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站了起来,呆呆地往回走,忽然想起他日日露出的所有笑脸,里面时有狡黠,有没有可能是他看她如此投入,正在内心深处嘲笑她?
这个想法,让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凄惨过,她闷闷地无声抓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突然之间好像有无数小蚁在啮啃着她的心。浪客中文网她一直都说不爱他,可是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语会让她如此难过?
她狠狠地抓挠着,像要把那难过通通抓出来一般。
正在恍惚中的傅清言听到这边的声响,寻声走过来,一看是九雅一脸痛苦的抓着胸口,大惊,急奔过来道:“三弟媳是哪里不舒服?”
九雅捂着胸口后退一步,脸上有着苍白,双目中有如受伤的小兽,眸子都成了一片灰暗色。傅清言心里一抽,莫非是刚才与长亭的话被她听到了?
池塘的风像含了苦涩的腥味一般徐徐吹来,九雅拼尽全力直起腰身,甚至是挺着胸膛,抬起下巴,尽量放松全身道:“没什么,刚才过来这里想给金鱼喂点食,脚下不小心踢了岩石,疼一下就没事了。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她恢复得太快,语气也相当僵硬,傅清言半点都不信她所说的话,那么她刚才的神情,分明是听到了那些话。
他张了张嘴,本想向她解释,但是从嘴里说出的,却是另外那些词不答意的话,“刚才和长亭在这里走走,正准备离开,听到这边有声音才过来看看。”
九雅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那身影孤单飘渺,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傅清言忽然觉得心里好痛,好像这个背影将会就这样永远定格在那里般,他将尽其一生都无法触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非常想将这个背影留住,甚至想再看看她的脸面,好似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这一次后,他将再无机会看见她这清妍的容颜。
他情不自禁低声唤道:“九雅……”
九雅顿住。
她没有回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贪婪地望着她的后颈,那里的肌肤白皙而细腻,阳光射下来,连皮肤上的绒毛都几乎清楚可见,如此,更是泛起一种近乎透明的美丽。
他用一种仿似风吹轻鸿般的声音低声道:“不管别人说什么,但请你相信三弟对你的情意。这个世间,你若是想有个依靠,那么三弟便是你最坚实的肩膀。但是前提是,请你务必也爱惜他,三弟……他受过很多苦,他很好,除了一个真心疼他的人,他什么都不需要。若是他哪一日真有什么不测,也务必请你让他幸福到最后一刻。”
他忽然间好像有很多话要交待一般,停了一下,又低声道:“大哥也想看着你们幸福,可是又怕很多嫌言碎语,以后,你们的事我再不会插手,你们两……以后好好过吧……”
九雅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待他终于没有了声息,便端端走了开去,若是她能回头看一眼,看到男子怅然若失的神情,她或许会大骂他,能将他的痴恋骂醒的话,日后,她或许也会心安很多。
傅清言低叹一声,站了一会,正欲离开,微一侧目,就看见地上一块清透的黑玉石在阳光下泛起温润的光,随手捡了起来,定睛一看,玉石上用极粗犷的字体刻了“九雅”两个字。
他微怔,难道这是她刚才掉的?他赶紧追出去想还给她,然而园子外面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他手握黑玉石,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气。他又叹了口气,还是等一会让易之拿去还给她去吧,省得她看到他不开心。
傅誉随着刘百年进了忆兰居,但见安平候一脸沉静地坐于书案前。他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坐吧。”
傅誉慢慢坐下,“爹找我有什么事?”
“最近可有和你外祖书信来往?”安平候问道。
傅誉抿了一下唇角,“年前曾通过信。”
安平候低沉道:“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好像还不错。”傅誉一脸疏淡。
安平候沉默了一下,“今日那神医已经把我被封的经脉治好,医术好像很不错,你日前可有请那神医帮你诊过病?”
“已经让神医看过了,她说从未见过这种病症,很是无能为力。”
“嗯,你的病,我知道你外祖还在给你四处求医,好像一直都无果。如今他年纪也大了,他一人在鲁西这么多年,趁这个时候,不如你带着你媳妇去鲁西陪陪他老人家吧。让他也享享天伦之乐。”
傅誉吃了一惊,他这个父亲,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他的病的事,也从未说过要给外祖敬孝的事。不管何时,少言少语,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今日是出于什么原因,居然两件事都一起做了?
