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木棚之后,傅誉隐在后面听着他们的谈话,眼里冷光渐甚,安子程,此时居然又来引诱九雅。浪客中文网跟他走?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心里有怒意,然而脚下却未动,总要听个仔细不是?
安子程望着九雅,长叹了一声,“为什么不信?你不见我现在都与你七姐解除婚约了么?”
九雅眨了眨眼,确实是如此,可是那是因为七姐再无利用价值。这厮如今又来纠缠自己,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她也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都是事过境迁的事,毕竟我现在已经嫁为人妇,相当对我也很好……”
安子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眸光深深道:“你傻了么?他岂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不说他患了怪病,就单以他……我不想看到你作寡妇,我不在意为人妇,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还来得及保你平安无事……”
九雅盯着他,慢慢道:“你带我去哪里?回京城?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安子程一掀唇角,“带你回京城?我不会那么傻,现在,你是有多远就躲多远,你不知道,那个……总之,你听我的没错,不然,到时候我也没办法救你,你会后悔莫及。”
九雅笑了笑,看来想从他嘴里探听到什么是不可能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傅誉是我相公,我岂有弃他跟你走的道理?不过多谢你的提醒,看来我们这一趟来新宜,完全是有人故意为之,既然这里如此风险大,我和相公马上离开就是。”
结合之前华太医说的那句:你真的来了。她已经完全可以断定,是有人精心策划这次疫情不能控制的场面,好引自己出京,目的,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吗?难道傅誉也一起会有危险?
她转身就走,安子程在后面低咒道:“好你个宋九雅,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你们现在还能走得掉吗?别作梦!既然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仍然不屑一顾,以后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他亦转身冷笑而去,这个女人自寻死路,意如此,他再阻拦也做不得数,那么就让她去死吧。
九雅被傅誉一把拉住,他盯着她上下的打量,“你没事吧?”
九雅一脸忧虑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刚才我们的话你也听到了吧?相公,看来我们来新宜是来错了地方,我们得马上离开。”
傅誉握紧她的手,“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昨晚一进新宜我就已经觉得不对,今日大鱼他们正在查探,如果能走,我们马上就走,若不能走,我自有法子应对。走吧,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干你的营生去。”
九雅心情沉重地点头,但愿傅誉一切都能应付。
接下来,傅誉就悄然离开了棚户区,九雅则为病患忙碌着。直到傍晚的时候,稍事总结,安排好明的看诊计划后,一行人马才回了驿馆。
回到驿馆,并没看见雨蝶,四处相唤都不见她的人,然而屋子里又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热气腾腾的饭菜也摆在了桌子上,显然是才离开,她以为她是去上茅房了,便也不再找。转过身来就看见寒子鸦一个人走进来,九雅心里一忖,便叫住他道;“寒子鸦,你现在有事没有,如果没事,能不能和我谈谈?”
寒子鸦一怔,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说没事也有事,不过少女乃女乃想和我说什么?”
他慢慢走过来,九雅想了想,极为谨慎地措词道:“昨在罗樟的时候,我听到你和雨蝶说话了。”这么说,表示不是雨蝶告的状,免得寒子鸦看不起雨蝶。
寒子鸦微有诧异,“原来少女乃女乃下车,就是为追我们而去?”
九雅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侧过身子望着石阶下长得青绿的小草,“雨蝶怀孕了,你有什么打算?”
寒子鸦微一皱眉,他真的不喜欢提到这个问题,也不喜欢被人这样逼问着。虽然宋九雅算是半个主子,但她不能管他的私事。
他冷淡道:“她怀孕了,我能有什么打算?她说让我娶她,但是现在绝对还不是时候,让她打掉,她又不肯。难道她想未婚先孕?她若不怕人耻笑的话,便那样行吧,我半点意见都没有。”
听他说得如此冷漠,九雅心里暗怒,蓦然回头瞪他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你对她无情,当初为什么要惹她?现在惹了她,就想把一拍,跟个没事人一样,你还是男人吗?”
寒子鸦微眯了眼,他很想告诉她,如果不是她让他试药,他也不会中那媚毒,更不会找雨蝶解毒。没错,他是花心,之前就看雨蝶那副清高的样子不顺眼,很想把她征服,但是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雨蝶不答应他,他也不会强人所难。更何况,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不负责,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少女乃女乃,我想你应该要弄清楚,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负责,是她不听我的安排,让她在京城呆着,她偏要跟着来,这里的情况少女乃女乃最清楚,是一个孕妇能来的地方么?她自己不珍惜,怎的又来怪我?”
