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雅和傅誉两人被请进了慈宁宫,拜见之后,马皇后给两人赐了座,看了茶。
“不知道皇后娘娘召见我们,是有何事?”九雅对于马皇后印象不错,凭感觉,她也感觉她对自己很维护,于是说话之间,便也不是那么生疏客套,多了几分话家常的意味来。
马皇后望着坐在下首的一对光彩照人的小夫妻,心里感慨颇多。然而脸色仍是平和慈爱的,她惆怅中带着无奈道:“如果不是很紧要的事,本宫也不会把你们小两口都叫过来。想必你们也应该听说皇上好不容易找到的药材又被炸毁了的事吧?”
傅誉笑道:“是有听说,不知道这事是谁所干?”
“还没查出来,听皇上昨晚突审你二哥,你二哥说他绝对没有干这事。”马皇后叹了口气,沉重道:“本来听说是你二哥和拓跋野干下囤药倒卖的事就很吃惊,后来听说药材被炸,本宫的整个心都跟着揪了起来。现在新宜、卢邑那一带的疫情越发严重了,染病的人已经死了不少,官也被杀了很多,民心极端不稳,现在若有用心不轨的人稍微再点拨煽动一番,整个南方将陷入混乱无治之中,不知又要死多少无辜百姓。但是又不能强行镇压,毕竟民心才一个王朝鼎盛的依托。所以,本宫今天请县主来,实在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九雅和傅誉对视一眼,“娘娘是想让臣妇……”
马皇后点了点头,“之前派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按你的方子救治人,但是本宫是相信你的医术的,所以为这苍生,为这大夏的百姓,本宫恳请这一次由县主亲自下疫情区去察看,能将真正救治的法子在那里传递开。”
傅誉首先就不依了,断然拒绝道:“不行。我家娘子只是一个女流之辈,那疫情区不说有染病的风险,单就只那些医署的人不能按方救人就很蹊跷,若是我家娘子在那里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朕来负责!”
随着这一声突如其来威严的男声,洪武帝已经一身明黄蟒袍大步进来。
傅誉和九雅一见是洪武帝,赶紧起身迎驾,洪武帝让他们平了身,坐在马皇后身边目光炯炯道:“昨日差点弄出冤案来,有人举报,说那囤药倒卖的是你二哥和晋王世子拓跋野,朕着实大吃了一惊,经过朕昨天亲自督令查下来,才发现他们是被人栽赃。现在拓跋野已经被冤枉得不知藏到了哪里去,你的二哥朕今早听说已经无罪释放了,这真乃好事,没有冤枉一个好人。”
傅誉心内暗震,这死皇帝在打什么鬼主意?明明他给韦大人的证据相当确凿,没有一点可以让人质疑的地方,怎么突然又说拓跋野和傅长亭是冤枉的呢?如果这事不是自己亲自出手,还是相信皇帝的话,但是皇帝这样说,分明是不想治那两个的罪,究竟有什么阴谋?
然而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笑嘻嘻道:“原来是被冤枉啊,小民就说呢,二哥向来老实,怎么会干这等有违国法的事?”
洪武帝也是干笑了两声,便转了话题道;“刚才在朝堂上,朕和众大臣商量南方疫情的事,大家也都相当推崇县主的医术,又经过多方商讨,大家一致决定,这一次由县主亲自前往新宜一带,无论如何也得帮朕把疫情稳住,同时多教当地医署的人,全力救治那些染病的人。”
他虽然只是随口在说,但是听得出来,他这就是在下命令,金口玉言出来的,不服从也得服从。
九雅只觉不妥,当下便恳请道:“皇上,臣妇不过是女流之辈,这等抛头露面的事实在不适宜,其实救治病人,只要他们按着臣妇之前告诉华太医的方法实施就行……”
洪武帝脸色骤然变冷,“难道他们之前没按华太医所说的去实施?各人技法不同,他们的手法达不到县主出手的效果,又能怎么办?难道县主吃着国家奉禄,却不愿为我们黎民百姓效力么?”
