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第二日新媳妇敬茶的时候,宛春和曼之才得以同周湘会了面。
别看周湘昨日那般大方潇洒,可等到宛春上前叫她一声三嫂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直把屋子里的人都逗笑起来。
因仲清那边月兑不开身,是以她此番就没有亲临现场,却转而委托了李岚藻夫妇替她送了贺礼。
李岚藻对于镇守使署的事情心知肚明,只是碍着这两年李承续身体不大安好,是以不敢将这等事告诉了他,便同宛春一样,瞒了过去。
金丽已经上了大学,眼下正逢寒假,便同她父母一道来旧京为季元贺喜。恰好湄心从国外回来,亦是同她母亲一起到了旧京,彼此见过面后,都十分惊喜的模样,手拉着手总有说不完的话。
吃罢早饭,余氏见家中女孩儿众多,深恐长辈们在场拘束了她们玩乐,便许她们可以任意出去玩耍,这正众金丽等人的下怀,忙都簇拥着周湘宛春进到曼之院子中去。
因看曼之的肚子高高隆起,金丽好奇地隔着衣服模了一模道:“再有两个月小孩子就要出来了吗?”。
曼之笑道:“是啊,再有两个月就该生了,算日子只怕要赶上过年的时候了。”
湄心便道:“我家里的弟弟一仁就是过年的时候生的,生在正月十五,母亲常说他是个淘气鬼,赶着出来闹花灯呢。”
曼之一笑,亦模了模肚子道:“他也调皮的很,不过恐是等不到正月十五了。”
众人说笑着,宛春便轻轻碰一碰周湘胳膊,周湘会意,跟她走到一旁道:“怎么了?”
宛春遂低声的将静语和樊光耀的近况告诉了她,又道:“柳伯母托我转交的一万块钱,我也着人给她们送到杭州去了,听说他两个住的地方虽不大,好在里头一应俱全,倒不用过多担心。”
周湘点一点头,若不是为着结婚的事宜,她也正有打算要过来找宛春问问静语的消息,如今她既是嫁到了李家,姑嫂两个说起话来也就便宜多了。
她们背着人尽管小声的嘀咕着,不意金丽余光中看见,登时淘气起来,蹑手蹑脚绕到她们两人背后,附着耳朵偷偷听她们说话。
湄心看着好笑,又素来单纯直率,忙对宛春道:“宛姐姐,仔细隔背有耳呢。”
宛春听说,忙扭头一看,正看见金丽鬼鬼祟祟抽身要走,便把她的小耳朵轻轻一揪,笑道:“小东西,你做什么呢?”
金丽吐一吐舌头,掰开她的手道:“我来瞧瞧你和三嫂说什么好玩的呢,也不告诉了我们。”
宛春笑道:“我们两个说几句悄悄话,也不成吗?”。说着,就在她背后轻推一把道,“去,你老老实实陪着大嫂坐着,不许胡闹我们。”
金丽且不依她,扭着身子不走,周湘以往曾见过她,且喜她的活泼可爱,笑挽住她的手,一同坐到湄心和曼之身边。
宛春失笑摇摇头,忽见外头秀儿冲她招一招手,便信步走出门去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母亲找我有事?”
秀儿道:“不是太太找您,是李桧要我来找您呢。”
李桧?李桧这会子不该是陪在三哥身边宴客的吗?怎么来找她了?
宛春微感诧异,跟着秀儿走出院子,正看李桧伸头缩脑的立在外面,一瞅见她忙道:“四小姐,南边又来信儿了。”
南边?容绍唐?
宛春轻轻地皱眉,伸出手道:“把信给我吧。”
“哎。”
李桧小心地将信拿出来,递到宛春手上,宛春接过去极快的塞进袖中,便回了她自己的惊鸿园,拿出裁纸刀来将信拆开看了,本以为照旧是些语录和见闻,倒不想一展开竟是一张聘书。
府亲如面:
小子与贵府千金经媒妁之言,预结秦晋之好,
底下留了两行白,特意空出来填写日期,再往下,则是迎娶的聘礼礼单。
宛春匆匆看罢,将聘书在桌子上一拍,只道一声荒唐,忙让秀儿再去把李桧叫来问道:“这信是何时送来的,送信的人还说了什么话没有?”
李桧道:“没说旁的,只说六爷让他先把信送来。”
这简直是胡闹!宛春皱一皱眉,遂道:“你等一等,待我回了信,你给我寄往徐州去。”
她几乎是一笔挥就,写完用信封封了,方交到李桧手中。
李桧大感意外,这两三个月以来从未见过宛春回信,何以这一次就回了呢?信里到底都说了什么?
他极力压抑着好奇,忙将信寄送出去。
沈岸从通讯兵手里接过信的时候,只差没有磕头上香供起来了,他日也盼夜也盼,总算盼到宛春的,这简直就是他的救命良药啊。
沈岸一路小心地将信捧到容绍唐面前,看他还在绕着那一盆铁树打圈转,不由扬声道:“六少,六少,四小姐来信了,四小姐来信了!”
容绍唐正琢磨着铁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出花来,耳听四小姐三字,登时转过头急急道:“来信了?当真来了?快把信给我。”
沈岸忙把信递给他,容绍唐三两下拆开,再三看过几遍,方带上一抹笑容意味深长道:“果然还是我的法子有用。重山,我早说你那些风月场所里学来的东西,是指望不上的。”
“嘿,我这!”沈岸挠一挠头,眼看他又开始转起圈来,不由道,“你又找什么呀,六少?”
“笔!我的笔呢,还有信纸,都给我找来,多多的找!”
要是早知提亲有用的话,他就不费那么多心神,去说那么多闲话了。
虽然宛春心中对于他私自寄了聘书的事大为不悦,不过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她肯搭理他就好。他可是听说了,李家憋着劲儿要给宛春选婿呢,他再不行动迅疾一点,难不成到时候还要去人家家里抢亲不成?
再则,聘书也是他从季元婚事中得到的启发。想当初,他和宛春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之命而成,二人行将就木一般的就把婚给结了,哪里顾得上三书六礼?而今他既是要与宛春重修旧好,以往种种自不能再去提及,那不如全然翻过篇去,从提亲一事上重新来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