九雅咬着牙,“以为我没听清楚,你和她好的时候,竟没心没肺去找什么玉如,又去逛妓院,既然和她好,怎能三心二意?为什么不尊重她一点?你知道女子对于喜欢的男人,要的就是一个专一?”
寒子鸦听得一阵烦躁,专一专一,为什么都要求他专一?专一要看对什么人,如果是让他心动的女子,如果是让他仰望的女子,他愿意这样付出。可是雨蝶不是,他只是觉得她还尚可,小家碧玉,也还体贴入微,偶尔也能挑起他心底里的怜惜,可是她不是他心底里那个能让他专一的对象。
他抬着眼眸,定定望着九雅,好半晌,才低声道:“少女乃女乃,请问她是我的爱人吗?如果她是我真心爱的女人,我倒愿意为她守身如玉,可是她不是,如果她能不能忍受我的风流花心,那便随她选择。若是她能紧守女子的三从四德,不去想那些不能想的事情,只要少女乃女乃一句话,我现在便与她拜堂成亲就是。”
九雅愤怒地盯着他,“什么叫我一句话,什么叫她能紧守女子的三从四德?你这个龌龊的男人,你娶她如果不能尊重她,整日在外面鬼混,她嫁给你做什么?要你这样的男人何用?”
寒子鸦目光逼人,光亮大甚,“少女乃女乃不能用你那一套看男人的眼光去看我,就好比这世间的好男人只有一个少爷,好女人只有一个少女乃女乃一样,你不能把我变成第二个少爷,也不能把雨蝶变成第二个少女乃女乃。我们凡夫俗子,都只能随着大流走,男人风流是多情,女人顺夫是经地义,像雨蝶那样普通的女子,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便是她自讨苦吃!”
他话音未落,九雅怒得一巴掌就掴了上去,只听“啪”地一声,寒子鸦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个正着。||
“混蛋!世界怎么还有你这样的混蛋!雨蝶不是普通女子,普通女子也不会对你这样普通的男人有此要求!如果你打主意这样待她,就算雨蝶答应嫁给你,我也不允许,我养她,我养她一辈子,你这样的男人配不上她,你去死吧!”
她气得无以复加,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雨蝶昨在街头压抑的哭声,女子若是没有爱,怎会心甘情愿献出自己?雨蝶满怀着希望与这个男人好,结果这个男人却给不了她想要的,身怀有孕,她该有多伤心?可是她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过一句,抱怨过一声,多么坚强的女子,寒子鸦居然说她不好?真是有眼无珠的东西。
寒子鸦十指一根根收紧,眼里喷着火,咬牙切齿道:“今次我看在少爷的面子上,便不计较这一巴掌,只是请少女乃女乃把事分清楚,我只是寒子鸦,并不是少爷,雨蝶看得来就嫁,看不来她可自便!”
他掠过她大步离开,九雅只觉这男人打一巴掌还不解恨,平日看他嘻嘻哈哈,还以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居然是这么个混蛋。雨蝶和他好之前,就没有深入了解一下吗?可怜的雨蝶,表面柔弱,却是心高气傲得很,这样的寒子鸦,她真的会嫁吗?
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生闷气,连饭也不想吃,傅誉进来,她也没理。傅誉一脸沉重,满月复心事的坐在饭桌着,没注意到她的不悦,只是沉声道:“娘子,事情果然有些不妙,刚才大鱼他们回来禀报,这新宜看上去一派死沉平静,可是四周城门都看守得很紧。就连黄大人派往卢邑的人也被人莫名在城外五里地杀了,这事真的透着不寻常。”
九雅这才从烦闷中强自月兑离出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吃惊道:“黄大人派往卢邑的人被杀?那可是羽林军,皇上的人,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连等事也干得出来?”
傅誉握着茶杯,“九雅,你觉没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
“就是二哥,那晚我明明把他杀大哥的事说了出来,而且爹也看了二嫂记的那个本子,完全可以确认二哥的恶行,结果,恰巧在爹要对二哥质问的时候,那位齐通大人就来了。然后爹就被请进了皇宫,接着就是二哥被释放,爹也没再针对此事问他一句。二哥反而还能被派到这边来……”
九雅蹙着眉,“你的意思是说,二哥有皇上相帮,然后皇上又压制了爹,让爹无法再对二哥有所责问,这是怎么回事?”
