈哈道:“正好我也没吃午饭,不如也陪神医一起去吃。”
拓跋越听得直皱眉,他一直走到候府门口,等到并肩而出的两人出来,也不说什么话,也不让叫马车,就那么直直地走在九雅身边。九雅脸色暗黑,左边是一个高贵冷肃的男人,右边是一个笑语晏晏的男人,中间夹着她这个矮小蒙面的,这么样三人组合走在大街上,还不将整个京城的街道给震翻?
她心里好不别扭,好在傅誉并没给她太多压力,只是夸夸其谈哪家的酒菜最好吃,同时不住朝经过的熟人打着招呼,而那些人自是时常游荡在街头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见如此奇异的三人行,无不吃惊。
这是刚从对面走来的四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和傅誉打过招呼后,指着中间的九雅惊诧道:“三少,这个蒙面客是谁?我们好像从未见过,能不能介绍一下?”
傅誉一把搂过九雅的肩,笑嘻嘻道:“这位么?是神医,陈少,以后若在哪里见了这位神医,可要尊重一点,知不知道?”
拓跋越见他与九雅勾肩搭背,九雅却都不反抗,好似对他这个小舅子特别亲近一般,很是吃味,心里是不愉到极点。
他亦一把将九雅的肩揽过来,面无表情地说得振振有词:“小九身子弱,你别把他扳倒了,我在边儿上扶着。”
傅誉眉一挑,就想揍人。最后被九雅暗地一拧,才给忍住。哼哼叽叽道:“皇太孙殿下,您还是把那手放下来吧,我不扳她就是,让她自己好生走。”
他当先放手,拓跋越走了两步才放手,又气得傅誉直磨牙。
九雅也总算从两边拉扯之下还了自由身。
而九雅亲近傅誉的事实,让拓跋越心里不舒服得很。到了酒楼,黑沉着脸自顾点了菜,便坐到九雅身边冷道:“你的面纱不取下来么?待会怎么吃饭?”
九雅微微一笑,原来这厮请她吃饭的目的是想她揭下面纱一睹她真容啊,没门儿。
她无畏无惧道:“殿下只管放心,面纱不取下,一点也不会阻碍我吃饭。”
拓跋越侧目看她,实在不知道她有什么仗恃,居然对他的气势毫不畏惧。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有一种想亲近她的冲动,如果这一次放了她,下一次再见她后,她是否就会永远消失不见?
其实在他心目中,傅九是一个无关利益的人,不过是一个大夫,他想留他,他就必须要留下来。若是一个其他的人,他首先想到的是他身后的利益,而傅九不同,他孤身一人,可以任他予取予求,如果现在没有这个小舅子夹在中间更好。
饭菜上上来,菜也很丰盛,九雅把饭放在桌子面前,拿了筷子,傅誉和拓跋越都盯着她,看她不取面纱,究竟会是怎么个吃法。
九雅暗自好笑,她左手微一抄面纱,再用筷子挑了饭菜从面纱下面微微抄开的地方将饭菜吃进了嘴里。傅誉抚掌大笑,“神医高明,真是太高明了,如若不是要尊重你,依我的脾气,早就把你那劳什子的遮挡之物给取下来了。”
九雅白了他一眼,拓跋越则是从侧面隐约看到了她尖俏的下巴,微恍了一下神。随后看她目光看中间的水晶饺子,便去给她夹,谁料傅誉的速度比他快,他飞快夹了一个放进九雅碗里,“神医请吃好。”
九雅假装客气道:“有劳。”
傅誉眨眨眼,“不劳不劳,能为神医服务,三少我已经感到非常的荣幸。”
有他在,气氛倒不至于太沉闷,而他也精狡得很,自己根本就不吃,每一见拓跋野欲给九雅夹菜,他就飞快的抢过去先夹了,也不管九雅的碗里已经堆得有多高。
拓跋野不语,他也不跟他抢了,只不过拿了一只碗,慢慢从炉子上舀了八宝山鸡汤,吹了吹,就放到了九雅跟前,道:“看小九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喝一碗汤吧。”
想他堂堂皇太孙,几时侍候过人?今日若不是傅誉一再捣蛋,他随便夹一筷子菜给九雅表示一下就可以了,现在为了在心里找到一点平衡,这才舀汤示威,希望傅誉能知点趣。
九雅也确实吃得差不多,那汤又冷得恰到好处,于是也不客气,拿了勺子就慢慢喝了起来。
傅誉看得直瞪眼,拓跋越终于胜了一次,心里舒服多了。
如此这般的吃吃喝喝,就算拓跋越再不舍,酒席也有散的时候,待得九雅再次说要告辞的时候,拓跋越只好放了她。九雅从酒楼出来,青衣魅影立即就把她送上马车,他们已经察觉到这周围拓跋越布置了追踪的人手,不由嘴角挂着冷笑,此次少爷已经做了充分的安排,岂会再怕他的追踪?
