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贵妻 第120章

作者 : 尘飞星

孙妈妈气得不行,但也没有法子,人家主子现在有本钱抬架子,她又能怎么着?她只得转身去回。过得一会,就见她领了萧姨娘过来,萧姨娘脸色黑得如锅底,看到客房门前只站了三个奴才,宋九雅面都不现,果然如孙妈妈所言,宋九雅是完全打主意给自己难堪,没准备给自己一点面子了。

她站定在阶前,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对裴妈妈说道:“叫你们主子出来吧,说姨娘来接她回去了。”

雨蝶不待裴妈妈答话,就生硬道:“昨日可是被姨娘当着众人赶出来的,姨娘今儿怎的又改变了主意?难道昨日当众说的话都是放屁?”

萧姨娘的手指在袖底快捏出血来,想不到今天竟然还被一个奴才瞪鼻子上脸,然而她此时绝不能计较,马皇后还在府里等着。她疏淡一笑,“昨日姨娘魔障了,之前有误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听信了那户部官吏的鬼话,差点就冤枉了誉儿媳妇。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姨娘岂能容自家人流落在这等庵堂?现在已经没事了,去,叫你们主子跟姨娘回家。”

雨蝶却是不依不饶,“昨日奴婢明明听到我家主子说过,若不是姨娘跪着求她回去,她绝不回!姨娘就这么干站着,没达到我家主子的要求,她怎么会跟姨娘回去?”

萧姨娘一再忍让的怒气终于再也憋不下去,脸上血气一涌,就准备让孙妈妈把雨蝶拖过来好好打一顿。然而孙妈妈连给她使着眼色,嘴里不断低声在她耳边劝道:“日后图谋之,这死丫头跑不了,先把少女乃女乃请回去再说。”

萧姨娘再次忍住气,一退再退地最后用帕子拭着眼角,啜泣道:“想姨娘自小把三少爷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想他大哥,待他比他自己还好,现在正生死不明,只找着了易之的尸体,怕是他也遇不测,我这亲姨娘不仅不能过去搜寻,揪着这心,还得管顾府里这些事,不得犯一丁点错,稍一犯错,便人人都骂我的不是。与其这样,我不如就随他大哥一下子跳下山涧,就这么去了才好……”

她由刚转柔,决定用眼泪攻势,九雅在屋内听着她的哭声,再听她说起傅清言至今还未找到,只找到易之尸体的事,心里一紧,忽然想起之前傅清言帮她隐瞒代嫁之事的事,昨日被萧氏相赶的时候,那位嬷嬷来报,她就以为是萧氏故意使的计策将傅清言引走,让他不能帮自己,以达到赶走自己的目的。就算到了今天傅誉提起此事,她也以为傅清言的事只不过是一个小波折,事情平息之后他就会出来,可是,怎么说易之死了?

她再也熬不住,穿了衣裙,一脸清冷地走了出来,“大哥真的在去武德的路上出事了么?”

孙妈妈也悲声跟着抹眼泪道:“都找了两天了,连世子身上一块布片都没找到。姨娘现在都快支撑不住了。只想少女乃女乃快点随她回去,她也赶紧去那山涧边寻人,现在皇太孙和候爷尽管在找,派人的人也不少,就怕到时候会跟易之一样,只剩个……叫姨娘该怎么活啊……”

九雅默然,如果傅清言真的出事了,她现在在这里闹僵,好似意义也不大。

萧姨娘今天的脸子反正已经泼出去了,索性把话一说到底,“誉儿媳妇,昨儿真是姨娘鲁莽,犯了糊涂,给弄错了。姨娘现在给你认错,你就看在你大哥至今还未找回的份上,赶紧随姨娘回家吧。姨娘这心里头,现在比针扎还难受,若是你大哥找不回来,我这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孙妈妈和她不断抹着眼泪,又各自说了些软话,九雅终于淡淡道:“若是姨娘日后不再盛气凌人,不把事情弄清楚就发起责难的话,我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今次就看来大哥的面子上,我这就随姨娘一起回去吧。”

估计要她下跪是不可能了,再拿乔也就那么回事,现在也已完全让她伏低,自己的面子已经找了回来,适可而目也未尝不可。

总算听她松了口,萧氏和孙妈妈两人同时心底里松了口气,她们真的就担心九雅说一不二,非要逼着人下跪就难办了。

于是雨蝶几个跟着略一收拾,便告辞了普贤大师。临行的时候,普贤大师用忧天悯人的目光盯着九雅道:“女施主此一去,不知何时又能再见。不过贫尼奉送女施主一句,尔本孤零,形质迥异,又得天独厚,他日一定要多做善事,少惹杀孽,替天下百姓而忧。”