安平候似乎知道他有所疑问,但是他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现在我腿脚好了,也会着人再去给你寻医,我这里已经书了几封信,会让一些昔日好友帮着寻访名医。”
他朝身后唤道:“百年,你去世子那边将我上次借他的的印章拿来,对了,也叫世子过来一趟,说我有事交待他。”
刘百年应了一声,傅誉实在有些不能适应这个严肃的父亲突然之间的态度改变,起身道:“我去大哥那边吧。”
安平候没出声,傅誉有些脚步匆忙的出了书房。这样一个似乎在为他着想的父亲,让他感觉又陌生又恐慌得很。这么多年,父亲对于他只不过是一个威严的代名词,至于关爱与问候,全都是遥不可及的事。
傅清言回了南天居,巧云和易之都站在门口,他们看见他,易之高兴道:“世子快来看看吧,刚才成衣铺子里送来了好些衣裳,姨娘说要让你挑几件喜欢的。”
傅清言被他们两人拉进内室,果然看见床榻上摆满各色成衣,多半还是夏天的,便奇怪道:“现在还没到换季的时候,怎的就送了这些衣来?”
巧云挑了其中一件丁香色掐金线的袍子过来,“姨娘说世子的夏衣太少,怕到了季节赶不及,便叫人先给备着。来,世子先把外衣月兑了试试这件,若是不合身,还可以叫裁缝再改改。”
傅清言笑道:“这个季节让我试薄衫,真正不合宜得很。”
巧云知他向来亲和,倒也随便,她帮他月兑下外袍道:“有什么不合宜的?又没让穿出去,只在屋子里试试,谁也看不见。”
傅清言随她把外袍月兑下,随手把捏在手里的黑玉石也小心翼翼放在了外袍旁边。待把夏衣穿上,易之在旁边羡慕道:“世子爷穿什么都好看,这随便一件衣袍穿身上,都好像专为世子爷订作的一样,玉树临风得很。”
巧云也笑着称赞,“真是好看得紧……”
“你们都在说什么,这么开心?”随着这一声,一脸笑意的傅誉走了进来。
“说我穿了新衣好看呢。”傅清言笑道:“三弟过来有什么事么?”
巧云和易之知趣的退了出去,傅誉也笑道:“爹让我来拿他的印章,他现在要用,对了,还让你现在也跟我一起过去一趟。”
一听是安平候要印章,傅清言赶紧道:“你等一下,我去书房拿。”
傅誉随便坐了下来,头一低,一下子就看到了傅清言放到桌上的那块黑玉石。他不敢置信的待要拿起来看个仔细,傅清言已经进来了,他将放个印章的朱红盒子递到他手里,“你先拿着,待我换了衣我们一起去。”
傅誉若无其事的接过盒子,正要说话,就见萧姨娘走了进来,“清言,刚才太子府那边派人过来,说皇太孙殿下找你有急事,叫你马上去一趟。”
傅清言怔道:“爹说有事交待我,我还是先去爹那边了再过去吧。”
萧姨娘白了他一眼,“你爹的事回来再听不行么?皇太孙什么时候叫过你这么急的事?肯定是十万火急,别耽搁了,来请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呢,别让人久等。”
傅誉看他有急事,只好道:“大哥先去吧,我到爹那边给他说一声就行了。”
傅清言点头道:“就说我晚上回来再去他那边。”
傅誉摆了摆手,便走了。傅清言回头换过衣,忽然看到桌上那黑玉石,才想起刚才没有给傅誉带回去,心里有些懊悔自己的忘形。萧姨娘看他盯着个黑玉石看,不由催促道:“快点走吧,还在等什么?”
傅清言无奈的将那玉石放进兜里,便与易之一起出了门。
等到得太子府,有人就将他迎到了傅璟雯的院子里。此时傅璟雯已着人在小厅堂里摆了酒菜,且还有酒在炉上温着,她把他迎上坐道:“大哥总算来了,你妹夫已经等你多时。”
傅清言坐下,“究竟是什么事,叫得这么急?”
傅璟雯微微一笑,回头吩咐道:“去书房把殿下叫出来,就说大舅兄来了。”
侍婢应了声出去,等得一会,拓跋越就面带一点愠怒的走了进来。
傅璟雯见他神色不对,起身问道:“怎么啦?”
拓跋越沉了一下脸,“没什么。”
其实哪里没什么,根本就是有什么。刚才吴敬回来禀报,这次又让傅九给逃了。想不到他布置得那么周密,派了三十多人就为暗地强行掳走他,结果人却被人偷梁换柱,从马车里出来的青纱蒙面人是假的,真的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而那个假的,据吴敬说,身手高得出奇,那么多人居然都没将他拦住,光天化日之下,身形如一缕青烟般掠上屋顶就逃了,根本无人能奈他何。
他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挫败过,之前认为傅九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孤身一人四处游走而已,他才一直掉以轻心,料不到他身边居然还有如此高能异士。那两个跟班他没探过底,但是就光今天那人的身手,绝对可以在大夏武林中排上名号。
那么,傅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具体的身份真的只是一个郎中吗?