傅誉手底暗紧,看来死皇帝已经打定主意要九雅去重灾区,现在他是皇,他们是民,又如何能公然抗命?
马皇后亦凝重道:“不说这些百姓,光是卢邑那边的齐王军,听说由于染病,守城都已经变得很困难,如若不将此疫病彻底控制消除,后果不堪设想,事关重大,县主务必要全力以赴。”更何况,她已经有近一个没有接到齐王的书信了,这就是相当诡异的地方,就怕是齐王在前方出了什么事。所以现在只有趁着九雅过去的机会,多带一些自己的人过去探探情况。
话说到这一份上,再不答应几乎就是抗旨了,傅誉满心不愿,只得代九雅答应道:“不是娘子不愿为百姓出力,只是她顾虑她自己是个女流,抛头露面有所不便。好吧,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再恳请,小民就代她答应了,不过,有一个要求,小民一定要跟她一起去,若是这一点能行,我们夫妻可以立刻起程。”
洪武帝眼里精光一闪,蓦然大笑,“好!你们夫妻情深,朕断没有强行分开你们的道理。既然如此,朕即刻就去下旨,马上颁布一套前往疫区的人马班子,你们先回府收拾等候,最多不出明天,就要动身前往,动作是越快越好!”
九雅知道是时势所逼,好生无奈,和傅誉谢恩了出来,一回到淳华院便埋怨道:“相公,你干嘛要答应,我总觉得皇上没安好心,本来我的方子就没问题,他不去追责那些治疫病的人,反而强行让我再去,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们不能想通的猫腻。”
傅誉叫熊妈妈打了水洗脸,“你还说,如果不是你当初定要开个什么破药铺,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九雅一缩脖子,这厮又在点她的死穴,忙过去讨好的帮他拧毛巾,“那都是过去的事,相公干么还提它?相公现在该要想,皇上为什么要放二哥回来,为什么不追责别人,一定要我去的事情。”
她把拧好的热毛巾往他脸上按,傅誉闭上眼,舒服地让她为他服务,“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我们现在说再多想再多都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着慢慢看吧。”
九雅知他说得在理,正要说话,裴妈妈有些紧张地进来小声道:“少女乃女乃,二爷过来了。”
傅誉立即坐直了身子,还没待他迎出去,傅长亭就堆着一脸笑意走了进来。
“三弟,听说刚才皇上召见了你们,是不是关于去新宜那边的事啊?”
傅誉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把九雅挡在身后,轻笑道:“二哥的消息真灵通,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了。确实,皇上是有这么个意思。不过恭喜二哥,听说是被冤枉的,只被抓进去一晚,害得我昨夜担心了大半夜。”
傅长亭嘿嘿一笑,小眼里的黑珠子散发着狼一个的戾光,“这还得多谢三弟的厚赐。当日二哥信任你,兴高采烈跟在你的后面出钱出力,结果却换来这么一着,二哥铭感五内,他日定当五倍奉还。只是这样的结果可能让三弟失望了。”
傅誉却是不怕,一步不让道:“那就多谢二哥了,如若没什么事情了,我们就要失陪了,我们现在得收拾明天出门的东西了。”
傅长亭果然退开了几步,脸上依然挂着憨憨地笑,“是么?其实我也该去收拾东西了,忙了一大早,又叫人准备了很药材,明天我们倒可以一起上路了。”
九雅听得身体连震,从后面站出来盯着他,“你准备药材,明天和我们一起上路?”
傅长亭笑眯眯道:“看来皇上还没告诉你们啊,三弟媳去疫区救治病人,我则负责出药材,务必要让三弟媳到时候能在疫区大展手脚,将那里疫情全部控制住啊。哈哈……”
说完,他竟是一反常态的转身大笑而去。留下傅誉和九雅一脸惊震之色,皇上究竟想干什么?
傅长亭回到软香院里,春梅早在门口等候,一见他出现,立即流着眼泪扑了过去道:“爷,您总算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婢妾急得都不想活了……”
傅长亭倒是心情好,拍了拍她,“就知道爷没白疼你,让爷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个不想活法?”
