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想了想,抬起头来,向刘彻道:“皇上,您有什么办法呢?”
刘彻听了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旋即又勉强镇定着道:“朕一定是会有办法的,你放心吧。朕是天下之主,难道连这点事也做不了主吗?”。说着说着,脸上又显出愤怒的神气。
子夫明白他的想法,又道:“我知道皇上的心意,可是奴婢虽然现在身在织造房,也听闻了外面的一二事情,只怕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同意,皇上也不好过分违拗了她的意思啊。”
刘彻略显羞愧:“子夫朕真的觉得对不住你,你知道吗?朕觉得,只有对你,才能说说心里话:自从登基以来,什么事情都是太皇太后说的算,就连大长公主和**,也仗着她老人家的势力,处处不把朕和母后放在眼里,颐指气使的,朕一心想改变现状,开拓大汉江山,可是,凡事都不由朕自主,就是有万般雄心,也是无用啊。”刘彻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手臂却把子夫抱得更紧,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子夫看着刘彻英毅的面孔:“皇上千万不要气馁,我相信皇上,一定会有驰骋天下的那一日的,太皇太后已经历经三朝,根深蒂固,一时难以动摇,皇上也不要轻易出手,免得酿成后患,说句不该说的话,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总有驾鹤西去的那一天,皇上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候,韬光养晦,只要能沉得住气,一定会有属于皇上的一天的。”
刘彻痴痴地望着子夫:“我就知道,子夫,你一定会理解朕的。知道朕不是那无用的君王是吗?其实,朕心里的主意,对谁都没说,他们也都不会明白的,朕现在这样做,就是暂避风头,等到那一天,朕绝不会碌碌无为。楚庄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时间不是最重要的,就是等上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刘彻说着,显出激动万分的样子:“朕要做天底下最大的事,成就最大的伟业,功盖后世这这么多人,谁都不会说出这些话来,天天总是闹着嚷着要朕赏赐她们东西,要封位,要宠幸,只有你,说出朕心里的话”
“皇上,我并不是为了什么赏赐,我只是觉得皇上是千古明君,只不过现在时候未到,我小时候,就曾经千百次的想过,我未来的夫君一定要是天下的大英雄,所以现在,不论我吃多少苦,都是心甘情愿,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我心中的郎君啊。”子夫眼中流下了泪水,也顾不得拭去,只是望着刘彻道。
火热的嘴唇熨上了子夫冰冷的脸颊,替她吻去泪水:“就为了你这几句话,朕也一定会做出一番前无古人的业绩,让你看看”说着,刘彻一把抱起子夫,向旁边的一座偏殿走去
离别之后的重逢,相思之后的相聚,说不尽的痴缠眷恋,衣香鬓影,子夫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延续下去,就让她在这犹如世外桃源中的幸福中停留,不要再回到世俗的艰难之中,可是欢愉永远是短暂的,多少也还不够,就算再留恋,也还是有停止的一日,子夫看看外面,已经是天色发亮,依稀透出朦胧的光线来,她依偎在刘彻温暖的怀抱中,纵然是千万个不愿意离开,也没有办法,狠了狠心,毕竟自己还是冷静的,她抬起身来:“皇上,天已经亮了,我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刘彻被一时的欢快吸引住了,听着这话就显出不悦的神气:“子夫,你就不要走,又能怎么样,朕想,索性和太皇太后挑明了也好。”
子夫竟一喜,旋即又恢复了平静,荔儿的往事涌上了她的心头,不能,不能就这样轻易地冲昏头脑,刘彻糊涂了,难道也跟着糊涂?自己的计划一定要坚持下去,千万别为了一时的快乐而耽误了未来。子夫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对自己说着,想了想,看着刘彻殷切的目光,道:“还是不要这样意气用事了吧,皇上,你不是也同意我的主意吗?只要有心,又何在这朝朝暮暮,若是我能幸运,为皇上早日生下一男半女,也许就是机会来了呢?”子夫已经坐起来,穿着衣服,一面看着外面的天色说。
“有朕保护着你,谅她们也不敢怎么样,子夫,朕真的舍不得你,你就跟朕回去吧?”刘彻坐起身来,看着子夫,期盼地说。
“不,还是不要这么匆忙了,皇上,等到了那一天,就没有阻碍,长久的相聚,岂不安心?那样,才是一生的幸福啊。就是太皇太后和皇后有什么话说,皇上也不至于为难,也有话回答不是?”子夫坚决地说。
“还是你说的是,**自幼脾气暴躁,从前有好多宫人都被她处置了,没什么大错,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你在织造房,没人知道,也安全些。其实**就是仗着太皇太后,不然,她有什么可傲气的?毫不体恤底下的人,骄奢任性,怎么能母仪天下?要不是朕现在对她身后的太皇太后有所顾虑,早就废黜了她了。”
子夫心中一惊,但是立刻又道:“皇上这是说笑了。皇后娘娘出身不同,这也是常有的,所以我才不敢冒然出去啊。”
刘彻拉过子夫坐在自己身边,紧紧揽着她:“子夫不论你是什么出身,朕都注定了这一生只要你别人再也入不了朕的眼了。”
子夫没有高兴,反而一阵疑云:这究竟是一个帝王的话,还是普通爱人的话?哪种成分更多些?