而他越是显示神秘难测,他越是要将这样一个有着神秘背景的人给挖出来,不为别的,光就这一而再的让他挫败,将他耍弄于股掌,他都应该要狠狠地惩戒他一番!
傅璟雯讨了个没趣,但是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用婉转的语气说道:“大哥听你找他有事,便急急的赶了过来,相公先坐下来和他谈吧。”
拓跋越坐下来望着傅清言开门见山道:“之前我接到武德那边的禀报,说有一伙非常凶狠的山贼在那边打家劫舍,官兵出动无数次都是无功而返,听说在当地影响极大。你也知道,我曾经在武德那边干过两年,冯郁峰是我好友,他害怕此事捅到皇上面前,便叫我务必帮他找一个高人将那些山贼给治了,我现在本就因为霍乱的事忙得抽不开身,左想右想,只有请你过去帮忙把那批山贼给灭了。”
傅清言寻思道:“不过是一批山贼,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么?再不济,多派点人手,不至于将山贼拿不下来。”
“大哥不知道,那些山贼来自于民,藏于民,每一去抓捕,他们就躲得无影无踪,此等事又不能太扰民,所以那边才要求派一个足智多谋的人去。听说当中还有两个实施抓捕的一个校尉和副尉都被人事后杀死,闹得人心惶惶,恐怕不日就会闹到京城里来,到时候不仅不好收场,我将还会失了武德那边的人心。所以此事务必让你帮我出面去抹平,断不能闹大。”拓跋越边说边给他倒着酒。
酒是好酒,宫廷玉液,醇香凛冽,拓跋越给他满上了就做了一个喝酒的手势,傅清言不得不将杯子端起来与他稍碰,皱眉道:“妹夫手下足智多谋的人何其多,又为何会选中我?”
拓跋越笑了,“那些人都是一些办事让我不放心的,而所有的人,我除了信任大哥外,还有谁可交托此重任?此事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大事,所以请大哥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
傅清言沉默不语,慢慢喝着酒,脑中仍回想着九雅那一个飘忽的背影,想到怅惘处,他真的想出去一段时间避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担心她出事,更担心傅誉出事,现在京城霍乱流行,若是他们因此而被传染,有个什么不幸,他连赶回来都来不及。
想到傅誉,他更放不下心,这么多年,都是他一直守在他身边,希望近前照顾他,无非是希望他有个什么事他能及时照应。此一去,并非一日两日的事,若是当中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办?
他思虑及此,便断然回绝道:“不是我这个大哥不愿帮你,实在是诸多事宜未能放下,请恕罪。”
他说着一口就将酒饮了下去。
拓跋越和傅璟雯同时变了脸色,傅璟雯微斥道:“大哥还有什么事宜放不下?你在兵部只不过任了一个挂职,清闲得很,你这次去武德,还可以锻炼你的智计和能力,为什么不去?”
傅清言只是摇着头,“我自认能力不够,你们另请高明。”
见他如此绝决,傅璟雯气得脸都白了,拓跋越亦是极度不悦地抿紧嘴。三个人各自沉闷地吃喝着,只待得一会,傅清言只觉手足都软弱起来,以为酒喝过了,便不胜酒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拓跋越见时机差不多,便招人进来道:“来人,将世子扶进马车,直接送往武德。”
傅璟雯则附在傅清言耳边小声交待道:“大哥,小妹就算求你了,请你务必帮我相公这一次,好不好?”
傅清言微睁开眼,很想说不好,然而他已经被两个大汉架起,很快就把他塞进了一辆宽敞的马车,易之早已坐在里面。
他把傅清言扶得躺下,傅璟雯跟过来叮嘱道:“路上定要好生照顾世子,这一路上殿下派了一队护卫相送,要尽量早日赶到武德,知道不?”
易之点头回道:“奴才明白,一定不负姑女乃女乃所托。”
傅清言半睁着眼,听着他们的话语,只觉无奈又无力,原来他们早就打定主意把他送武德去,连身边的小厮都知道,唯独瞒着他。那么姨娘也是知道的吧,他们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去武德?会不会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马车已启动,外面有马蹄声响,想必是众多护卫所骑的马声。因为无力,他只能睁着眼望着车顶,随后晕晕乎乎又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只闻马车外面有夜莺叫唤的声音,分明已是夜半时分,早已出京城。
他叹了口气,想坐起来,易之忙过来问道:“世子想要什么?”
“喝水。”
易之赶紧就要为他倒水,然而此时马车突然却停住了,只听外面有人喝道:“什么人!”