马车直奔华堂春,等在那里的秀彩赶紧把九雅接进内室给她换了一身女装,两人带了两大包药,光明正大的从华堂春门口走了出来。随后拦了另外一辆马车,径直回了候府,毫无破绽可瞧。
拓跋越送走九雅后,心情低落到极点,只和傅誉略打了下招呼就回了太子府。才一进门,太子身边的侍卫立即叫他去书房,说太子有急事相商。
到了书房,只见他父亲拓跋长吉一脸沉色,书案上一块白色布帕上,摆着一根蓝汪汪的针。
拓跋越坐下来问道:“昨晚杀死您身边侍卫的毒针是不是已经查出了端倪?”
拓跋长吉沉眉道:“侍卫被杀时,我正与傅誉在书房谈话,杀侍卫,定然是对方在偷听,因为被察觉才动了此针。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是昨晚就把此针送到宫中请洪御医看了毒性,他说此毒乃龙海花之毒,见血封喉,我们这一带绝对不产此物,在大秦那边却有少量可以采摘,为父只是不明白,我与傅誉说话,究竟是谁想要偷听?”
拓跋越思索道:“爹与傅誉的谈话,除了让齐王那边最为紧张外,是哪方势力还想知道其具体内容?”
拓跋长吉道:“你为什么要排除齐王,不认为是他派人过来的呢?”
拓跋越幽深地笑了一下,“第一是齐王现在自顾都不暇,哪有时间管这后方?第二,齐王不是那种居小心思到偷听说话的地步,以他的心术,有些话,他不必偷听就得猜得一二,他不会费这么个劲。所以我断定是他人所为。”
拓跋长吉点了点头,“不错,你这个小皇叔确实有这么个本事,若是说他派人偷听,倒是把他看低了。但是这究竟是谁所为?此次杀我侍卫,下次岂非会直接将毒针射向我?”
此时跟在拓跋越身后的吴敬忽然道:“不知太子殿下还记不记得,上次贵妃娘娘派两个嬷嬷去候府,结果那两个嬷嬷亦是死于两根和这一模一样的毒针之下,若想查得究竟是何人对太子殿下造成威胁,不若去候府再细查一番,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拓跋长吉此时也想起了此事,之前他的母妃想借杨淑娴之事将宋九雅赐死,结果两个送毒酒去的两嬷嬷在混乱之中就死在了毒针之下,杨淑娴也在那次事件中被傅长亭媳妇误杀。此事虽然算是不了了之,但是那两个嬷嬷的死一直都是他母妃心中的一个疙瘩。而由此也可以大致看出来,那施毒针之人,分明就是瞄准了他们这一派的人。
沉吟了一会,便点头道:“越儿,你回头再去候府那边仔细问问当时两个嬷嬷被杀的详情,蛛丝蚂迹说不定就在这一查里面,若不把这个潜在的危机给挖掘出来,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拓跋越赶紧应了。
拓跋长吉又翻了一个卷宗道:“我今日接到一个密报,而且也有城防三三两两递上了文书,说最近在吴越与大夏交界的几处州城突然有霍乱流行,听说连卢邑那边也有霍乱病例,已经有不少避难的人涌入京城,但是这些人中亦有染病之人,各地方官怕担责,一直都还瞒着,不敢上报朝廷,越儿看这件事为父该不该着人捅到你皇祖父面前?”