春梅揉着红了的眼睛,傅长亭抬起她的下巴,果然见她珠泪涟涟,大笑道:“果真是想着爷呢,好,爷以后一定好好慰劳你。二女乃女乃呢?”
一听他问二女乃女乃,春梅只觉整个身上的血都急速流动起来,看来振奋人心的一刻就要来临了。昨天三少把那小册子拿给候爷看,候爷大发雷霆,二女乃女乃却成了鼻涕虫一样,趴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就算是回了屋子里,也不见她挪过身,看来她这次要倒大霉了。
她装着惊恐的样子道:“二女乃女乃还在屋里没起身呢,爷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傅长亭嘿嘿一笑,放开春梅,径直往内室走去。一进门,果然见闻采荷还躺在床上,他过去就将她头发扯住往地上一扯,闻采荷捂着头皮疼得眼泪都出来,却是不敢出声。穿着亵衣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赶紧就跪在了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傅长亭已经从萧氏那里听到昨晚的事,他现在反正正面目已经暴露得差不得,也不再遮掩,示意春梅把门关上,然后一脚踢在闻采荷月复部,待闻采荷躺倒的时候,他左脚狠狠踩住她脖颈,咬牙切齿道:“贱人!居然敢整我?把我的好事都说出去,胆子可以上天了。难道忘了老子的手段?”
闻采荷眼泪默默地流,睁开眼低声求道:“爷,饶了我这一次吧,妾身再也不敢了……”
傅长亭冷笑着,春梅知他要对她下狠手了,心里特别畅快,想到之前闻采荷加在她身上的巴掌和恶打,便蹲在闻采荷面前居高临下道:“二女乃女乃,你这可是在害爷呢,不为着自己的夫君着想,只帮着外人,还差点让爷遭了难,这么毒的女人,爷怎么会饶?”
她说着就一耳光狠狠扇在闻采荷脸上,脆响声让她心里更无比的快意,原来当一个可以高于别的女人的人是这么个滋味,少不得日后就这般过日子才好。
傅长亭见她出手狠辣,眼里绿光连闪,收回了脚,像个变态一样回到了床上,然后对春梅邪笑道:“这个女人现在就跟牲口一样,春梅,你想怎么出气都行,爷就在旁边给你押阵。”
闻采荷大骇,春梅大喜,不待闻采荷有所动作,她上前就把她的头发揪住,先是狠狠扇了十来个耳光,让闻采荷一时找不着北,然后就开始撕她的亵衣。闻采荷抱紧身子,她就在她身上脸上用指甲抓,嘴里更是兴奋道:“二女乃女乃的一身肉白女敕得很,日前打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怎样才能把二女乃女乃的白肉露出来给人观赏,想不到果然也有这么一天,二女乃女乃,欠下的总要还的,就别躲了……”
一个躲,一个撕,一个如小绵羊,一个如龇牙的大灰狼,傅长亭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指点春梅怎么下手,春梅得了他的支持,更是得劲,转眼就把闻采荷剥了个一干二净。她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竹条,一鞭一鞭狠狠抽在闻采荷细白的身子上,闻采荷在地上打着滚,血红色的伤痕很快布满全身。
傅长亭看得哈哈大笑,这在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个人关在屋里说什么开心的事呢。
而待得有血自闻采荷身上的伤口流出来的时候,傅长亭突然叫停了打得气喘吁吁的春梅,他把自己的裤子一拉,趴在闻采荷身上就直接推纵起来,看他那么忘情的样子,春梅在旁边看得银牙直咬。
不知过了多久,傅长亭侧目看到春梅死盯的样子,就要招呼她月兑了裤子一起来,然而外面忽然传来安平候冷凌的声音,差点没把他吓成个阳瘘。
“二爷呢?”