易之一惊,推开车门朝外看去,在这条隐隐绰绰的山道中,就在距马车半箭之地的方,竟有无数个黑衣骑士杀气腾腾横于山道上。他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车中道:“世子,好像有山贼拦截,怎么办?”
傅清言勉强揉着太阳穴,“我好像是被下了药,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既然他们有胆把我放马车里,想必派来的护卫也不是脓包,我们就坐在马车里静观其变吧。”
马车外,一队二十多人的护卫,对面是一时也看不清具体数目的黑衣骑士,左边,是陡峭的山壁,中间开出的山道虽然较宽,但是在山道边缘之下,就是急湍的流水,黑夜里,隐约还能听到那山涧中轰轰的流水声。
护卫头领望着对面的人影,不由倒抽了口气,其实他明知道,晚间行此山道最为危险,但是皇太孙妃一再交待必须要连夜赶路,尽快离开京城地界才行。于是他不得不带人打醒十二万分精神星夜急赶,可是结果,似乎并不是太妙。
他再次提声道:“对面何人,请报上名来!”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之际,对面的黑衣骑士蓦然齐齐拔身飞掠而起,他们身如闪电,有序的拔刀朝他们砍过来。护卫头领大喝:“看紧马车,必要护得世子安全!”
同时有不少护卫挺身而出,挥刀而上,一阵紧促的金铁交鸣后,就见有护卫和对方的黑衣人迎头倒下。然而黑衣人悍不畏死,跃起来又是挥刀猛砍。
转眼之间,黑衣人与护卫就相应交接,此时黑衣人不仅人多,身手更是个个强手。他们身形猛烈,手法狠辣,两三个人合围一个护卫,闷不出声,刀刀致命,护卫们在他们猛烈的攻击下,很快就倒下了一大半,红血黑夜,山道充斥着一片血腥的肃杀之气。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的明月被风卷来的云所遮挡,层云堆积,柔和的月色在黑云笼罩下瞬间被遮蔽殆尽,山间冰冷的寒风又肆虐在天地间。
搏杀仍在继续着……
刀光剑影中不时有人惨呼着倒下……
无法再将马车护于安全之地的剩余护卫们拼命抵抗着,然而敌人全然没有放松半分,整个山道上除了刀砍入骨入肉的声音外,就是低沉的闷哼声。
易之在马车里瑟瑟发抖,颤着声音小声道:“世子,怎么办?他们杀过来了,护卫们根本不敌……”
傅清言微睁着眼,将车帘撩起,望着天际乌黑的云层,感觉那里藏了无数凶猛的野兽一般。此时他心底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对即将离开人世的一种嘲讽。他的亲生母亲,他的妹妹,这都是他至亲的人,不知道她们出于什么目的,就这样把他送在了虎口之中。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雪亮森寒的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怀疑他来错了这趟人世,身边的人,似乎都与他格格不入,如果最亲的亲人都这样待他,那么他忻愿,若是有下辈子,他宁愿做一个无衣无食的农夫,不愿再次面对亲情的无情!
当最后一个护卫的血飞溅到车门的时候,傅清言已经紧闭双目,只紧握着手中刻着那女子名字的黑玉石,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当车门被无情粗暴的踢开,易之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他惊恐地看着一个粗眉大汉探进头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你们都来看,这位所谓的世子爷知趣得很,也罢,就赐他一全身!”粗眉大汉回头大声笑道。
傅清言又睁开眼,面目平静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大汉回头用他的厚背大刀一台他的下巴,恶声恶气道:“世子,死到临头,还管我们是什么人有用么?如果觉得冤枉,到时候向阎王老儿告状去吧,与我们无关,哈哈……”
风中有一个低暗的声音问道:“可有验明正身。”
“已经验明正身,正是那位安平候府世子。”
“好,赐他全身,赶车!”
傅清言闭上眼,此时此刻,万物须弥都已成脚下芥子,惟望来生老天能还他一个清明。
有人狠狠在马上刺了两刀,马儿负疼悲嘶,被逼着冲向那山涧狂奔而出,当马车翻滚在山石上的时候,便听得一阵惊恐绝望的哀号声激荡在山间。很快,听到马车重重落水声,两人一马一车,彻底被淹没在黑暗中,没了声息。只余瞬间变得寂寂的山道飘着可怖的血腥味,寒鸦嘶鸣。
傅誉和安平候难得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谈话,两人直说到日暮西山,傅誉才回了淳华院。
九雅脸上略有苍白,平静如初,亲自为他打水洗脸换衣。她给他系着衣带,“相公,当日你让大哥去我们府上代你求亲时,可有还说过什么话?”