傅誉点头,“看来我们果然是中了狗皇帝的计,华太医说我们无法与那人斗,定然就是指皇上。我们一进入新宜,就已经入了别人的瓮。”
九雅想了想,道:“依我看,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不是有人连羽林军都敢杀么?若是皇上的意思,断没有阻止黄大人前去探听齐王消息的道理,所以我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渗染了另一股势力,正在混水模鱼。”
傅誉一笑,“这皇廷之中,希望齐王败北死在卢邑的,就只有一个太子,你是说,是太子在混水模鱼?”
九雅也笑了,“相公最聪明,这里面的关窍自然比我更清楚。既然有这两股势力存在,如果他们不让我们出城,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不如,我们也跟着来个混水模鱼,你看怎么样?”
傅誉一拍她脑袋,“果然只有宋九雅才能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谈笑风生,其实我一直在等着你一脸害怕的样子小鸟依人的撒娇,相公,我怕……”
九雅啐了他一口,“去你的!我才不怕呢。为了引我们来,那些人不拿这里的老百姓当人看,相公,你倒是可以趁此机会把这里的人心收住,必要时,当众揭穿那些上位者的阴谋,倒可以让他们倒戈相向。”
“娘子与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这一次那狗皇帝居然利用我二哥想来灭我,我这次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相公想怎么做?”
傅誉闲闲一笑,“我现在还不能太做肯定,不过致迟明,最多不超过后,这城里就会多几个贵客,娘子到时候只管拭目以待吧。”幸好他有所防备,不然,这一次还真要落入狗皇帝的套里。
九雅见他不说了,便也不再追问,两人说了会话,又吃了晚饭,傅誉就去找寒子鸦了。九雅正准备自己收了碗筷,秀彩走进来道:“少女乃女乃,可有看到雨蝶?”
“你也没看到她么?我回来的时候饭菜是刚摆好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去上茅房了,到现在都没见,会不是去附近和哪个聊忘了时间?”九雅没以为然道。
秀彩奇怪道:“我们才来,又不认识人,她和哪个聊聊这么长时间?”
九雅也是惊异了起来,把碗筷朝桌上一放,急声道:“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们两个分头找找。”
秀彩本来也是累到不行,听她这么一说也是着急起来,跑出门就开始喊,“雨蝶……雨蝶……”
九雅先就跑到小厨房,由于担心雨蝶的饮食,九雅特意让张大人腾了这间带厨房的小院,所以吃食都是自己在安排。她一进厨房,就看到灶台上一片凌乱,锅铲扔在地上,还有一根折断了的木棒,地上还有血迹,她顿时腿一软,大叫道:“秀彩,快叫姑爷过来。”
正在四下呼唤的秀彩闻声就闯到正在议事的地方,那边的人早已听到九雅的叫声,傅誉以为出了什么事,当先就扑了进来,一看她只是焦急地站在了那里,顿时松了口气道:“怎么啦?”
九雅望向跟着他进来的寒子鸦,怒声道:“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雨蝶了,厨房里又这么乱,还有血迹,肯定是雨蝶出了事。”
寒子鸦脸一紧,急步过来查看地上的血迹,用手指一抹,嗅了嗅,“时间不长,就在我们回来之前……”
九雅心内巨震,“你确定是雨蝶的血?”
寒子鸦脸色黯沉,“我们都出去后,这院子里就留她一人,少女乃女乃回来之前,我们都不在,除了是她的血,还能是谁?”
后面的大鱼也是吃惊,“难道是有人潜进我们院子里,将雨蝶掳走了?”
傅誉面色骤沉,“这可是在驿馆内,出了这等事,自然要去问张大人,是谁,居然敢掳我的人?”
他立即出面去和张大人交涉,寒子鸦仍在厨房内查找着蛛丝蚂迹。
李韵提着灯笼在外面查探,最后在东边的一座矮墙边捡到一支凤头金簪,金凤口中衔着两串圆润的黑珍珠,寒子鸦一把将那金簪抢在手里,“这是我送给雨蝶的,看来雨蝶确实被人掳走了。”
李韵提灯细看着矮墙上的印迹,“而且掳走她的人体魄较粗实,轻功却又很好,朝东边逃走,对了,这东边院子里住着谁?都是白,看他们有没有看见女子被掳走。”
九雅低呼道:“东边住着傅长亭,难道是他?”