小南在外面回道:“在屋子里和二女乃女乃姨女乃女乃说话呢。”
“叫他出来。”
接着就听到小南轻轻敲门的声音,“二爷,候爷来了。”
春梅吓得半死,傅长亭匆匆完了事,赶紧提起裤子回道:“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他示意春梅把闻采荷拖床上去,又小声警告闻采荷道:“给我老实点,如果敢出一声,你知道我会使什么手段。”
闻采荷现在跟死人一样,任春梅把她像拖死狗一样往床上拖去。
傅长亭一身整齐地开了门,一脸惊惧地走到安平候跟着,小意唤道:“爹……”
安平候打鼻孔里哼了一声,毫不给他留情面道:“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你再对你媳妇做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我马上就废了你。昨晚我已经在皇上那里下了保证,在你为朝廷当功折罪筹集药材去新宜期间,我就呆在候府里,哪里都不去,直到你把事情为皇上好生办完为止。”
傅长亭低垂着头,小眼在乱转,脸上却一片恭敬,“是,孩儿知道错了,再也不会犯那样的事,爹请放心。”
“知道就好。不是我亲自在皇上面前作保,你的认罪态度又好,皇上此次就不会绕过你,好好准备吧,明天动身后,一定要和傅誉两口子扶持着些,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都是傅家子孙,当该要和睦相处。”
傅长亭连声答着是,安平候点了点头,长亭再有不对,总也是自己的儿子,儿子被关,老子也肯定脸上不好看。只要他吃了这么个教训,以后再学好,也为时不晚。若是不给他机会,或是放任他被关押,他这个老子心里也不好受。他无非就是贪贱,心里有气无处发,只要能改,又善莫大焉?
他叹了口气,再交待了两句,才转身离开。
到第二天,整个京城就传开了,皇上重新又整了一套前往新宜控制疫情的班子。
一大早,皇上就正式下了旨,此次去南方控制疫情的,首先是任御史大夫黄大人为巡按,宁和县主为药方督导传授者,带领五百官兵立即赶赴新宜郡,其中翰林院今科探花郎为事件书记员,傅长亭为所需药材筹集者,还有医署又重新派出十个医者,一起随行。
接这个圣旨的时候,候府一大家子都在门口相迎。待传旨的公公走后,眼看外面已经有马车相候,安平候一脸冷凝道:“长亭,傅誉,九雅,你们三人出门在外,当该要互相多加扶持,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厚望。”
傅誉三人忙都恭敬的应了是,这表面的和平,总会是要维护的不是?虽然双方都恨不得立即撕了对方才好。
老夫人一脸心疼地拉过傅长亭的手,“长亭啊,你一个人最老实,有些人心眼多,你就少搭理。这一去总也要几个月,你就扎扎实实帮皇上把事情办好,回来后,皇上少不得也要嘉奖你,到时候啊,想必皇上也不会委屈,自会给你抬个身份,日后便也不会容人欺负了。”那些房契铺子被九雅收回后,老夫人心里别提有多恨,铺子那边一断银子,这府里的日子就开始难过起来,明明每月都有大笔进账,转眼就要靠那些奉禄和倾田收租子过日子,就算也有铺子,收益哪里把府里的开销打得开?照这么下去,非得要用到老本不可。而她攒的这些老本,都是为三房准备着,如果连这个也吃尽了,三房到时候没有东西可分,还不会把府里闹翻天?
