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与她比肩而立,“涧草疏疏萤火光,山月朗朗枫树长。此时瞧来,倒是别有一番韵致。”
虽然蒙着面,但凌书南还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柔和如萤光,可她却还是被那目光灼得脸都红了,那黄黄绿绿的星光在他们之间徐徐穿梭,就像是他正携了她遨游于浩瀚星空。
她好容易才将她的思绪收回来,朝他福了一下,说道:“多谢公子再度相救。”虽然事情败露,孙聚堂也不一定会杀她,但她只怕再做什么,孙聚堂和唐羿耘也不会相信她了,而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她,想要再拿回解药,只怕也是痴人说梦。
“我该向姑娘道歉才是,未经姑娘同意,就擅自做主替姑娘原璧归赵。”他谦谦有礼地道歉,却是让凌书南更加无地自容。
他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于是笑道:“姑娘可愿陪我共赏此景?”他说着,便往地上一躺,枕着手肘道:“相逢秋月满,更值夜萤飞。秋夜赏流萤,还是躺着好。”
凌书南一怔,差点没反应过来。他邀她一起赏夜景?眼瞧他躺得自在随意,她连忙点了点头,安心在他身旁坐下,扭捏了两下,最终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平躺下来。
只见微明的萤火缓缓地升向夜空,偶有一两片枫叶旋转而下,正好与那萤火擦肩而过,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独舞的芭蕾舞者,旋转着进入舞台灯照射的范围,强光打在她鲜红的纱裙上,但她又迅速地消失于黑暗中……
凌书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偏过头问道:“公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
“你蒙着黑纱,在晚上的时候看得清吗?”。凌书南问完后,那白衣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凌书南不禁有些忐忑,自己该不会是犯了他的忌讳吧,正准备解释,白衣人却“扑哧”一声笑了,“不知有多少人问过我千奇百怪的问题,独独没有人问起这个。”他顿了顿,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老实说,晚上,真看不太清。”
“……”这下子轮到凌书南傻眼了,“那你还……”
“有时候,雾中看花比直面相对要好。看不见,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凌书南品味着他的话,却是有那么点不认同,她抬起手轻而易举就将一只萤火虫抓住了,那熠耀之光在她手中一明一灭,甚是好看,“我却觉得,美好的事物,还是看得越清楚越好。”
白衣人不置可否,只是话题一转,“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姑娘为何要盗取赤龙珠?可是为了解你体内的毒?”
凌书南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她不过是个女子,当然不可能想要争夺天下。那么偷龙珠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冲着它的“起死回生”去的。偏巧他又诊出她体内的毒轻易不能解,自然会往这方面想。
她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集齐九龙珠,真的能治百病,解百毒,令人起死回生吗?”。
“我不知道。传言非空穴来风,却也不能尽信。”
“不能尽信,却也不能不信对吗?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尝试一下呢?”凌书南急急地坐了起来。
“一块和氏璧,曾使得齐楚离心,楚赵亡国;之后几百年,因这一传国玉玺,纷争也从未断过。九龙珠的威力只怕丝毫不逊于和氏璧,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有人打起九龙珠的念头,这天下便再难太平了。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机会,却要令生灵涂炭,百姓流离,你又如何能忍心呢?”
眼见凌书南默然不语,白衣人便又安慰道:“你放心,不出两个月,我定能为你找到解毒之法。说起来,这或许比集齐九颗龙珠要容易。”
凌书南抱着腿枯坐在那里。事实上,她只要有一枚龙珠就能换来解药,又何须集齐。她问九龙珠是否能“起死回生”,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他啊。她想告诉他,哪怕这传闻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也该试试。可她明白她劝也没用,他这样心系天下的人物是注定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他人,否则也不会对唐羿耘等人避而不见了。
“多谢公子。”凌书南没有告诉他,她身上的剧毒只怕不会容许她有两个月的时间来等待解药。但她却不愿告诉他,让他忧心。
也就在那一刻,原本思前想后,纠结了一个下午的凌书南忽然间下了决定。她一定要尽她所能找到九枚龙珠,集齐九枚龙珠。一面是丝毫不顾她性命,只知利用她、羞辱她,直到一刻钟前都还在刁难她的郦天霄,一面却是一再救她,甘愿用有限的生命为她奔走的白衣人。孰轻孰重,她该站在哪一边,又该为谁去寻龙珠,为谁卖命,还用说吗?跟孙聚堂、唐羿耘他们一样,她不舍得他死,所以,哪怕这个传闻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她也要去试试。
“两个月后,我该如何找公子?”她打着为自己解毒的幌子,殷切问道。
他说,“若是有缘,处处可相见。如若不然,每月十五,武昌西的樊山涵息泉边,姑娘定能找到我。”
凌书南连忙用心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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