“我要的只是这简单的一样事,不要什么富贵荣华。”子夫还是柔声地说。
刘彻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似的,从身上解下一柄龙凤呈祥的绿檀梳子,亲手替子夫梳着那一头如墨般的及地青丝:“子夫,你的头发好美,既然现在不能终日相守,就让这柄梳子替朕陪伴着你,每日梳头的时候看见它,也像见了朕的一样。”
子夫轻轻从刘彻手中那古来,摩挲着这柄还带着刘彻体温的梳子,以后,就有了他的东西了,这是刘彻每天都要用的贴身之物啊,今天能以这样的东西送她,可见把她当做了最贴心的人,密切之意自不待言。一时感动,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朕从小就戴着的,一时一刻也没离开过,朕自幼就不喜欢金玉之类的东西,就是梳子,也只用这木头的,朕觉得你也像梳子一样,那样的朴素温润,你说是吗?”。
子夫心中不停地翻滚着:小时候,母亲就以自己的一头长长美发自豪,总是亲手替自己梳头,就像刘彻这样的轻柔而温暖,每次母亲拿着那柄普通的桃木梳子时候,都会念叨着:“可惜了这么一头好头发,却用不起好的梳子,什么时候你成婚了,日子好了,一定自己买一柄好的梳子。头发可是女子最要紧的,千万不要小瞧啊。”
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盼着,等到成婚的时候,让自己未来的夫君送自己一柄,没想到,这个愿望,却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候,被天下的帝王来实现了。她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手里还紧紧地握着这把梳子,“子夫,你知道吗?青丝能缠绕住人的心,你也是这样,永远把朕缠在你的身边,这一辈子也离开不了了。”刘彻柔声地道。
“我听说,夫妻成亲的时候都要行结发之礼,我和皇上虽然不能这样,这柄梳子也就算是替行了吧?”子夫仿佛是对着刘彻,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子夫,朕小时候曾经听女乃娘说过,别人如果送一柄梳子,就会事事舒心,朕虽然现在不能和你行婚姻大礼,可是这就算是定情之物,你不会嫌单薄吧?”
“怎么会?”子夫拿着这柄绿檀梳子,爱不释手:“我并不稀罕世上的金银珠宝,只有这样朴实的物件,才是最能代表人的心意的,子夫也正是感动在这里啊,身边之物现真情,我要是想念皇上了,就看看这柄梳子,也就心满意足了。现在,皇上还是快离开吧。”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只觉得心中的期盼更加强烈:什么时候才能和刘彻日夜相伴?
“好吧,就依你,你放心,等到朕独掌天下的那一日,一定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刘彻扶住子夫的肩膀,认真地说。
子夫不由得微微一笑:“皇上,我想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皇上这个大英雄,是英雄的这颗心”
“这颗心,永远是你的,谁也夺不走它”刘彻无奈地起身,却还是恋恋不舍。
子夫替他系上明黄盘龙腰带:“子夫只要能有这颗心,就已经足矣。皇上不必惦记我,知道没有把我忘了,心里还有我,就够了。”
外面渐渐人声鼎沸起来,刘彻望了一眼,还在痴痴地望着子夫,怎么也不愿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