老人家想到这里就觉得凄凉心冷,说到底候爷还只念想着那个兰郡主,只要媳妇不要娘,他可知道那兰郡主是个罪魁祸首,如今他当年不娶个兰郡主回来,这府里说不定也不会成现在这么个样子。
她殷殷交待着长亭,却是连看也不看傅誉和九雅一眼,小两口自也不会主动去巴结她,只礼貌性的说了声保重,再和各位长辈告了别,便准备出门上马车。
“慢着,我还有话说。”随着这一声,萧氏一脸冷戾地走到九雅跟着,“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这一路上,若是你们再欺负我们长亭,我们长亭出了什么事,别说我没把丑话说的前头,到时候我自然要让你们后悔终生,听清楚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不仅老夫人,连她都来说他们欺负长亭,九雅实在无奈到哑然失笑,“姨娘,只要二哥不欺负我们就成了,谁敢欺负他啊?只是,我们这一出去,只望姨娘把身子好好养好,不要到时候见我们回来,轻轻一下就气病了,那就不好玩了。”
萧氏脸上青气直转,她也知道九雅说话气死人的本事,这次学乖了,也不搭腔,只冷笑了两声,便转身帮傅长亭准备抬行李了。
九雅和傅誉相携走到一辆普通的青油毡布马车前,秀彩已经候在那里。因为她此次在京城协助季掌柜救助过不少人,经验不少,九雅便把她叫了回来,同她一起去新宜。同时身边的也没带别的丫头,毕竟那里是疫区,弄得不好就会染病,这些丫头平日在院子里关着,身子骨也娇弱得很,哪里经得那样的折腾。
熊妈妈和几个丫头留着看院子,裴妈妈和春菊被她打发回宋府了,她们两个是她的陪嫁,就怕她不在的时候老夫人使什么法子欺负她们,现在回宋府反而是安全的。雨蝶正好休假也回了宋府,便也不需要另做安排了,只让裴妈妈通知她暂时就一起留在宋府。
“秀彩,这次出门就带你一个人,不会感觉很孤单吧?”秀彩几月来在药铺那边帮忙,人的精气神都强了不少,给人一种很健康很利索的感觉。
秀彩为他们撩开车帘子,露齿一笑道:“少女乃女乃说什么话?能出趟远门,可是奴婢的梦想,在说这一路的人多了去,怎么会孤单?不是还有姑爷和少女乃女乃么?”
傅誉笑着钻进马车道:“没错,若是真感觉孤单,干脆就在路上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得了。”
想不到姑爷还和她开玩笑,秀彩羞得脸色通红,“奴婢才不要找什么如意郎君呢。”
傅誉轻笑出声,“你不找如意郎君,那想找什么人?”
秀彩一怔,纠结了一下,半似开玩笑半似认真道:“要找么?就找傅九公子那样的还差不多。”
九雅上下打量她,打趣道:“秀彩,你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秀彩跺着脚啐了她一口,转身跑到另一辆马车里面去了。
这时安平候走下了石阶,想说什么,结果什么都没说,就要转身进门,傅誉突然唤住他,词句模糊道:“爹,那个东西,你有查看过没有?”
安平候身子微顿了一下,淡淡道:“没有,这两天太忙,过后我会看的。”他自然知道傅誉指的挖开坟墓看他母亲是否真死了的事。但是这两天每天都忙到很晚,没时间去看。而且这件事,他也不想在傅誉出门在即的时候告诉他一个明确的结果,不论有或没有,肯定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所以让他怀着希望去念想吧,他若是喜欢那样幻想的话。
傅誉大感失望,这一去,几乎又是要等上几个月,幸好只要姑妈那边一有消息,他立即就会知道。他现在,真的有一种迫不急待的感觉,如果娘亲真的没有死,还在人世的话……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那个即将揭晓的答案。
九雅似知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道:“那件事也不必太着急,都过了这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希望,岂能一下子就要知道结果呢?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多留着想一想也是好的,不是吗?”
傅誉把她拉进怀里,慨叹着,“怪不得娘子嫌我不成熟,有时候我发现我真的还有那么点。别人十八岁都当了两个孩子的爹,我却还在念想我的娘亲,果然是一个心智没成熟有恋母情结的小孩子,娘子嫌弃得有道理。”
九雅勾着他脖子,仰起小脸道:“我哪有嫌弃?只不过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人是生来的性格,我也没图你改变,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你已经是我相公,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存在不是?”
傅誉一脸郁闷,说到底她还是不喜欢他。之前说什么被他美色所惑,定然都是哄他开心的话,现在两人是夫妻情深,若是哪一日她遇到个真正成熟待她至诚的男子,就算身在,心却已动,叫他情何已堪?
想到这次去新宜,距离卢邑是那般的近,而齐王就在那边,如果她见到齐王那般神勇杀敌的样子,会不会心动得不顾自己而去?
