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道:“捉奸捉双,捉贼捉赃的道理,无需我说,大家也都懂,诚然我们上门去可以捉得住杨鹤仙和谭汝霖,可她们若是拿了翠枝做要挟,我们也奈何不得他们。不如叫翠枝使计把杨鹤仙诳到咱们的地盘上来,只要翠枝一回来,我自有法子保她平安,到时候杨鹤仙是圆是扁,可都由着我么们拿捏了。”
“这个办法我看可以。”李桧一拍掌,叫了声好道,“关起门来打狗,瞧我打不死那个贱人呢。”
宛春道:“何须你动手,谁惹出来的祸,自然由谁清理。”
仲清纳罕一声:“怎么,你还打算要那个畜生亲自料理贱人杨鹤仙吗?不是我笑话你,四妹妹,你不知男人的可恶,他爱你时便觉得你百般的好,不爱你时,便觉得你十恶不赦。现在谭汝霖已然容不下我,他心里正是十分喜爱杨鹤仙的时候,又岂会由得你摆布,离了那贱人?”
宛春一笑,握住她的手,轻轻晃动着道:“姐姐你就信我一回罢,我让她来,必然已想好了万全的主意,你就当是看场好戏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当真像是个胸有成竹的样子,仲清让她晃不过,只得点头道:“你是我妹妹,我当然要信你,只是一有不妥,你就即刻告知我,便是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不能让杨贱人和谭畜生好过!”
“姐姐说是信,其实还是不信的。”宛春嗔怪她一回,便把谋划的事再次告知了李桧。
李桧依计行事,在盯梢了三日后,见得这天下午时分杨鹤仙带着人出门去逛街,便待她一走开,就上前敲起门来。
门里尚有两个留守的警卫在,听着敲门声开门出来探头打量李桧一眼,问道:“你是谁啊?”
李桧假托谭汝霖之名,含笑拱着手道:“这位大哥行个通融,谭司令有一要事要问翠枝姑娘,特使我过来的。”
警卫听他报出谭汝霖名号,又知晓翠枝其人,戒备的心松懈几分,挥挥手道:“进来说话吧。”
“哎哎,谢谢这位大哥了。”
李桧再次的拱手,进门之后,由那警卫领着,径直走到屋子里,便看那警卫手一指道,“她在里头擦地呢,你有什么话就去同她说罢。”
“是,是,劳烦您了。”
李桧进到门里,看着脚下的地面儿真个如水洗一般的洁净,他皱一皱眉,想那翠枝从前跟在仲清身边是何等厉害,除了照顾仲清,其他杂事是一个手指头都不需她动的,这会子竟沦落到给一个妓女擦地来。
他心里憋着火,若非宛春临行前再三叮嘱他不要意气用事,他真想带着翠枝就此打出这个门去。
且说翠枝蹲跪在在地上,正拿着一个抹布仔仔细细擦拭地面夹角,冷不丁闻得有人在她身后低低唤了一声:“翠枝?”
翠枝听着声音有些陌生,亦有些熟悉,不由得放下抹布,转过身来,待得看清来人是李桧,掩住了口又是哭又是笑道:“李桧?是你吗,李桧?你怎么来了?”
“嘘。”李桧竖起手指,轻轻示意她别多话,却走上前两步,低低的说道,“我是同四小姐和秀儿一道来上海的,得知了你和二小姐的事,又无意发现你在这里,四小姐便特意使我来救你出去。”
“四小姐……四小姐和秀儿都来了吗?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翠枝泣涕,几乎不能言语。她在这魔窟一样的地方,日盼夜盼,日祈祷夜祈祷,只盼李家能来个人救一救仲清。天可怜见,她的诚意上天终于听到了,才会使四小姐赶到上海来吗?
翠枝忍不住满面泪光,拉住李桧的胳膊问他:“你们见到二小姐了吗?她如今……她如今人怎么样了?”
李桧道:“万幸我们来得及时,四小姐又习得一身好医术,终是救回了二小姐。”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翠枝不由得满口念佛,擦擦泪道,“我这就跟你回去见四小姐和二小姐,待见到她们,我才要好好说一说,咱家的姑爷和这个妓女的丑事呢。”
李桧见她已然便要冲出去,忙拉住了她:“别急,别急,你还没听我说完呢。”遂拉她近前,附在她耳边低声的把宛春的计划说了。
翠枝听罢,也有些迟疑:“此计可行吗?四小姐有没有说,把杨鹤仙骗回去做什么?”
李桧道:“做什么你就别管了,总之你按照四小姐的安排行事便可,那杨鹤仙欺负你至此,咱们家两位小姐都替你抱不平呢,骗了她回去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不成?”
翠枝便道:“若是二小姐行此计,杨鹤仙定不会有好下场。可若是四小姐的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四小姐的性情,素来宽以待人,我只怕她没那个狠心呢。”
李桧见说,摇摇头道:“或许四小姐以前是你说的那样,但在她嫁人之后的这段日子一来,我瞧着四小姐不像是没主意的人,行事厉害处也不见得就比不过二小姐。”
“若是这样,那我就听四小姐的计划行事。”
横竖仲清无事,她心里也就没了牵挂,就是哪怕这会子叫她死呢,她也要拉杨鹤仙做个垫背的,更何况如今不过是让她撒谎骗杨鹤仙去镇守使署而已。
翠枝原就是个机警的丫头,这回到杨鹤仙这里,也是因为护仲清心切,打了杨鹤仙一巴掌,就被杨鹤仙和谭汝霖记恨上了,才将她弄来这里肆意侮辱折磨。也是因为仲清之故,杨鹤仙和谭汝霖到底不敢下狠手置她于死地,杨鹤仙亦不止一次的说过,只要她肯归顺了自己,就不再使唤她做这些粗活脏活,大可以在仲清死后仍旧当她的副管家。
翠枝骨子里硬气,受那么多磨难都没有答应了她,这回既有宛春传话来,她便在杨鹤仙回家之前,将手故意磕破,拿着抹布蹲坐在地上哭哭啼啼,一副好不心酸的模样。
杨鹤仙回来见之,自然又要排揎她一回,道:“寻常我劝你改改性儿,多听听我的话,你不理会,这会子倒又知道哭了,真是活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