九雅听得莫名其妙,点了点头,便下了山。

一行人回到候府,候府里的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马皇后依然在坐,九雅赶紧上前拜见,马皇后让她起身后,目光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总要看仔细,能让玥儿都决定要娶的女子究竟长得哪般模样。这一瞧,只觉眼前小人儿长得曼曼亭亭,紫色绣裙,容色照人,气质端凝,静静立在那里,自有一股惊艳满座的气韵。

马皇后暗点头,此女若光凭容貌,断断不能上得台面,入得玥儿的眼,但就她那份气定神闲的端凝,那种由内而外的流光溢彩,绝非一般人所有比。此下她又通医术,把个华春堂开得有声有色,果然是个让人期待的小女子。可惜了,玥儿没那福份,不过让她陪在誉儿这个苦命的孩子身边也是不错的。

被她盯着,九雅也不扭捏,良久后,马皇后才道:“你就是华春堂的老板宋九雅?”

九雅恭敬回答,“回禀皇后娘娘,民妇正是华春堂的老板宋九雅。”

“日前听那边的季掌柜说,你懂得治霍乱的偏方,可有此事?”

“回皇后娘娘,确有其事。”

“那你可愿意为皇上效力,将那偏方献出来,以救治我大夏受苦受难的百姓?”

九雅忙跪伏下去,“民妇愿为皇上效力,将那偏方献出来救治各处受苦百姓。”

马皇后大喜,笑容满面道:“不枉本宫等待多时,得此好消息,本宫这就回宫禀明皇上,不日将封赏你为县主,享受朝廷奉禄。”

傅誉再次拉着九雅一起跪谢。待马皇后的仪仗队离开后,这个消息让整个候府的人都震动了。而不到两个时辰之后,九雅被册封和宁县主的圣旨便下来了,合府的人都出来跪地接旨。此时老夫人已醒转过来,她一脸不郁纳闷之色,萧氏脸色铁青,大夫人一脸淡然,三夫人微有所惊,闻采荷则是一脸嫉妒。

待接过旨重金送走太监之后,老夫人沉默了半晌,忽然叫住待要离开的九雅,意幽不明道:“都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你今日得此殊荣,看上去风光无限,就只怕为他日埋下祸根,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九雅淡淡一笑,“多谢女乃女乃提醒,孙媳并不是一个娇纵之人,不论是福是祸,孙媳都会谨慎持之。”其实她对这个县主也并不感冒,只不过是一个听着好听的称呼罢了,既无实职又无实权,又无封地什么的,倒可以拿一点朝廷奉禄,在人前再不用卑躬屈膝而已。

老夫人点了点头,便让人扶着进去了。随后皇宫里又派来了太医院的华太医,自是希望九雅赶快将治霍乱的偏方写出来。九雅在说与他如何对霍乱利用其他易找的药材,依病人被染情况轻重来针对性进行医治的时候,傅誉就已经出了门。因为有人传消息回来,在距傅清言出事地点三十里外的地方,终于找到了傅清言身上所穿的那件蓝色袍子。但是袍子已经被挂烂,上面已经染了不少血,被水冲得挂在了一块尖石上,如若不是搜寻的人仔细,实在难以看到这个小小的布片。

萧姨娘跟着傅誉一起赶过去,当见到那染血的蓝色布片,人已彻底崩溃。之前还心存侥幸,希望清言有机智,能幸运逃过此一劫,结果,这片三十里地外碎裂的血衣已彻底将她的侥幸浇灭。山道边上,所有人都一片悲痛,安平候像忽然之间老了十岁一般,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傅誉心中的悲痛更是不可抑制,他的毒刚解,对傅清言的误解也已全部解开,他才想日后好好对这位大哥,如今竟是生死两相隔,心内如何不是又愧又悔?想到往日的一幕又一幕,心更是如刀在割,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谋害的凶手,将他手刃,碎尸万段!