虽然她说过她对齐王没那念想,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朝这方面想,不知道为什么,在任何优秀的男子面前,他都能谈笑风生,收放自如,感觉能将他们都踩在脚底任他揉捏,偏就是在齐王面前,他总有一种自惭形秽的自卑心理。无论他表面多么不在乎,可是心底里,他总觉及不上那个总被光环环绕的舅舅。
那样的人,就像一缕闪闪发光,无论放哪里都不能让人忽视耀眼的金色太阳光一样,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这样的对手。他没有十分的信心击败他。
所以这次去新宜,无论如何得把她看紧了,绝不让她与齐王有见面的机会,就算别人笑他小心眼也不行,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九雅见他不出声,就知他又开始钻牛角尖,不由轻声叹息,靠在他怀里闷声笑道:“相公,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现在已经喜欢上你了的事?”
傅誉听着先是一喜,转而低头看到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垮了脸,沮丧道:“娘子,你就别逗我开心了,说喜欢我,你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分明又在哄我。”
九雅真的无语了,不说,他又要钻牛角尖,说了,他又不信,那要怎么样才信?她正要说话,只听外面有人急叫道:“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等等我……我也要去……”
她一听是雨蝶的声音,忙撩开帘子,果然见雨蝶背着一个包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当即叫停了马车,雨蝶跑过来弯着腰喘息道:“少女乃女乃,你怎么可以把我扔下出门呢?不管怎么样,奴婢一定要跟着去。”
九雅一脸愕然,“那里可是很危险的,你不怕吗?”
雨蝶道:“怕的话,奴婢就不会一听裴妈妈说立即赶过来,少女乃女乃身边怎么能少人服侍,无论如何奴婢也是要跟去的。”
九雅心里感动,“谢谢你,秀彩就在后面一辆马车,你上她那边去吧。”
雨蝶脸上漾起了笑颜,“谢谢少女乃女乃。”她转身就朝后面的马车跑去,秀彩早在那里停了车等她,两个丫头成了伴,少不得在路上要成话唠子了。
候府的马车前前后后有七八辆,其中五辆是九雅两口子的,秀彩极为认真,帮他们打包了不少衣物新褥以及吃食,她连吃饭喝茶用的杯碗茶盘都带起了,害怕在疫区用了别人的会染病,最重要的还有九雅的专用药箱和那条灰毛狗。九雅担心它在府里被人弄死,无论如何也要带着。
现在龟毛和雨蝶秀彩也较熟悉起来,她们喂的食也会吃,平时雨蝶也没少跟它洗澡,龟毛现在简直把她当成了第三个主人。
然后在前面的三辆就是傅长亭的,他一个人坐一辆马车,带了一个小厮,其他的马车里似乎除了日用品外,还有不少药材。
这次皇上放他出来,敲了他不少药材,他对外说在京城一时收不到那么多,便准备要沿路收着走。他反正负责这一椿,九雅只管到时候有药材用就是了,便也由着他。
八辆马车在南城门口与等在那里的黄大人会合,黄大人是一个面目清瘦双目有神的五十岁老者,一脸严肃,一看平日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听说此人平日清誉在外,很是铁面无情,一些官员平日都不太愿意接近他,因为接近他巴结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反而被他拿到什么把柄,还要不留情面的告到皇上面前去。
那五百官兵都是抽的羽林军,由一个姓鲁的郎将带领,在两厢会合的时候,九雅并没下马车,只让傅誉下去与黄大人打了招呼。
黄大人也没说什么,只指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介绍道:“这位就是今科探花郎安子程安大人,皇上特指的记事员,此次的一路行程,全由他记录在册,同时疫情的救治,他也会一点不漏的记下来,三少既然代县主出来,你们便认识认识吧。”
安子程与傅誉早认识,他一脸爽朗地笑道:“想不到此次能同三少一起出行,实感荣幸。”
见到他,傅誉尽管心存忧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道:“彼此彼此,希望我们能一路合作愉快,不出任何纰漏。”
几人一番寒喧后,便各自上了马车,近三十辆马车在五百骑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出了南城门。
九雅见到安子程现面的那一刻,心里没来由生出了不安,那么多人好派,皇上为什么要派他?是皇上指派,还是他自荐?或是别人举荐?
