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春归 第四十九章 爆炸

作者 : 孔词

宛春也是在前生在陆家婆婆做寿的时候,家里请了个小戏班子来唱过一次,只是婆婆是个难伺候的人,又要在亲朋面前端架子,时不时就吩咐她做这做那,总不得空看的完全。这一回宛春贵为李家四小家,虽不曾明言,但她的包厢原是季元预订的,和平剧院里的人便都当她是季元的朋友,奉若贵宾,不敢随意进出打扰,且又有周湘和晁慕言为伴,看的就额外仔细些。

正瞧着那韩弘道的小妾李春梅身怀有孕,得韩弘道之妻嫉妒,韩弘道安慰了春梅说:“他强你弱,他好你歹,都休在我眼前说也。”一语刚完,韩弘道之妻就冲进门来,对着春梅一阵毒打。原来韩弘道的嫂嫂为让自己的孩子吞占韩弘道家产,深怕春梅降下个男胎对她们母子造成威胁,就假借给弘道妻做生日为名挑拨离间。韩弘道百般劝阻,弘道漆还是“瞒心昧己”,“红了面皮”,“揪住狄髻”,“不歇手连打到有三十”。韩弘道斥责她是个“歹东西”、“不贤慧”、“出丑扬疾”、“全不依三从四德”,后悔自己对她不该“百纵千随”。弘道妻这时骤然拔高嗓门,道出一句:“你爱他时休了我,爱我休了他者”。

原来弘道妻的娘家有七八个如狼似虎的兄弟,她自然有这个魄力可以和夫君做抗衡。那个扮演弘道妻的戏子,是梨园里的名角,一举一动拿捏的极为妥当,说了这句决然的话时,就将那眼珠子一瞪,白脸一扬,眼角七分凌厉,眉梢三分刁蛮,足把戏里的人演得活灵活现。

台下一众看客喝彩不绝,宛春就在喝彩声中冷冷笑了一声。但凡男子总是想要坐享齐人之福的,非得有娇妻美妾在怀,各安其分他们才满意。殊不知,自古白头偕老的也唯有一心人而已。

早知原来是这样的一出戏,她倒宁愿在家看看书呢,也怪自己多嘴胡诌这么一句出来,竟让季元当真了。

只是,提到季元,宛春倒很疑惑,不是说要她过来陪他看戏的么?如今她人在这里,季元去哪儿了?

因这些个包厢大都临楼而设,视线中恰能遍观全局,宛春于是逡巡四顾,耳听得对面一声叫好,恰是熟悉至极,忙侧目看过去,见那包厢里正坐了三个人,中间的不是季元又是谁?

她暗自的失笑,这个人也真是想到哪里就是哪里,竟把四大公子里的张景侗和柳秉钧也拉来了,一群大男人坐在那里看着戏,在女宾林立的二楼倒是突兀的很。

季元那里也已瞧见了宛春,这样的位置安排,正是他早就敲定好了的,此时见宛春望过来,就朝她点头一笑,而后转了头又向宛春的一侧微微的笑。

宛春看得分明,奇怪他是跟谁打招呼,就默不作声的随着他目光转过自己的右边去,就见得一侧里晁慕言浅笑坐着,目光紧紧盯在戏台子上,并没有抬起头来。

宛春将视线在季元与晁慕言之间来回晃了两晃,单就她所了解的而言,晁家虽寒,但在教育子女上不遗余力,晁慕言受其家风熏陶,性情温婉持重,不像是爱玩闹的人。季元却不然,他素喜热闹,常常是坐下来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起身找可玩的去了。

这样的两个人能相识的话,太阳真要打西边出来了。

宛春想了一想,直觉季元是朝着隔壁打招呼也不一定,就收回了视线。台上恰也演到最后一幕,众人杀羊打酒,要做一个庆喜的筵席。

周湘看了半日,对于这类的戏曲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瞅着宛春和慕言喜爱,才强撑到现在。此刻见戏已散场,终是耐不住,就朝宛春笑道:“怎么,你还要等到他们来找你打赏么?咱们该回去了。”

宛春看她起身,便也站起来,含笑道:“不多坐坐吗?这场戏不好,咱们还可以看下一场嘛。”

周湘摇了头正要推却,那边晁慕言也已站了起来,不知为何面上急匆匆的,冲宛春一鞠躬就说道:“对不住呀,我不能再陪二位看下去了,家中有事,还容我先走一步。”

宛春不禁柳眉暗锁,心道这话说的也太突然了。戏票早半日就送到参事府和晁家医馆了,依晁慕言的脾气,应该是在来之前就将事情安排好才对,怎么这会子又提出有事回家的话了?她藏了几日的困惑,这时到底忍耐不住,直接挽住了慕言的胳膊,笑说道:“你别急,我有话问你呢?这几**究竟忙些什么,连出来玩都慌慌张张的?”