傅誉一脸淡淡,“只让大哥代我求亲,哪里还有什么话好说?”
九雅的手上顿了一下,“真的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傅誉低头盯着她的头顶柔软发丝,眼珠乌黑清亮,“娘子今天这么问,难道你是希望我们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九雅暗叹了一口气,他就是这样,每次问他什么话的时候,他要么避而不答,要么就会反问过来。她真的不喜欢这种性格,他喜欢万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么她呢?就该当那个被掌握的人吗?忽然之间,她发现她完全不了解他,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仿佛是一个她从未看清楚过的陌生人。
她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不论他是居了什么心思说那转房的话,都应该要给她一个交待。是好也好,是歹也罢,不问清楚憋在心里,她以后的人生都会非常不安。至于他所说的她能不能信,或是倍受打击,都只有听天由命。
她微仰起脸,带着希冀,温声道:“当初你让大哥去求亲前,可有说过之后会将我转房的话?”
傅誉目光微凝,当时是说过这样的话,其一确实想哄得大哥答应,其二,只想自己恐怕也没两年好活,死后若大哥还喜欢她,转过去的话,她也落得个好归宿。只是这时日一多,早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与她的小日子越过越幸福,心底里越来越充实,几乎都忘了那些病痛的事,那些胡言胡语早已扔得远远的,做不得半点数。
此时她忽然问出来,他不由心里一格登,此事只有他和大哥知道,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想到之前在南天居那块他还未确认的黑玉石,突然问道:“我送你的黑玉石呢?我现在想看一下。”
她和他说东,他却在问西,九雅忽然之间就来了怒火,忍耐多时的火气瞬时蓬勃了起来,蓦然大声道:“你个混蛋,为什么要说转房的话?你就再不喜欢我,再想胡弄我,也不该这样欺负人!混蛋!”
傅誉亦是抬起眉,骄傲霸道的性格哪能容得有人这般大骂他?结果他仍是忍了下去,冷着脸,伸手就向九雅的领口扯去,九雅不知他要干什么,心里又气怒交加,抓住他的手背张口就咬。傅誉抽了口冷气,将她的下巴一捏,九雅情不自禁就松了口,他手背只这瞬间已被咬出深深细碎的牙印,隐隐有血丝渗出。
傅誉同时依然固执的将她的领口拉开,而脖子上,每日可见的玉石早已不见踪影!
他眼睛顿时变得腥红。
他一把将她抓到面前,恶狠狠道:“是,我当时是说过转房的话,可是那也是因为我要死了,我想在我死后给你一个比在我这里更好的归宿。当时大哥喜欢你,我若不这样求他,他也不会答应去代我提亲!是啊,我的初衷是这样,有什么不对?而你呢?就把转房的话听得真了不是?是不是现在就想到大哥屋里去?”
他声音越说越大,最后几乎都吼出了声。
好在院子里的丫头们早被闻到火药气息的寒子鸦赶了出来,让这小两口尽情的吵个够。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九雅选择了完全相信他的话,隐忍多时的眼泪竟是汹涌而出,捶着他的胸口,“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和人说这么混蛋的话……”
“是,我是混蛋,今天就让你什么是真正的混蛋!”傅誉一把抓住她的手,想到她把他送她的黑玉石送给了大哥,说不得如今心里还想着赶快被转房过去,傅誉只觉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愤怒占满心头,心里像被虫蚁咬食一般难受着。他像受伤的野兽一般狠狠将她的双手困住,他呜咽着,低鸣着,他撕着她的衣,让衣裙变成一片片的碎片散落在地。
九雅惊恐,不知他突然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断往后退,她的避让更让他怒火中烧,他狠狠咬着她的唇,又将挣扎着已经在瑟瑟发抖的女子狠狠压在床上,他看不到她的惊恐,听不到她的哀求,只狠狠肆虐着。动作粗暴而狂野,这一时间,他凌虐着她的身体,然而却痛着他的心。想到她心向大哥,他的心都已碎,理智被妒火击败,他想他快要疯了!