拓跋越想了想,“如果连卢邑那边都有传染的话,我们现在最好是按兵不动。”
“为什么?”
“现在小皇叔正与吴越大军对阵,吴越的陆大将军此次准备相当充足,但是尽管如此,如今马上就要入夏,都没能将卢邑攻破拿下来,很显然,小皇叔的势力仍是相当的强。如果我们不想小皇叔凭此功绩动摇爹的东宫之位的话,那么,这次的霍乱来得正好,霍乱起,军队与地方食粮相通,没有不被传染的道理。只要他们被传染,战斗力必下降,吴越攻破卢邑便指日可待。我们虽然失得一城,但可稳得爹的东宫之位,简直是天赐良机,再好也不过的事。”
拓跋长吉皱眉,过了半晌,亦点头道:“越儿说得没错,霍乱之症说好治也不好治,我们就顺其自然,让那些地方官瞒到不能瞒的时候,我们再报上去不迟。”
父子对此事搭成共识,只觉心情都好了不少。就在这时,有人通报皇太孙妃过来有事相报,拓跋长吉请了傅璟雯进来。
傅璟雯见过礼后,便道:“之前媳妇已经向爹提过,我姨娘查得宋庭达用他排行第八的庶女宋九雅代替他的嫡女宋金芸嫁给傅誉的事,其实这就是一个很好彻底铲除宋家的机会,大夏律法,不能以庶代嫡,现在宋家不仅把人换了,我姨娘还说,他们胆大包天,连在户部有所记载的婚书上都写上了嫡女二字,就凭这些,完全可以定他们一个诈婚罪,按大夏律法,不仅当事人宋九雅要被休,整个宋家都可以下监,惩治得重的话,可以发配边塞,流放千里之外。”
拓跋越倒是第一次听这事,狐疑道:“那宋家竟有如此大胆,敢以庶代嫡出嫁?”
傅璟雯笑看道:“小门小户的,哪里知道此事可犯大罪?我姨娘已经到户部证实,确实有此事。”
拓跋长吉亦道:“已经问过了,确实是那肖氏眼光短浅不识金镶玉。别人想嫁傅誉都难,难得傅誉开口迎娶,他们居然舍不得一个嫡女,让庶女代嫁。这下倒好,总算给我找一个铲除宋家的理由,这下宋庭达也怨不得我。”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傅誉休了宋九雅,但是,此前正是需要傅誉的时候,如果他表示支持自己,宋九雅还可以给他留着,如果他不支持,宋九雅必定就只有死路一条,一定要以此让傅誉屈服才行。一举两得的事。
傅璟雯脸上忽然露出一抹不愉之色,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姨娘刚才过来,说户部那边可能有所变动。”
“变动?那边又有什么变动?”拓跋越皱眉问。
傅璟雯起身道:“我姨娘已经过来,不如让她来说具体情况。”
拓跋长吉立即叫人请萧氏进来。萧氏见了礼,太子又看了痤,她便恭敬道:“那日妾身明明让人去户部看,那婚书上写的宋九雅是嫡女,可是今儿早上我再派人去确认,那上面已经改成了庶女。妾身使了不少银子,才叫那官长说了实话,他说之前清言曾去过户部,求了户部郎中将那两字给改了。我们这下点证据都没有了。”
拓跋越抬眉道:“大哥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他知道我们要对付宋家的事?”
萧姨娘摇头道:“他并不知道此事。之所以那么做,可能也是因为当时是他代傅誉上宋家去求的亲,他向来和傅誉亲厚,人也细致,可能也发觉到宋九雅是代嫁,才去户部改了记录。”
拓跋长吉微怒道:“他这也太胡闹了,这记录一改,我们怎么去找宋家的麻烦?”