候府整个上空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人已死,又未曾找到尸首,只能给傅清言做了一个衣冠冢,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老夫人和萧姨娘都不能主事,而傅清言的丧事又不能马虎,从未干过这些事的九雅在安平候的认命下,由三夫人在旁帮衬,让她担起了主掌家事之职。九雅尽管心里也悲痛,又被临时受命,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将傅清言的丧事风光大办。

对于安平候交付九雅管此事,三夫人心里极其不悦,这个时候,不应该让她一个人来主事吗?就怎的将此事交给了一个新媳妇?心里不舒服,自然帮起忙来也没那么尽心。九雅也不计较,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府里的一些人事模清楚,好在裴妈妈和熊妈妈甚为老练,熊妈妈又是候府里的老人,有那些个不听话或是暗地里有绊子,她少不得声严厉色的喝斥一番。

只是那些敢不听话的,自然都是府里的老油条,当面唯唯诺诺,转身就是另一副面孔,在旁盯着的裴妈妈怕他们把差事办砸,第一次就让候爷失了对少女乃女乃信任,发现了不好的兆头,就赶紧过来报给九雅知道。

“少女乃女乃,奴婢看你明明算得酒席为五百桌,鸡鸭鱼肉都抛着算了三千两银子,可是刚刚奴婢去厨房那边数了一下,那鸡子鸭子各都不到两百五十只,猪不到三十头,不说这些东西到时候凑不齐五百桌,就算凑得齐,怕是份量都会极少。这么一来,外头来吊唁的人吃得不好,那不知道的,要么说是候府小气,知道的,定然说是少女乃女乃连这么点事都刻薄宾客,少不得又要指责少女乃女乃的不是,日后那话语头肯定要传得不好听。”

九雅正在让郝大总管安排个长眼色的人手迎客排席,听闻裴妈妈报得此事,便漫不经心地对郝大总管道:“这府里头的人和事我都不太了解,想不到第一次主事,就有人来生事,郝总管,这事你看我该怎么办才好。”

郝大总管行了一礼,“少女乃女乃想怎么管就怎么管,那些人都是府里的老人,平日也没少说他们,但是他们一般都按着规矩办事,难以揪出什么错处,若少女乃女乃能把他们的错处揪出来,让他们心服口服,以后不再犯,那再好也不过。”

九雅冷笑一声,“那大总管去忙吧。”

她回头就对裴妈妈道:“去把厨房和采买的人一起叫到厅堂,对了,把那些在园子办差的都一起叫来,今儿个我可要给大家开个动员会,马上就会有大批宾客进门,岂容他们如此懒散而为?”

郝大总管若无其事的退下去,去忙外院的诸般事宜了。

过得一会子,就有一拉杂约三四十人陆续进了大厅堂,有的脸含讥诮,有的一脸不屑,有的则是眼目四转,贼眉鼠眼的样子,分明对于这位突然来主事的少女乃女乃不太看在眼里,哪怕她已经是县主的头衔,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他们的顶头上司。

九雅也不气,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自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慢慢道:“现在世子突然失事,我们合府上下都莫不感到哀痛。因为老夫人和萧姨娘这些主事的现在无心操持这些庶务,暂时就代由我来管。所以,大家看在世子爷向来待人亲厚的份上,此次务必要尽心尽力为他办好最后一个差。府上即将有大批宾客来吊唁,最主要的是厨房里的,酒席必要让人无可挑剔,不能让人有所诟病,黑了我们候府的名头。是以我再把最重要的一节,厨房里的事务再对一对,等确定没差错了,就赶紧各就各位去。”

那些下人仍是一脸不以为然,九雅慢声道:“厨房里每日的采买是哪位管事操办着的?”

静了半天,才有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她一身绽蓝蹙金广绫长尾褙子,头戴玲珑点缀镶珠银钿,两耳缀赤金耳环,体态粗实,薄嘴双下巴,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

“每日厨房的采买是奴婢操办。”

九雅上下打量着她,穿金戴银,想必底子也厚了。也是,一般能谋得采买一职,想必后台也是极硬的,便道:“姓氏?”

“奴婢姓祝。”

“你丈夫在哪里办差?”

祝管事暗撇了撇嘴,不情愿道:“奴婢那口子如今在二爷的庄子上干点跑腿的小事。”

九雅心有所悟,人家可是长亭的人,有萧姨娘撑着腰,所以把这府里的人都不会放在眼里。她淡淡一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我们这候府还没分家呢,想不到二爷就单独有了庄子,不知那庄子在哪里啊?”