九雅推拒着他,然而他眼眸腥红,她越是推拒他越是粗暴,本来是她来质问他,她不知道他忽然之间为什么就发起了狂。她叫他温柔一点,他却是半句也听不进去,她只觉身体好痛,有一种被强暴的屈辱瞬间击中她的神智,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胡乱抓挠着他,他根本不顾,最后,她不哭不说了,闭上眼,任他发泄着莫名的怒火。
良久,当身下人儿安静得宛如没有了气息一般,傅誉终于缓过神来,他的怒气已全息,剩余的,只有怜惜,他伏在她身上轻轻亲吻着她,低声道:“九雅,记着,你是我的,不准看别的人,更不准想别的人,我爱你,你知道吗?大哥那边你就不要想了,我是不会放你过去的,死也不放。”
他的话像在发着誓言一般,紧闭双目的九雅只觉如此可笑,这个人,才刚对她莫名施暴,转眼就用这种言语来哄,真的当她是三岁小孩?她死死的扣着十指,不让自己的哭声和眼泪突破她的底线流溢而出。
看着她身上刚刚被他留下的青紫吻痕,傅誉又好生后悔,然而一时又拉不下脸说他错了,只能像个傻瓜一般抱着她,希望她能原谅他的过错。
见她一直不理不睬,傅誉无奈,只得起身。待他才起,九雅翻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冰冷的后背。
他张了几次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后悔之余,又是羞愧。他默默起身,将四散的衣裳找来慢慢穿在身上,又将那些破碎的布片收拾好,才开门去叫雨蝶打热水。
雨蝶在院子外头,自然也知道两位主子又吵架了,无奈的叹着气,便叫了小丫头去厨房烧热水。
傅誉正待进屋,此时傅璟雯身边的嬷嬷急急跑来大声道:“三爷,不好啦,刚才我们主子接到消息,说是世子爷在去武德的路上出事了,叫您快去那边看看。”
傅誉心里一振,“去武德的路上?世子怎么会去武德?”
那嬷嬷急得直摆手,“三爷现在就别问了,太孙殿下已经先行,事情应该很紧急,请三爷赶快赶过去。”
尽管之前对傅清言还有一些想法,但是毕竟兄弟情深,这么多年的情份,岂是一点小矛盾就能折杀的?他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九雅,正好也借此让各自冷却一下。傅誉转头就对裴妈妈交待道:“告诉少女乃女乃,我先过去看一下,稍后就会回来。”
裴妈妈应了声是,傅誉就赶紧带了寒子鸦趁夜往去武德的路上赶。
九雅躺在屋内,裴妈妈进来把傅誉的话转达了,见她未答话,便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少女乃女乃,我们这些女人生就该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男人都是应该好生服侍轻哄的,你这般给他脸色看,恐怕宠得一时,时间长了,也会生得外心。少女乃女乃还是改改脾气吧。”
九雅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里的女人都信奉以夫为天,百依百顺,凭什么她也要那样?今日本就是他的错,他不来向她道歉,却叫裴妈妈来说这等话,真的就想把她压得死死的吗?果然说女人不能太依靠男人,到了最后,便会连自我都没有了。日后若就是这样相处下去,他时不时来发一下神经,这种日子她绝不准备跟他继续过下去。
她不出声,裴妈妈只好出去,水打进来后,九雅让她们出去,她一个人静静洗过,看到身上的伤痕,却再也没有眼泪可流。
再上床的时候,身下忽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硌到,她模起来一看,却是傅誉那个据说十七年来都未离过身的玉坠。她狠狠地将这东西丢在枕下,总算也从他身上扯下了一物。
直到天亮,傅誉都没有回来,而院子里的人仍照常作息着。
九雅带着微肿的眼去给老夫人请安后回来,秀彩就急急跑了进来,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少女乃女乃,不好了,昨晚上季掌柜被皇宫里的人请了去,好像要季掌柜把所有的药材都捐出来,季掌柜不敢答应,就推说要问老板。今天一大早皇宫的人就占满了药铺,非要见到你不可。季掌柜一再说他也不知道老板在哪里,来时便来,走时便走,他也无法联系,正僵持着呢。”
九雅问道:“皇宫的人?具体是皇宫的哪个人?”
“季掌柜说他是见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因为他知道少女乃女乃是要散铺子的,便冒着欺君之罪没有将少女乃女乃说出来。如今他们逼着,该怎么办?”
“这事你别急,给我说清楚,可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过问,可有说准备把药材用到何处?”
秀彩想了想,也不敢肯定,“好像是说送到染病的重灾区吧……”
九雅沉思着,傅誉一直不希望她抛头露面,整日就围着他打转,可是以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感觉后怕,她害怕日后她真的要变成一个以他为中心没有自我的女子。他喜她喜,他悲她悲,这都无可厚非,万一某一日爱已逝情已淡抛弃了她呢?难道她也要像一个深闺怨妇一般沉郁而终?
都说情意在时便如宝,但是此情谁又能保证会长长久久,永不变质?到那个时候,她岂非要变得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便轻轻道:“你只让季掌柜说,药材有限,病患却多,就说他老板那里还有不用这些药材就可以治霍乱的法子。再其他的什么都别说,我自有分寸拿捏,知道没有?”
