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题记
今天是十五号,每个月的十五号,洛絮一定会买好礼物回孤儿院一趟。
陆以铭约她共进晚餐,她婉言谢绝了,可是他还是等在了她办公楼下。她实在碍不过情面,也就让他一起来了。顺便让他成为她的免费劳动力,帮她拿礼物给孩子们。
孩子们收到她送的礼物,他们是很懂得感恩的孩子,一个个都很满足,兴奋得像快乐的小鸟。见到她身边多了一个年轻男人,围着她,问东问西的。
十二岁的东浩问:“絮姐姐,这位叔叔是你男朋友吗?”。
听到他的话,洛絮有瞬间的模不着头脑,但片刻之后又想明白了。现在的孩子都早熟,会这么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他的说法倒是很新鲜。蔚启轩顶多比她大三岁好不好,可是东浩叫她姐姐,却称呼他为叔叔。很难看到陆公子吃瘪的样子,她乐得咯咯直笑。
陆以铭听到这样的话,倒是一点不生气,捡了好听的听,还高兴的拍了拍东浩的肩膀。
“小子你太聪明了我就是你絮姐姐的男朋友。”
闻言,洛絮白了他一计,刚刚她没来得及否认,却被陆以铭这家伙死乞白赖的抢白。敢情陆大公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见长。
东浩却比洛絮的反应更激烈,他熊熊燃烧的烈焰眼神看着他,活像是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一样。
“不行,絮姐姐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了,要做我女朋友的。”
陆以铭听了,忍俊不禁的笑了。“小子,等你长到叔叔这么大了,你絮姐姐孩子都可以当妈妈了。”
然后又凑到洛絮耳旁,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有恋童癖。”
听到这样的话,她将他推开,心里更是将他恨得牙痒痒。“姓陆的,你找抽是不是?”
见她恼羞成怒,他更加口无遮拦的逗她。“这里可都是孩子,要打情骂俏也得换个地方才行。”
她极度挫败的看着他明艳艳的脸,心里在哀嚎,她还真没见过这么没品的男人。在人前看着挺有风度的,怎么到了她跟前就爱占她言语上的便宜。
不过话说回来,她除了蔚启轩也没有和多少异性接触过。上高中的时候,她忙着念书,根本没想过要去交朋友。上大学之后,蔚启轩把她管得严严实实的,每周回家都会过问她的交友情况。
又是蔚启轩,她真是疯了吧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与他不相干,为什么总能在心里拐几个弯儿想到他呢?他蔚启轩不仅是一株罂粟花,还是一株曼珠沙华,是她心里永远忘不掉的彼岸花。他承载着她太多的悲伤的美好的回忆。
她和陆以铭走着走着,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们忙跑着躲雨,却来到了她以前住的那栋楼。十几年过去啦,这里旁边的操场已经成了废墟。
望着这片废墟,记忆将她拉回了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见蔚启轩的时候。
她和孤儿院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大多是从小就失去亲人,没有得到过,就不会害怕失去。但对于她这个从小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来说,失去亲人等于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父母出车祸去世,她一度沉浸在悲痛里,在孤儿院里,两个月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成了旁人眼里的怪胎。
那年夏天,天下着倾盆大雨。她一个人站在大雨里,痴痴的笑着。期待着雨过天晴之后的彩虹。
妈妈在世的时候告诉她,彩虹出现了就可以许愿,所以她一直等着。
他来到她身边,沉默着。既不像院中的老师和孩子们一样劝她躲雨,也不像一些看不惯她的孩子嘲笑她是怪胎。
他只是默默的陪着她,任雨打在她身上,也打在他身上。她被冻得直打哆嗦,他却死死的一步不离。她执着,他比她更加顽固。终于还是她先妥协,她颤抖的身子从雨中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笑了。
孤儿院的院长笑着,拉着她的手,说:“洛絮啊,从今以后蔚先生会资助你的学费和生活费,直到你念完大学为止。”
她仰着头,看清楚了他。他好年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个子好高,高到她一米六的个儿也只到他的胸口。他也很英俊,五官轮廓分明,如鬼斧神雕般的俊逸,至少她没有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看的男孩儿了。他不苟言笑的抿着凉薄的唇,很不好亲近的样子。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却只是一阵沉默。
他沉默了半响,才对她说:“我叫蔚启轩,叫我蔚叔。死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你若真的舍不得你的爸妈,就将属于他们的幸福和快乐也一起活出来。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的爸妈在天上看了不会难受吗?”。
他说话的口气一点也不温柔,却犹如醍醐灌顶,让她心中筑起的防线瞬间坍塌。
“蔚叔”她哭了,居然是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宣泄了两个月来的悲痛,这声蔚叔也是她进孤儿院两个月来说过的第一句话。
从那以后他会常常来看她,她也渐渐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快乐。那时候她常常在想,为什么他这样年轻,却要担起她这个责任,后来她知道了,尽管这个结果是她接受不了的,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赎罪。
她一个人陷入遥远的记忆里,记忆像这片废墟一样,纷纷扰扰,被剪成了碎片。
“没事吧”耳边传来陆以铭略显担忧的声音。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面露担忧之色。“你喜欢的人也来过这里。”
她笑了,她一直记得他说的,要将爸**那份快乐一起活出来。所以她乐观开朗,反正天塌下来会有高个子顶着。
“根本没有的事儿,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看出她不快乐,不依不饶的问:“小麻雀的爸爸,你还没有忘记吗?”。
知道他又误会了,就让他误会好了,她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