慕言粉面羞红,挣月兑了几下道:“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医馆里没人,我回去照看照看罢了。”

“话不是这样说。”宛春心思转动的极快,她不提医馆倒还罢了,那就说明是真有事。提了,只能说明慕言是有事瞒了他们,谁不知道晁家医馆坐诊的是前朝御医的接替人,晁家二代圣手晁老先生?寻常没个重病急病,他是从不出诊的,慕言这个借口也太蹩脚了些。

既是知道她无大事,宛春干脆用力,一手一个,把晁慕言和周湘都拉住坐下来道:“整个学院就咱们三个是女同学,更该亲如姐妹才是,有什么话不可以敞开了说呢?要是难办的问题,那么总可以集思广益,想出个解决的法子来。慕言,你不要将我们当外人呀。”

晁慕言苦笑道:“我哪里是拿你们当外人,而是……而是我这情况着实难言……”

“什么情况?”宛春和周湘齐齐问道。

晁慕言沉思默然,眉尖簇成一线,嘴角不时的掀动着,几次话欲说出口,都叫她忍了回去。周湘急性子,最等不得人拖拖拉拉,便推着她道:“你快说呀,真是要急死我。”

这一推,推得晁慕言越发的不好意思,咬唇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就是贵府公子……他……”

贵府公子?

宛春和周湘相视无言,什么贵府公子?

偏偏慕言还在磨蹭,又隔了片刻才一咕噜都吐出来道:“看样子,周同学是不知道的了。贵府的公子每日里在放学的时候,都会去昙花胡同巷口等着,送我一些东西。我数次推月兑不过,又不知如何是好,才想要早些回家避开去。今天能来和你们听戏,其实我是很高兴的,不过不巧的很,就在方才我看见贵府的公子也来了……”

“你等等。”周湘越听越不大像话,别的事她不清楚,但自己家的事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参事府就她这么一位小姐,哪里来的公子?还会去昙花胡同等着送慕言东西?这话要不是慕言胡诌,那么就该是遇上拆白党了。

“可恶。”周湘暗咒一声,刹那把前时对慕言的不满抛了个干干净净,攥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这不知是谁冒了我家兄弟姐妹的名头,在外撞骗呢。你小心些,明日我与她一同走,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慕言哪里知道大户人家的底细,只看那人穿着打扮都不是俗物,且开了一辆黑色的汽车,口口声称自己与他的妹妹是同学。她因想着过往的同学都是知根知底的,并没见过这个人,现今的同学又只有宛春和周湘,宛春每日坐了黄包车上下学,不像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周湘倒是人尽皆知的参事府大小姐,并且开学第一日,她的确看见过周湘上了一辆汽车,就以为是周家的公子无疑了。

这会子闻听周家就一个女儿,晁慕言也是吓了一跳,但私心里又觉不像是个骗局,就道:“那人待我却也客气,周同学,你家中还有表兄弟在附近住着吗?”。

周湘摇一摇头,她的祖籍在吉林,旧京里哪来的表兄弟?

倒是宛春触动心事,抬头望了一眼季元所在的包厢,果然看他还在盯着自己这里,目光不离慕言左右。

登时唇角一挑,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可真是摆下乌龙阵了,想不到季元那样不安稳的人,喜欢的会是慕言这样安稳的女孩子。真不该说是他眼光太好,还是又犯起了糊涂,竟拿着她的同学打趣。

周公子?亏他想得出来去人家门口守了这么多日,要是知道人家错把他当成了周家的人,倒看他将来怎么解释呢。

宛春暗暗的发笑,周湘还在那里对慕言说着如何应付拆白党的话。宛春听了几句,忽地想起来如今她可是姓邓的,季元就在对面,万一他起兴过来,自己四小姐的身份岂不是要穿帮了?

糟糕宛春一急,忙抬头去看季元,却瞧着对面的包厢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心头暗道不好,忙拉了周、晁二人说道:“抱歉的很,我想起来我竟有一事没办成,要先回去,下次再请了二位看戏可好?”

周湘和晁慕言看她神色匆匆,忙都站起来道:“你若有事,咱们就一同走吧,路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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