秀彩得了嘱咐,重重点头,便去了。
正当九雅在吃饭的时候,她忽觉头顶阴云密布,冷风从远处吹来,好像即将有一场大暴风雨一般,令人心底难安。
就在这时,院门口已经拉拉杂杂来了一大仗人,当头的,是老夫人,侧旁是萧姨娘,后面有三夫人,闻采荷,多日未现面的明瑶姑妈,然后就是拉杂一大堆丫头婆子,甚至还有粗壮的护院跟在最后面。
这个阵仗,让九雅又想起她刚刚进候府的时候,候府里的人隔三差五就会这样来与她对峙一番,这一次,难道她们又想在她身上生什么事?
老夫人由陈妈扶着,站在院子中央盯着她,蓦然一声喝道:“宋九雅,你可知罪?”
淳华院的丫头婆子一时也围了过来,九雅拿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面前福了福,“不知女乃女乃又要来问孙媳什么罪?”
老夫人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跳动了起来,“放肆!像你这种奸狡之人,怎配当我孙媳?好个胆大的,居然以庶代嫡,干下那等欺蒙诈婚之事,还不快给我跪下?”
九雅心里一跳,代嫁之事傅清言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吗?今日这些人怎么又会拿出来说事?傅清言呢?此时怎么不出来说话?
她忽然忆起,昨晚太子府那边来报说傅清言在去武德的路上出事了,难道这是萧姨娘故意支走傅清言,随后又以此叫走傅誉使的诡计?那么现在能说事的傅清言不在,傅誉这个能顶事的人也不在,意思就想趁此弱势之时对自己开始发难吗?
才老夫人虽然气势雄威的要她跪下认罪,她自然不会真的就跪下去。只是淡淡扫着眼前一众人,半晌才道:“女乃女乃今天这么大的阵势,难道就是来问这个有的没的罪名?可是孙媳是冤枉的,完全不知你们在说什么,何罪之有?”
此时已经有人给老夫人搬来了一把椅子,老夫人沉脸坐下,目光咄咄逼人,“冤枉的?没罪?来人,把黄妈妈和李媒婆请上来,看她们如何证明你是个假冒顶替货!”
随着她这一喝,雨蝶就看见从最后面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肖氏身边的黄妈妈。后来被赶出了府,想不到这时候还能来作乱。
老夫人问黄妈妈,“你可把面前这位少女乃女乃看清楚了,她究竟是宋府的八姑娘,还是九姑娘?”
黄妈妈站在老夫人身前,吊眉吊得更高了,阴狠地盯着九雅半晌,才又回身恭敬道:“禀老夫人,她正是宋府的八姑娘宋九雅,绝对不会是九姑娘宋金芸。”
萧姨娘阴森开口道:“那宋九雅和宋金芸,哪一个是嫡女,哪一个是庶女?”
黄妈妈回道:“宋九雅是庶女,宋金芸才是嫡女。”
萧姨娘点了点头,又问李大嘴,“李媒婆,你告诉给这位假少女乃女乃听,当时你去宋家提亲时,宋家主母怎么说?”
李大嘴哈着腰道:“那肖氏说,太子指定十三岁的九姑娘是嫡女,名字叫金芸。”
老夫人冷看九雅,“你可听清楚了,我们当初求娶的是你妹妹宋金芸,为何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是庶女宋九雅?谁给你们胆子,干下此等偷梁换柱之事?”
裴妈妈和熊妈妈几个淳华院的人是吓了一跳,到如今,她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等事,原来当初太子指定求娶的是九姑娘宋金芸,并非眼前这位少女乃女乃。她们都面面相觑,如果真是代嫁,这下子事情岂非会很不好收场?按律例,最起码也会被休送回娘家,宋家再将真正的九姑娘抬过来。
她们一脸忧心地望着九雅,九雅却是一脸淡然,不紧不慢道:“女乃女乃,你可听清楚,当初李大嘴是给大哥去提亲,她是按了太子的意思向金芸提亲。可是孙媳能嫁给相公,是大哥亲自向我母亲提的我的名,大哥求娶他的九妹,相公让大哥求娶我,这有什么冲突?又有什么代嫁之罪?如今不能因为大哥没能按着太子殿下的意思娶了九妹,就倒过来说我是假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相公和大哥,他们当初可是议定的求娶我宋九雅?”
她如此一说,把事情几乎就撇了个一干二净,明瑶姑妈忍不住掩嘴闷笑道:“誉儿媳妇好一张利嘴,好像也说得在理得很,清言未遵从太子的意思去娶人家宋府九姑娘,但是他却很好心的替誉儿把宋府八姑娘给迎了进来,现在大家伙不去怪清言没遵上头的意思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还来怪人家誉儿媳妇?”