寒子鸦腰一提,就要掠过去找人,九雅拉住他,“别鲁莽,傅长亭可不是好对付的人,待我们想个万全之策后再去。”
寒子鸦眼里黑气连转,他也是看过闻采荷那个小册子的,自然知道傅长亭是个什么东西。若是一个丫头,就算真的被他掳去怎么了,谁又能拿他怎么样?想到雨蝶月复中还有孩子,他心里没来由的就一阵抽痛,雨蝶,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不然,一定要将傅长亭碎尸万段!
九雅带着秀彩和寒子鸦走到东院,只见到中间一间厢房里有灯光,走进去,就见傅长亭撩着长袍坐在太师椅上,双脚搁在桌上,边打着节拍边闭眼在哼戏曲。
“二哥真是好闲情怡致,一个人哼哼唱唱,倒是悠然自得。”九雅进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傅长亭。他一身藏青色宽袖大袍,头发随意的挽着,圆脸宽胖,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傅长亭听到她声音,停了曲子,慢慢睁开细长的眼,嘿嘿笑道:“原来是三弟媳啊,这都黑了,不知有何贵干啊?”
他收了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二哥正一个人无聊着,是不是怕二哥寂寞,来陪我啊?”
寒子鸦一听他语带猥琐,再也忍不住下去,竖眉斥道:“二爷,请你说话放尊重点,现在和你说话的,可是有品极的县主!”
傅长亭动了动眉毛,斜眼看他,“哦?县主啊,哦,是了,我差点忘了,我们傅家还出了个县主。是我怠慢了,不知县主大驾光临有何事啊?要不要小民跪下来参拜啊。”
他这样说,脸上分明带着轻蔑地笑,寒子鸦气得就要去揍人,九雅暗拉住他,绕过桌子,慢慢走到傅长亭面前,笑微微道:“参拜倒不必,只是想问二哥有没有看到我院子里的丫头,如果二哥有看见的话,希望二哥能给我们说一下她的去处。”
傅长亭两眼望,“你的丫头,我怎么看得到?我一到晚都在屋子里睡觉,哪里会留眼睛看你的丫头?”
“哦?是吗?”九雅不着痕迹的用大袖一拂桌上茶杯,那茶水立即就倒下来倒在了傅长亭衣袖上,傅长亭跳了起来,不耐道:“你干什么?”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来给你看看有没有烫伤……”九雅装作为他擦水渍去掩他已经湿了的袍袖,傅长亭连步退开,“算了,懒得理你们,请便!”
他转身就进了里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九雅立即带着他们离开,回到院子里,李韵已站在门口,他摇头道:“我刚才已经仔细看了他休息的地方,雨蝶没在里面。”
九雅冷笑道:“就算雨蝶没在他屋子里,可是我敢肯定,他绝对与此事月兑不了干系。”
秀彩问道:“少女乃女乃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没看到他穿的那个大袖袍子么?他身形本就胖,我们什么时候看他穿过这等袍袖的衣服,分明是他想掩饰什么。我刚才把水泼在他袖子,见他左手腕上绑了纱布,定然是受了伤。此伤他如此掩饰,不欲让我们知道,难道还不能肯定雨蝶出事与他有关?”
寒子鸦听得目眦欲裂,咬牙道:“傅长亭!”