拓跋越却不以为然,“这事好办得很,他能改过去,我们就能改过来,再说那宋家自己也认定这事,我们一追究,他们自然认罪。”
傅璟雯道:“说得也是,就算那记录改了,也不大要紧。只是我担心,到时候以此罪收押宋家的时候,大哥会出面扰乱此事,而且我还担心,当时是大哥代三弟求娶,到时候他会将此事一力承担下来,宋家完全担不上此责,而那宋九雅也不能被休。”
萧姨娘道:“这个顾虑极有道理,妾身最了解清言的为人,这样的事他不定做不出来。”
拓跋越笑了笑,“那姨娘有什么好主意?”
萧姨娘笑道:“到那日之前,就劳烦皇太孙妃将他约过来,然后给他派个什么事情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他回来时,事已成,他也无力回天。”
拓跋长吉颔首,“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就按这么办。”
九雅比傅誉要回候府晚一些,一进门,就见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黑得清透的玉石,便走过去笑道:“相公,在看什么?”
她本还担心傅誉会不高兴,孰料他却满面温和得很,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斜睨她,“那个模样儿我喜欢,以后有机会了天天穿给我看吧。如果环境允许,我就带着那样半男半女的娘子出游,也不担心有人觊觎娘子的美色。”
没料到他会夸她,九雅心里一喜,便坐了下来,“相公今天怎么不责怪我?”拓跋越做到那个程度,她还真担心傅誉一回来就会剥她的皮,结果却出人意料,看来这个人,她真正还不能了解他的脾气。
傅誉轻轻掐了她的脸一把,“只想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呢,怎会责怪你?再说此事是在我允许的情况下,只要你不在我面前说谎,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反对。”
呵,原来他是采取坦白从宽的政策,九雅笑了。傅誉将手中那黑得清透的玉石上的红丝绳一拉,便低笑道:“这是我这次出门给你带的礼物,上面还让手艺极好的工匠刻了你的名字,来,我给你戴上。”
还不待九雅看仔细,他便给她戴在了脖子上,“这个玉石还花了一些功夫才找来的,比较珍贵,娘子可别把我的心意弄丢了。”
“好东西我建议最好别戴我身上,万一哪一天掉了,我也没办法向你交待。”九雅随口说笑道。
傅誉转过来瞪了她一眼,“给你系好了,哪里那么容易掉?只要你自己不取,这东西就永远都在你脖子上。”
九雅撇嘴,她模着那玉,刻字的地方凹凸不平,但是周边很光滑细腻,并不像普通玉石一样触手冰凉,而是自里面隐隐透出一丝丝温意,忽然想起他胸口的那个玉坠,那个东西好像冰彻入骨一般,忙伸手去解他领口,傅誉抓紧领子,“干什么?小。”
九雅白他一眼,“轻薄相公呗。”
傅誉展眉一笑,当即张开双臂,闭眼道:“来吧,欢迎娘子来轻薄。”
九雅没好气的捶他一拳,伸手进去就把他的玉坠拿在手里,奇怪道:“这东西是寒性,我这是温性,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一见她是为这事,傅誉模着脖子上的玉坠没劲道:“哪有什么关系?这玉坠是我母亲唯一留下的贴身物,我已经戴了十七年,从未离过身,所以说,我送给你的玉佩,你也该像我一样这般爱惜,不然我要你好看。”
九雅撇嘴,放下他的玉坠就要收手,傅誉却一把将她的手握住,色色地笑道:“娘子,我还等着你来轻薄呢,怎能就这样收了手?”
他说着就把九雅拉近身,九雅躲避着笑骂道:“你这色胚,现在还白天呢,等下来了人怎么办?有你这样急色的么?”
傅誉轻啄着她丰润的唇,笑嘻嘻道:“初经人事的男人,哪个不是急色鬼?你如此躲避,难道昨晚为夫让你很不满意,让你有了怨气?”
九雅拧着他腰里的肉,“你昨晚那般卖力,我哪敢有怨气?”
傅誉抱紧她,“既然如此,**苦短,娘子,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吧……”
他低下头,不顾九雅的躲避,硬是强制着亲吻她,要点燃她身上的欲念,与他一起共赴**。
九雅一时间也被他惹得情动,便任由他抱她上床,一番胡天胡地。
待得一番亲热下来,两人都累得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九雅窝在他怀里小声道:“相公,我们这样做,会不会马上就有孩子?”
