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侗笑意更浓,两个人站在一处只管说话,没注意到从正门处走来金丽湄心静语慕言和周湘等人,她们原是要寻着宛春这个寿星公好好热闹一番的,不料一进门就瞧见他俩站在楼梯扶手那里,旁若无人的说笑着。
金丽掩着嘴格叽格叽地笑,悄声道:“你瞧宛姐姐和五少爷,像不像一对情侣呢?”
湄心等人纷纷看去,都觉得像极了,衣服像,说话的样子像,连容貌都极为相配。
静语扭一扭金丽的小耳朵,笑嗔她:“你又在你姐姐背后嚼舌根了。”
金丽冲她俏皮地吐一吐舌头:“人家说的是实话,哪里嚼舌根啦?”
周湘也道:“你们要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宛春和五少爷真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瞧我说得不错吧。”金丽鼻孔朝天,得意的轻声一哼,扬起裙角就跑去找宛春。
静语等人都随在她身后走过去,湄心艳羡的看着宛春,边走还不忘边对周湘道:“周姐姐,我家宛姐姐实在是漂亮极了,对吗?我真想像她一样出色呀。”
周湘噗嗤一笑,她个子要比湄心高出一个头来,便拍拍湄心的发顶道:“你宛姐姐固然出色,不过等你再过几年,必然也不会比她逊色的,小丫头,你要有信心呀。”
湄心娇憨的笑着点头,她们是富贵人家出身,虽性格各有千秋,但言谈举止间都是落落大方且不加以掩饰,说到男女话题并未觉出有任何不妥。慕言在李家这一日以来,说话的时候很少,听话的时候却很多,她一面惊异于她们话语间的见多识广无所顾忌,一面心下亦是感叹自己的格格不入。
果然,似宛春和五少爷之间才是天生一对的,而她与季元,注定没有未来。幸而她对季元还未生出旖旎心思,想到这里也不过是微微怅然一下就彻底放开了。
她们几人见到宛春也不过是同她讨些糖和蛋糕吃,宛春自然吩咐人去拿来,又说:“蛋糕要等仪式开始时才能吃呢。”
众人都笑她实在,一时由伯醇充当赞者,开始了成人礼仪式。
伯醇的学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的演讲虽说是即兴而为,但旁征博引之间亦不失为一篇佳作,登时引得诸位来宾掌声连连。
曼之此前只是从宛春那里听来她对伯醇的溢美之词,只是从未见识过,此刻也不由得与众人一道鼓起掌。宛春余光中看见,丹唇下意识就悄悄向上扬起,仿佛曼之夸赞的不是大哥,而是她一样。
伯醇说完赞词,接下来便是正宾为宛春加簪了。正宾的人选须得是有德才的女性长辈,李家原是预备让宛春的姑姑李岚藻来担任,可惜她人在上海,便临时更改为余氏亲自担任。至于加簪礼,自古便有之,如今新社会人人都不实行盘发了,李家便命人到首饰店打造了凤头簪式样的发夹,由有司用巾帕奉来,待余氏为宛春佩戴在发鬓上。余氏便走到宛春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膝盖着席)为笄者梳头加簪,然后起身,回到原位。
加簪礼毕,宛春方起身,来宾们于是纷纷向她作揖祝贺。
宛春走上前,先向祖父李承续和父亲李岚峰母亲余氏行了正规拜礼,以表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又向来宾行一拜谢礼,表示对宾朋的尊敬。最后则是跪拜天地,以示不负传承之美德。
经此三拜后,方算礼成。
最后,该当是李岚峰发表感言,以表对各位来宾的感谢,以及宣布成人礼毕。然而他人还没有走上台前,便从外头进来一个听差道:“先生,外头有客来了。”
这会子来客?不大应该呀,李岚峰印象里记得自己邀约的同僚都已入席,难不成是宛春的朋友来迟了?
既是来,就没有不让人进门的道理,李岚峰遂道:“去将客人请来。”
听差躬身领命去了,不多时领进两个极为妙龄艳丽的女子,众人一瞧,不由都啊呀出声。金丽也道:“这不是大乐园的梅若兰和杜丽君吗,她们俩怎么来了?”
梅若兰其人宛春当然是认识的,杜丽君则是继李玉君死后杜重光新捧起来的名角,她模样生的不如梅若兰婉约秀美,但却胜在英姿飒爽。又因她反串的贾宝玉一角,在上海十分叫好,几乎场场满座,故此得上海方面的报纸宣扬,是以南北两地都知她的名气了。人的名气大了,事情自然也就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各地的邀约邀请,好似飘雪一般的直往上海去,未免请不到人,各家戏院剧场纷纷比着抬价,最荒唐竟然一场戏开到一万元的天价来。
杜丽君受此影响,不免又红了一场。但她红起来之后也没有变得嚣张,只是于唱戏上更加挑拣了,心情不好不唱,天气不好不唱,人不多不唱,由是民间里又风传她是“三不小姐”。
宛春自认为与梅若兰之间还算是有些情谊可言,但与杜丽君,只能算是耳闻,她怎么会愿意千里迢迢从上海到旧京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呢?
梅若兰想是也知道她的困惑,进门后先同宛春道了贺,方道:“昔日在上海,四小姐于我们曾有救命之恩,如今我等无以为报,只好来给四小姐献唱一曲,聊表心意了。”
她说的救命之恩当然不是救她的命,而是救她们的老板杜重光之命。宛春听罢心里自然会意,难为她们有心,她就却之不恭了。
众人不料宛春的这一场生日会如此精彩,竟可有名角登台,不由都是满脸喜色。
李家方面还不知事情的内里缘由,但梅若兰既是这么说了,余氏就让人去把戏台子搭起来,又去找外头的戏班子来伴奏。梅若兰和杜丽君的衣服都是自家带来的,倒无需李家准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