祝管事脸上一愕,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补充道:“二爷管着候府的各种营生,奴婢习惯于说二爷的了,只是口误,三女乃女乃何必计较呢?”

九雅瞟了她一眼,“也好,算你口误。那我再问你,我之前亲自排的席面是五百桌,只算了鸡鸭鱼肉这几样,就排了三千两银子,可以说是各种不可预算因素都包了进去,不知道今天祝管事把这几样菜派得怎么样了?”

祝管事这倒是认真起来,“回少女乃女乃,奴婢紧着些买,已把那些东西一大早就办齐了,三千两银子险险才用到。”

“那把采买的单子拿来我过目一下,看看究竟买了多少。”

祝管事此时便现出不屑来,“那单子么,奴婢已经交到账房了,账房催着要做账呢。”

九雅眼眸一转,提声道:“熊妈妈,去,让赵管事把今天厨房里采买的单子拿来我看一下。”

熊妈妈扯腿就跑,祝管事脸色一变,“少女乃女乃,那些可是账面上的事,候爷不是只让您负责这里面酒席的事么?您是不是管过了?”

九雅将茶杯在手里晃了晃,淡淡道:“不知道祝管事是不是忘了,候爷也曾吩咐过,那账面上的事也由我管,怎么?你单子送账房了,我就不能看了么?”

祝管事一呆,半天出不得声。不过她也不担心,听说这位三女乃女乃管账房到如今,也没管出个什么名堂来,那赵管事定然给了她一些假账,她能瞧出什么?那么这会子的单子,以赵管事的聪明定然不会真交了来。

很快,熊妈妈就将一叠单子拿了来,九雅接过来一看,呵,好家伙,三千两银子果然是花光了,只不过,那鸡鸭鱼肉的价格却是贵得离谱,市面上五十文钱一斤的鸡鸭,到了这单子上就快成了五百文,结果一只鸡鸭买下来就要近二两银子。那么鸡鸭统共只买了五百只左右,就用了一千两银子。再还有五百条鱼,三十头猪,价格也是离谱得很,这两样总共就花去了一千两银子。再还有一千两银子,居然就直接写了另记鸡鸭一千两,刚刚好,三千两给花了个干干净净。

九雅看得心里怒火直冒,要说她当初派这几样的时候,她本不想惹事,还是按着府里头那些人的刻扣规矩给留了些份,怎么着,也得让他们把该采买的食材买足了。而现在呢,这些人贪得无厌就罢了,居然把五百桌的份量全减了,还光明正大写了个另记鸡鸭一千两,现在是即要自己难看,钱也不误贪,给他们脸不要脸,今日若不趁此来一个杀鸡敬猴,恐怕日后再难以立威信!

而这些鸡鸭的价格她之所以知道,赵管事早就算给她听过,她岂有不清楚的道理?

当下她仍是不动声色,只偏头问道:“哪个是厨房的大管事?”

那祝管事见她看了单子也没说什么,直道赵管事给了个假单子过来,便更是得意了。

接着就有一个腿圆腰粗的高壮仆妇走了出来,“是奴婢管着的。”

九雅嗯了一声,“我想问你个事儿,半只鸡端上桌,能让客人吃得尽兴么?”

那仆妇道:“这事儿不好说,若是那鸡够肥的话,只炖个汤再加点香菇其他物料什么的,勉强可以。”

九雅再次点头,“那你是准备炖香菇鸡汤了,是不是?”

那仆妇眼里分明有一丝怨恨,因为祝管事买这么点东西回来,她又怎么做出酒席?以前克扣都只克扣银子,现在连食材都克扣了,遭了祸事,还不是她这个厨房的管事给顶着?

她咬了咬牙,“如果香菇足够的话,奴婢会用半只鸡来炖汤。”

九雅步步紧逼:“如果香菇不足够呢?是不是就用一点清水来胡弄客人?你可知道,候府的客人都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就你这半锅鸡汤,是不是想被人说出去笑掉大牙?让候爷成京城所有人的笑柄?”

那仆妇吓得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求三女乃女乃开恩,奴婢绝没有那么个意思。奴婢也想端整只鸡上桌,可是祝管事说少女乃女乃把钱管得紧,非要让我只做半只鸡,奴婢这菜也不好派啊。”

九雅一拍桌子,喝问道;“我把钱管得紧?这单子上都变成了二两银子一只的鸡鸭,哪个敢说我把钱看得紧?”