傅誉亲了她一下,声音低哑道:“娘子想要孩子吗?”
九雅想了一下,“你现在毒未解,我暂时不想要,害怕那毒传到孩子身上,将来会害了他一辈子。”
“好像很有道理,那就等等吧,反正你也才十四,日子还长得很。”
两人又说了一小会话,傅誉便起身让人打水进来净身。待人出去,九雅已经睡熟了,他勾唇笑了笑,她越累,说明他越是男人,一种征服感让他无比得意。
他正在清洗的时候,寒子鸦就在外面道:“少爷,皇太孙殿下来了。”
傅誉皱眉,才刚碰过面,怎么又来了?扬声道:“让他在厅子里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待他穿戴完出来,拓跋越已在厅子里等候多时,他不耐地皱眉道:“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出来见人要梳妆打扮么?”
傅誉毕竟脸皮没厚到最大程度,脸上微红,咳了一声道:“才刚见过面,有什么事?”
拓跋越冷哼了一声,其实他还在在意傅誉之前坏他好事的事,更让他可气的是,他派人跟着傅九,傅九自进华春堂后就没出来,再让人进去搜,早已不见人影,眼睁睁看他消失,再又无影踪,真正是让人气得牙痒痒地。
他把一个帕子拿出来摊到桌上,里面包着一根蓝汪汪的针,“听说之前宫里的两个嬷嬷就是被这种毒针杀死,当时三弟媳在场,我想问问当时的情形。”
傅誉听得脸上一阵古怪,大有闷笑出声之势,他娘子现在已经累趴了,哪有时间出来见你这个断袖?同时,他心里一股独自占有美好的骄傲感油然而生,金屋藏娇,九雅已经是他的,以后谁都别想来打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这事不用问我家娘子,这种毒针我熟悉得很,曾经在候府出现过多次,有一次大哥也中过一针,差点就没命,怎么啦?难道太子府也有这种毒针的出现?”
他装作一脸惊讶,其实内里非常不赞同九雅这一着,傅长亭的事,不见得有他们的介入就有进展,反正他已经设了套,傅长亭总是要入套的,这么急干什么?
“是么?在候府居然还杀了多人,为什么没听你们报官?这等事岂能包瞒?”
“开始是死了几个家奴,都没以为然,谁料到后来连主子都敢杀,好在救治得当,没出人命,而那人身手极高,来无影去无踪,确实很难追查,便罢了。”
拓跋越沉吟了一下,“这杀手究竟是有何意图?昨晚这针是射向我爹的一个侍卫,那时候正是你们两人说话之时,他出现在那里,分明是想偷听对话,难道……”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敢杀宫里的嬷嬷和傅清言,难道是睿王派来的人?
傅誉笑道:“这毒针出现的频率很高,如果姐夫有心,倒可以着人多打听一下,看下次出现在哪里,说不定还能模到一些脉络。”
拓跋越点了下头,“如今也只有这样等着了。”
九雅醒来的时候,傅誉已经出门,她先是安排了雨蝶拿点补品给春梅送去,同时教她说了几句话,雨蝶便去了。这时候裴妈妈带着小诗进来道:“少女乃女乃,小诗在外面打听到了雪晴的事。”
九雅一振,看向小诗道:“那边什么情况?”
小诗口齿伶俐道:“听说三姑娘昨晚在太子府失踪了,三夫人在太子府找了她几圈都没找到,等到找到她的时候,三夫人还打了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昨晚整个揽月居都是雪晴的哭声,估计是被三老爷打了重的。”
九雅凝眉道:“有没有听到是什么事?”