老夫人听得大怒,回头喝道:“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明瑶姑妈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我本来就说的实话,老祖宗干么要喝斥我?”
九雅也是笑道:“看来还是姑妈是个明白人,没跟着一些不明事理的人一起起哄啊。”
明瑶姑妈抚着下巴一笑,“姑妈也是个就事论事的人。”
萧姨娘回头狠狠剜了她一眼,随后冷冷问着九雅,“是么?事情若是照你这么说,难道还是我们弄错了?可是……”
她放缓了语气,目光像毒蛇一般盯着九雅,“我们到了户部去查,为什么查到上面记载着你宋九雅是嫡女?这又该当何解释?”
九雅心里一沉,怎么会这样?傅清言不是说他已经让人改了么?他们为什么还查得到?
萧姨娘冷笑一声,“你以为叫人在户部随便一改就成了么?私自篡改在录记载,可是违法的,哪个人愿意担这个罪,而不把你的丑行揭出来?”
一直憋着嘴巴的闻采荷此时也不忘落井下石,忽然笑道:“哎哟,三弟媳,呃,不是,应该是宋九雅,你的胆子也蛮大的啊,居然敢上户部叫人营私,现在还抵赖,啧啧,双罪齐加,这罪可就大了。”
九雅没料到萧姨娘如此神通广大,连到户部被改的事都知道。不过,这当中,想必太子府的人出了不少力,而自己若犯此罪,被休出去事小,恐怕他们要认真追究起来,又是太子府亲自动手的话,怕是整个宋家都不保。怪只怪,当初那肖氏眼光短浅,将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如今还要让整个宋家都跟着陪葬,难道真的就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老夫人厉声一喝,“宋九雅,你现在还有何话好说?哪怕你狡辩,也难以隐瞒你代嫁和诈婚之罪。我们现在不管你触犯了大夏什么律例,但是绝不容一个冒名顶替的东西还留在府里!来人!立即将宋九雅赶出候府,休书随后送出!”
人家有证据在手里,九雅此时也真的无话可说,可是雨蝶和春菊眼看少女乃女乃要被赶出府,还要被休,这简直是让少女乃女乃去死啊。她们两人跑出来齐齐跪到老夫人面前求道:“求老夫人恕罪,我家少女乃女乃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们太太做下事,求您看在少女乃女乃还孝敬您的份上,饶了少女乃女乃吧?”
老夫人身前的孙妈妈凶悍地一脚踹到春菊胸口,骂道:“贱婢,果然贱人身边的都是贱婢,你们少女乃女乃犯下如此大罪,胆敢以庶代嫡,依大夏律法可是要下监问罪,我们老夫人仁慈,只赶她出府送她一纸休书,就已经很便宜她了,你们几个贱婢还想怎么样?”
春菊不敢呼痛,倒在地上又爬起来跪着哭道:“求老夫人开恩,求老夫人开恩,您这样赶少女乃女乃出去,分明是叫少女乃女乃去死啊……”
萧姨娘大怒,“还胆敢在此威胁,来人,先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打死!”
她一声令下之后,两个护院就冲了过来,春菊还在大叫老夫人开恩,根本不管自己的安危,九雅本是想去拉她们两人,但见他们居然想打死春菊,顿时也是大怒,顾不得暴露身份,当即大声道:“青衣魅影出来,若是今日敢有人对我的人动手,手下就别客气!”
随着她的命令声,两条青影自墙头飞快掠出,还不待两个护院挟起春菊,他们两人已经横着身子飞了出去——以他们的身手,普通的护院又如何应对得了?
两个护院惨呼着,像被甩的草把一般重重地撞在了石墙上,砰通一声,又摔落地上,在地上滚动哀号。
只这么转眼间,两个护院就受了伤,萧姨娘等人大惊,再一细看出来的是两个精瘦汉子,老夫人一拍椅背,更是怒不可遏,“好你个宋九雅,居然在院子里私藏男人,此等婬妇,我们候府断不敢留,来人,把大管事叫来,多叫些人,把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马上清理出去,我们候府不是藏污纳垢之地!”
青衣魅影一身冷肃,听她说话如此无状,伸手就待教训她,九雅一把将他们唤住,冷笑道:“老夫人,不用你再叫人来相赶,我等马上就会离开候府。只不过,请您和萧姨娘都把我现在说的话记住,今天是你们两个齐心携力把我赶出候府,让你们舒心,让大家看笑话,他日,如果你们不下跪求我,我是绝不会回来!”
萧姨娘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冷嗤道:“笑话,你这么个东西出去才叫清理了门户,还想他日我们求你进来?恐怕你想等到下辈子也等不到!别啰嗦,快快带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