厨房的仆妇吓得伏地不起,那祝管事却若无其事的撇撇嘴,上前禀道:“少女乃女乃何必动怒呢?什么半只鸡一只鸡的,奴婢买的鸡鸭可足实得很,少女乃女乃没看到还有一张单子上写着另记鸡鸭一千两么?这厨房里头只要喊差料,自然立即有人送过来了,奴婢这也是怕浪费嘛。”她有些意料之外,看这位少女乃女乃说话有凭有据,看来赵管事给了她真的单子。可是给了真的单子又怎样?她已在下方注明了,早有准备。

九雅冷笑一声,目光如冷剑一直射向祝管事,“怕浪费?这银子都付了,鸡鸭却还在外头,是什么道理?若是府里真的不需要这些食材了,那这笔银子会退给谁?退给你祝管事一人私吞么?”

祝管事被她那一射,心里顿时有些怯意起来。转而又挺起胸脯道:“少女乃女乃可别乱冤污人,就算那些食材没用到,日后也会算在每日的开销里,奴婢又怎么会私吞呢?”

“是么?”九雅已彻底被她给激怒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中一个单价单拿出来,问跪在地上的仆妇,“你告诉我,现在市面上的鸡是多少钱一斤?一只最肥的鸡有多重?”

那仆妇呐呐着不敢回答,祝管事接口道:“奴婢这是买的最好最肥的鸡,一只鸡少说也有四斤重,农户在鸡里喂了特殊昂贵的药材,所以鸡的价格也比普通的贵上很多,一般都是五百文一斤,怎么啦,少女乃女乃有意见?”

九雅微眯着眼,“我没有问你,你却插了言,看来完全是没把我这个少女乃女乃放在眼里。青衣,给我上去掌嘴五下,叫她记得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青衣得令,还不待那仆妇反应过来,五个清脆的巴掌就已经落在她脸上。青衣是习武之人,下手极重,只打第二下时,就有牙齿从祝管事的嘴里飞出来,等到了第五下,祝管事已经躺到了地上,满嘴满脸都是血。

那周围的三四十个家奴个个都大惊失色,纷纷捂住自己的脸,他们的脸面绝对不会比祝管事的坚实。而祝管事摆明了就是萧姨娘的人,她的丈夫又给二爷办着差,这位少女乃女乃居然连祝管事都敢打,看来是完全不给二爷和萧姨娘一点面子。那么他们这些人她若是要打岂非更不会留情面?

祝管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捂着脸大声尖叫道:“少女乃女乃,奴婢尽心为府里办差,究竟是错在哪里?您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真正就不拿我们下人当人看了么?”

九雅一张脸冷凝如冰,“凭什么打人?首先凭我是县主,领着朝廷从二品的奉禄。其次凭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主子说话的时候,没让你回话,你就该闭嘴!这是规矩,你既然在府里也有些年子了,难道连这些规矩都不懂?再者……”

她目光自那三四十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的一些勾当,既然我接下这主事的,就不怕你们在暗里使绊子。说这鸡鸭喂了特殊食料,五百文一斤,是喂了金子么?我早就在市面上调查过,根本没有什么喂特殊食料的鸡鸭,更没有只只都达到四斤重的肥鸡。一般的鸡价就在五十文一斤,打三斤重一只,一只鸡最多就一百五文,给我买一千只,也只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何况就给我买回了两百五十只,四十银子都不到,你就给我报了五百两,这些钱哪里去了?你说!”

祸管事呆住,她以为少女乃女乃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事。而且之前萧姨娘也曾多次说过,少女乃女乃在她娘家没学着管过这些庶务,根本不知道外面东西的行情。而现在,少女乃女乃一笔笔算得如此清楚,她还拿什么去狡辩?

九雅冷笑道:“我之所以给你三千两银子,就看你会如何花,原来银子都是被你们这些奴才这样花光的。如此不替主子节约,只图中饱私囊,这种奴才还用她作甚?来人呀,把这贱婢拖出去大打五十大板,然后让她交出所贪的银钱,再赶出府去,若是她不服,就立马送官府,这三千两银子,她一个人就贪了两千多两,非让她下牢吃官司不可!”