傅誉则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我已经都做好了安排,这一路会有不少跟着来,不会担心那些人耍什么诡计花招,退一步说,在疫情没得到控制前,他们谁都不敢动你。路途还遥远,先躺下来休息一会吧,这些日子你也累得不轻了。”
九雅知他说得有道理,而一些事情她担心太多也不起作用,只能遇事的时候随机应变了。
京城离新宜少说也有一千多里,由于事急,一行人根本不敢耽搁一刻,紧赶慢赶,一天下来最起码都要赶个一百五十里,照这种速度,到新宜,少说也要七八天的时间。
而这一路,傅长亭则是骑马先行,因为他要先到前面收集药材,把路线说好,车队再与他在前面城镇会合。而五天下来,他就收集了二十几辆马车的药材,时间却没有延误一分。
整天坐在马车里,开始的时候还能承受,可是时间一长,九雅就开始受不住了,官道并不是平整无坑,一些百年古道早已坑坑哇哇,马车颠簸得头晕眼花。
在前世的时候,坐个十二小时的火车都觉得腰酸背痛,何况还是这样的颠簸?几天下来,她感觉身子骨都快散了一般。但是再痛,她也得忍着,不能因她一人将行程拖慢了啊。
晓行夜宿,晚上一挨着床榻,她就想那么样睡下去不想再起来,傅誉总是叹着气,手上带着热力,不断给她按摩。当然,他依然还是要装病的,睡到第二天一清早,往往是寒子鸦跑进来把他又抱到马车里继续赶路。
而秀彩和雨蝶肯定也不轻松,不仅她们同样受着从未遇过的马车颠簸,而且晚上住进驿馆后,还要帮傅誉继续熬药。因为傅誉的阴寒之气至今仍未驱除干净,那些补药还不能断。
众人忍受着疲累,车队终于到了罗樟郡,距新宜,就只有最后一天的路程了。听说马上就要到了,九雅感觉轻松了不少。
一大早,寒子鸦就把傅誉从客房里抱到了马车上,到了这里,秀彩就要求九雅换上男装,因为马上就要到新宜,恐怕一到就要直面很多人,甚至那里的百姓。九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刚一点头,秀彩就喜滋滋地给她拿出了一套斩新的胡服,却是与雨蝶之前买给她的一模一样。
雨蝶打趣道:“秀彩,你什么时候给少女乃女乃准备了这么一套衣服?我怎么看你好像专等少女乃女乃点头就给拿出来一样啊?”
秀彩已经帮九雅盘好了发,为她端端正正的把帽子戴好,眼里边里惊艳边笑道:“我早料到少女乃女乃有这一日了,所以来之前就先进了成衣店,帮少女乃女乃把这套衣袍买了下来,哇,少女乃女乃果然是适合这样的装扮,不行,我的眼睛要花了。”
她装着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逗得雨蝶格格直笑。
闹了一会,秀彩就出去端药了,雨蝶为九雅描着眉,九雅望着她微肿的眼睛,静了一会,突然问道:“雨蝶,你和寒子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你看你,昨晚肯定又哭了。”
昨晚她起夜的时候,就看见雨蝶一个人倚在一株梨花树下望天垂泪,虽然白天的时候她都有说有笑,可是又怎么瞒得过她的眼睛?雨蝶如此压抑,从平日的观察,分明是她与寒子鸦有什么事情,每次只望她能自已解决,不想插ru两人之间,可是照昨晚她的情形来看,如果她不插手,可能会导致她陷进死胡同走不出来。
雨蝶顿住,咬住下唇,沉默了一会,又将最后几笔描好,强忍眼中的泪水,低低道:“少女乃女乃不用担心,我们之间没什么,如果有事,一定让少女乃女乃知道。”
九雅叹了口气,世间最难过不过一个情字,雨蝶不说,分明是难以启齿,她自会要慢慢查清楚他们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从罗樟郡驿馆出来,马车行了一段路,傅长亭说昨天这边的药材铺子货不齐,今天要再去取,便让车队在城门口等一会,黄大人便下令骑队停在城门后,车队蜿蜒在长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