小诗摇头,“已经很仔细打听了,那边院子里的嘴巴都紧得很,没打听出来。”
九雅寻思着,雪晴究竟和拓跋野发生到什么地步了。
等得一会雨蝶就从春梅那边回来了,她笑着过来小声汇报道:“已经照少女乃女乃的吩咐给她提了个醒,她说她早怀疑是二女乃女乃干的,那样子是恨得牙痒痒的,估计不会安分,会惹出什么事来。”
九雅一笑,“没事就过去给她多鼓鼓劲,别让她懈气,有需要的地方就帮一下,像给她出气一样。”
雨蝶点头道:“奴婢自会那样,这事就不劳少女乃女乃费心。”
待雨蝶出去后,九雅低头翻医书,想起傅誉的毒,她如哽在喉,这些外部的事她都一步一步在布置着,那傅誉的毒,她至今除了残香的线索,完全无法得知其脉胳。手上几本医书几乎已经翻遍,都没曾找到残香与何种药物气味相混能变成媚药的记载。看来,手上的医书不够,得托傅誉向外部太医院去借。
过得两天,傅誉果然手捧了几本药典过来,她放下一切事都静心翻阅着,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一本药典上找到关于残香介绍极少的一句话,大意是残香本无毒,但气味极易混杂,古有人曾以残香之香味和以一种熏香的香味助人入眠,治愈失眠症。她不由拿着这句话左右寻思,难道是说残香容易与别的香味混合成另一种对人体有影响的药物?
而傅誉身上中的毒已入血脉,不存在还有什么香味,那残香又如何与之混合变成媚药?
若说是外部香味,更不可能,因为她与他同样呆在屋子里,是完全没有反应,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在寻思之余,自然不忘让寒子鸦再把毒针引向那间最大叫聚宝楼的珠宝店,寒子鸦极为精明,借着一次聚宝楼的伙计仗势与一个外地客争论产生了暗地聚众斗殴之事时使出的。官府一查,本来有钱有权此等死一个外地客的事根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当太子府听闻有那毒针出没,顿时便将那聚宝楼查封,追查老板,一定查到此等敢以毒针四处杀人幕后凶手。
当九雅听到聚宝楼被查封所有伙计被抓的时候,她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之前傅誉极为不赞成她这样做,但是他哪里知道,那里的产业是他母亲所有,只有这样才能让那里的老板也就是傅长亭这个幕后老板撇开。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自会把那家铺面帮傅誉收回。
说实在话,她极不相信候爷能把这事处理好。想想这么多年了,傅誉的母亲的死因不明不说,他根本连她的陪嫁都保不住,任人鱼肉,反而莫名其妙牵怒傅誉。傅誉中毒,或者还会死去,他给他做了什么?留给傅誉的记忆只有打骂,这样的父亲有比没有更令人伤心。回想起来,一开始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对这种只知打仗假意深情的男人的深恶痛绝。
而就在她查这些事情之际,也就是建安三十八年三月中旬,朝廷突然接收到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在卢邑,本就与吴越大战一直僵持不下的齐王大军突然遭受霍乱传染和侵袭,卢邑周边几个州城早已被霍乱传染成灾,不少人在官府还未进行管制之前就已逃了出来。
尽管如此,地方官怕担责掉乌纱帽,依然是包瞒未往上报,一度让霍乱泛滥,大面积传染开,又有多人救治不及已经死亡,不少灾民已经带病上京,实在没有办法隐瞒下去,才将此大灾报上朝廷。
洪武帝大怒,当即怒斩地方官,连带刺史一并被送往刑部关押,但是下牢亦不能缓解疫情的漫延,于是让三部合力,招集所有医者前往疫情最重的区域前去救治。可是事情并未像想象之中那么简单,当三部在民间购买救治霍乱之药材时,居然只购得少得可怜的一些主药材,而且价格昂贵,比平时的起码抬了三十倍不止的价钱。
僧多粥少,价格昂贵,杯水车薪,这又如何能救灾?于是三部下令各省一起动员收购,整个京城同样处于极端敏感之期,不仅霍乱在悄悄漫延,有钱的早已抢购到一些救治之药,但是那没钱的,四处哀号,有些心里浮躁的,甚至是故意污染水源,使疫情更加加大。连京城都不能幸免。
这些事情的暴发只在几天之间,大街小巷时有看到一些倒地不起的传染者。京城戒严,严禁外城人进入。
九雅关在屋里,并未听闻外间这等消息,等她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到了与拓跋越约好的又一个十天之期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