熊妈妈和裴妈妈一齐过去拖人,祝管事呼天抢地,而厅堂里谁都不敢为她求情,少女乃女乃如此雷霆手段,他们谁也不敢往她的刀口上撞。同时一个个都变得谨慎起来。

九雅再望着那三四十号人,淡淡道:“这采买一职,本就油水丰厚,只要不太过,我们这些当主子的自然也不会太去认真计较。只是这祝氏胆大包天,一动就是两千多两,喉咙粗得很,你们说这种人该不该重重地责罚?”

众人面面相觑,九雅再道:“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你们刚才也看到了,祝氏嚣张,完全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平日也就罢了,现在是办着正事,岂容她如此不识时务?说到底我也是信任大家的,这么个时候,只要大家秉承为候府尽心办差的心,便都各自好相处。现在,我决定就在你们当中选一个称职,不会欺上瞒下的采买,马上去厨房清点一遍,将还差的食材一一补齐,不能让客人吃不出饭来。”

她先说了有油水是理所应当,只要不太过,就不会去太计较。然后再说选人,那些听出话音的,哪个不想得到这个职位?但是顾忌到少女乃女乃可能会说一套做一套,所有人都两相望着,不敢真正站出那一步来。

就在九雅准备吩咐身后的雨蝶去办这事的时候,终于有一个穿着干净神情有些畏缩的三十多岁细瘦汉子走了出来,“回少女乃女乃,如果您放心我小谢的话,小的愿意担任此职。”

九雅打量着他,神情虽是畏缩,但是五官倒长得周正,眉眼看上去也不像个狡猾之人。便问道:“你以前在府里任何职?”

小谢此时已稍放得开了些,一礼道:“回少女乃女乃,小的以前在世子跟前当差,后来因为犯了点小错事,打破了世子的一个花瓶,就被调到了厨房,帮着祝管事搬运那些食材。小的现在虽然是个搬运工,但是小的跟着世子也学了些字,又跟着祝管事跑东跑西,市面上各种食材的价格最清楚不过,好坏也能认得清,所以小的才斗胆请少女乃女乃把此职事让给小的来做。”

一听是在傅清言屋里当过差,九雅就动了心,微一沉吟道:“好,小谢,不管怎么样,你若是把今天的差办好了,不出任何差错,日后这职事就是你的。”

小谢赶紧道谢。那些没有即时站出来的人心里好生后悔。

九雅又对那厨房的管事娘子道:“给你派了个新人,但是你们肯定也相当熟悉的,这次不会再有短食材的事发生,只管尽心把饭菜做好,不要让客人有话说,知道没有?”

管事娘子当即就应了。

九雅今次也不欲在这些事上多缠,毕竟只想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真要肃清,也不赶在这个时候,相信那些人在这几天之内是不会再闹出什么大的乱子。

在灵堂上,看到哭得几次都昏了过去的萧氏,三夫人嘴角却是露出了冷笑之色。当傅璟雯都哭倒在棺木上的时候,九雅和闻采荷还是过去将她扶了下来。这两母女对着那棺木是哭得甘肠寸断,而她们心中的悔恨,谁又能帮她们抹去?

出殡的那天,天色是灰蒙蒙的,黄色开路纸钱撒满一地,银元宝和着哀凄的唢呐声漫天飞舞,众人相送,终是将那只有衣布的棺木埋进了土里。

丧事办完,整个候府里更是阴云密布,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脸上会露出笑颜。九雅把几天几夜都未合眼的傅誉送回屋内休息去后,又开了方子,让雨蝶亲自按方子给傅誉在炉上煨起了补身子的汤药。

“少女乃女乃,刚才孙妈妈说大姑女乃女乃身子不舒服,让少女乃女乃现在过去给大姑女乃女乃瞧瞧。”春菊进来禀道。

九雅心里一紧,去傅璟雯那边?岂不是又要见到皇太孙拓跋越?

这几日京城里都传遍了她就是华春堂那个做出各种神药老板的事,那么拓跋越肯定也早已知道。这几日来,不时都会在灵堂遇见他,他都是一脸漠然,好像全然不知情的样子,是他心机深沉,还是真的不在乎?

那么一位上位者,有可能在知道被别人骗后会一点都不在乎吗?

她真的不敢天真的去相信这一点。

当她决定以华春堂老板的身份现身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她就不曾考虑过拓跋越的想法。而既然他如此沉得住气,她也没有必要故意提起让他难堪,若是能一笑置之是最好也不过。

把熬药的事仔细交待后,她一身素服,就带着春菊往傅璟雯原来的院子走去,青衣和魅影远远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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