大鱼这时过来道:“刚才问了监视傅长亭的人,他们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形像傅长亭的出去,他们以为是他,便追跟了过去,可是转了两圈,发现根本不是,等他们转回来,就没见了傅长亭的人。他们在外河找到他的时候,就见他抱着手腕痛哼着往回跑。他们被傅长亭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也无法知道雨蝶是否是他掳走。”
“是么?就说他狡猾得很,居然知道有人监视他。”傅誉此时进来,吩咐寒子鸦道:“现在我们无凭无据,也无法问他。你再派人四下找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寒子鸦早已领命而去,此时,他已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闷胀,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由于人是在驿馆内失踪,张大人月兑不了干系,他也连夜派了上百人四处搜寻,整整找了一夜,根本就没找到雨蝶,一个大活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九雅等着消息,急得一夜没未睡,当一个又一个没有找到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再也坐不住了,也跟着要出去寻找,傅誉一把将她拉住,“娘子,别着急,交给他们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九雅眼里的泪一涌而出,“相公,我哪里会不着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把她一个人留在驿馆里,她也不会出这种事,她现在身怀有孕,相公,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傅誉给她擦着泪水,哄道:“一定会找到她的,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放心,我现在就算任何事都不做,一定都要找到她,你相信我。”
然而一直到下午,仍是没有雨蝶的消息,九雅心如刀割,早知道这样,就不带她来,想到她总是笑容满面素净的容颜,只觉整个世界里都是她音容笑貌。
第一次见她时,是在肖氏的屋里,那时只觉她干净素雅,却也心神不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不认识我?”
那时她才刚穿越而来,怎么会认识她?那次她就扶着她,免了被金霞撞倒之灾。
后来再见她,又是在肖氏屋里,那次的雨蝶,又拼着被肖氏重罚的危险,将她的处境告到了姨老太太那里。
再后来,姨老太太便把她派在了身边。她每次说得最多的,就是“姑娘要吃什么,姑娘要穿什么?”
她的殷殷笑语,仿若春风化细雨,又柔缓又舒心。
她的手是世上最灵巧的,可以盘出世上最好看的发,可以描出世上最好看的眉,还记得她曾说“少女乃女乃是我最亲近的人,少女乃女乃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还记得那日她还哭着说,“我现在除了少女乃女乃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必须要跟着少女乃女乃,一切自有少女乃女乃给我作主……”
她一万分信任她,可是结果,她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照顾好她的承诺,她便没了……
秀彩过来抱着她痛哭,她的嘴里,也全是数着雨蝶的好,点点滴滴,她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棚户区救治病患的事情仍在继续,找人的仍在继续,傅誉暗夜里派人深入大牢,秘密与那些被关押的大夫见面。
直到第三,雨蝶仍没有找到,九雅彻底绝望,一直认为雨蝶可有可无的寒子鸦突然就变得阴沉得可怕,整日不言不语,只是拼命的四处找寻着。
在这期间,新宜郡果然来了两个贵客——荣昌王和月婵郡主。
藩王睿王所在的顺昌正好与新宜西南相接,平素顺昌与新宜彼邻,倒也算是和睦相处。但是自从南平王得朝廷放纵挑唆之后,便不断伙同四周郡县齐力骚扰顺昌百姓,因为只是民间纠纷,没有升级到动用官府的地步,睿王那边就一直忍着。所以表面看来,顺昌与周边郡县关系还不错的。
此次,睿王的谪长子荣昌王和月婵郡主便是打着送药材粮食等救济物来救济百姓的友好大旗直奔东林府衙,他们动作相当迅速,还没等张大人得到禀报,他们就带队长驱直入。本来守城兵根本不敢放行,但是车队长不知从哪里找来个大嗓门,站在城墙头一吼,说是送药送粮的来了,里头的百姓不等那些平日残暴的守城兵反应过来,就纷纷涌上前,将城门大开,各自在车队上抢了一袋米奔而去。
铁甲骑步兵押着载满货物的车队,长长的队伍将东林府衙前的大街众头占到了尾,人声马嘶,瞬时就让整个新宜城里热闹起来。
等张大人得信出来,车队已经到了门口,荣昌王声量宏大,伸出双手就将张大人的手握住,“哈哈……张大人,本王久仰大名多时,居然都无缘一见,想不到此次能借这个送药粮的机会与张大人见面,简直是赐良机啊,哈哈……”
荣昌王二十多岁,身形高大魁梧,面目粗犷,说话的声音更是如雷打滚,他又是强武之人,那一握,那两声哈哈,顿时把张大人捏得手痛,震得耳聋目眩。
他挣又挣不月兑,忍痛干笑道:“下官更没想到荣昌王会亲自送药送粮来,下官代整个新宜郡的百姓谢谢荣昌王的支援。”他确实没料到荣昌王会选在这个时候来送药粮,之前几个月顺昌那边都鱼不动水不跳,似乎是疲于应对南平王的挑衅而心烦得无心顾及周边的郡县的事,可是为何在这关键时刻就押着这些所谓的药粮来了呢?他的腿肚子不禁开始打颤,看来有些事情,得马上实施才行。
此时黄大人也走了出来,他向来对三藩王的印象极差,对于顺昌王自也只有表面上的客套,骨子里,却是极端不屑于与他结交。
月婵面覆轻纱,坐在马车内,四下寻找着她心目中的那个身影,直到那绯衣浅淡的少年身姿若柳缓步迎出来的时候,她的嘴角终于漾起了一抹轻笑。
这个少年,她已经爱恋了很多年,碾碾转转,他若即若离,此下,他终于向她伸出了橄榄枝,那么是否表示……睿王与息王合作同抗外敌的最佳时刻已经来临?
傅誉与荣昌王同样大声寒喧着,一会子时间,两人就开始勾肩搭背,似乎是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一般。
张大人看得眼冒金星,带着极勉强的笑,正要把他们往里面迎,谁知这时忽然从街上冲来一个人,嘴里大叫道:“黄大人,求您快将这厮拦住,他发疯了,见人就要砍!”
奔而来的人正是傅长亭,他一下子就钻到了黄大人身后,黄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寒子鸦的刀就挥了过来。原来是这几寒子鸦遍寻人不着,又实在无处可以找了,最后忍无可忍,便拿刀直接砍向傅长亭。
他闷不声响地左劈右砍,傅长亭就围着黄大人打转,黄大人一声怒喝,周围的羽林军立即上前架住了寒子鸦。
“傅三少,这不是你的长随么?你怎的就不管管,让他胡乱就砍你二哥?”黄大人怒目瞪着正与荣昌王往里走的傅誉。
傅誉收了笑,回头看了傅长亭一眼,慢吞吞道:“有些人干了该砍之事,让他砍砍又何妨?”
傅长亭一脸憨相,哭丧着脸可怜巴巴道:“黄大人快给评评理,他们就是一个丫头失踪了,居然就赖到我的头上,我平素除了吃饭就睡觉,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惹他们的丫头啊,我平日在候府里就受人欺负,想不到出来了,还被一个奴才欺负,黄大人,我……我这日子不好过啊。您不如就先让我回京城吧,这里我是一也没办法呆了……”
黄大人一向刚正,最看不得以下犯上,当下虎目一瞪寒子鸦,“不管你是谁,都没有拿刀砍一个主子的道理。何况他还是皇上指任押药来新宜的功臣,不说那个失踪的丫头与他无关,就算与他有关,那也不过就是个丫头,回京城后本官赔你们一个就是!”
寒子鸦双目充血大吼,“谁要你赔的丫头,我只要他来偿命!”
傅长亭却是躲在黄大人身后阴笑不已,月婵恰巧由两个美婵扶下马车,正在阴笑的人,顿时看直了眼,看到少女柔软的腰肢,轻纱上水色盈盈的眸光,犹如烟波万丈,他不由连吞了几口口水,眼珠急转之下,就挺直了腰杆从黄大人身后走了出来,自知寒子鸦有黄大人看着,不敢把他怎么样,以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走到月婵面前,朗声道:“想不到在此地又见到了郡主,真是好巧。”
月婵看了他一眼,她自是一眼就认出了傅长亭,好歹他也是傅誉的二哥,便微微一笑道:“二哥好。”
她声音如黄莺出谷,轻纱下若隐若现的笑颜更是蕴含一种朦胧的美,傅长亭强忍心里的躁动,憨笑道:“不敢当二哥二字。之前都不曾听郡主过来,不然我和三弟也该出城相迎才是。”
月婵水眸一弯,盈盈望向门口正与她大哥相谈甚欢的傅誉,眸里柔情万端,“不敢有劳二哥和誉哥哥,再说我们此番来,并不知你们也在新宜,不然,倒要先把两位哥哥接到顺昌去玩。”
傅长亭心里满月复疑惑,荣昌王真的不知道他们来了新宜才过来的吗?有没有这么巧?
此时此刻,九雅正从棚户区那边过来,她望着那占了几条街的车队,又看了看那铁甲铮铮的骑队,嘴角紧抿,不由望向边,五月的风从地平线上吹来,带着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血腥味,一点一点的吹向这个本已驻满冤魂的郡城。空沉黑的云将烈日遮掩住,苍鹰在空中盘旋,这些畜牲,似乎也闻到了只属于它们的残血美味!
但愿,一切都还能还复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