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洛云南的保证,苏锦娘多少看到了一些希望,虽然心中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但是比起白青秋的腿来说微不足道。
其实以白青秋的病情来讲,在现代有很多办法让他恢复正常,实在不行打上钢钉加上钢板,也会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可是现在这个时代,很多有名望的大夫也都是望而却步。
洛云南既然知道白青秋的状况,也敢开口医治,他就是有几分把握的。
白青秋这天一大早就去了京城,说是要参加一位以前一起在贡院读书时的同窗的婚礼,走的时候脸上倒是喜气洋洋的,可是那笑容里苏锦娘总觉得多了一份落寞。
随后,苏锦娘听闻一直跟随白青秋的小厮说过,那位同窗想当初还不及白青秋的十之一二,连考了两次六年都没有考上。今年却不知怎么的走了狗屎运,竟然让他捞到个末等进士,不日就要去外地上任知县了。
听了这酸不溜丢的话,苏锦娘虽然笑着点了他的脑瓜门子,说他看不得别人比他家少爷好,就在这里说风凉话。
可说实在的,她自己的心里到底也是不好受。若是不是白青秋伤了腿,以他的才华以及这些时日对虎跑村村民的关爱,他一定能金榜高中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的。
这个时代不同于现代社会,讲究职业不分贵贱,只要肯努力行行出状元。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辈子所追求的不过是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苏锦娘可以万分肯定,白青秋即便是如今忙碌不堪,心中也是不会忘记自己最初的梦想的。
这样想着,苏锦娘对于洛云南的到来更多了几分期待。
傍晚的时候,白青秋回来了。
白青秋这段时间经常风里来雨里去的,六七月的大太阳晒得人都有点黑了,却也显得更加健康了。
苏锦娘早已经做好了饭菜,放在井水里凉着。这大热天的白青秋最喜欢喝她做的冰镇梅子汤,她也很乐意看他豪爽的仰头一口喝干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虽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行动做派以及那种相敬如宾的感觉,倒是比真正的夫妻还要让人艳羡。
苏锦娘看他一进门就将身上的蚕丝外袍月兑了下来,脖颈腋下的衣襟也都一片汗渍,知道他今天肯定是上下山累着了。赶紧的洗了一块凉手巾递了过去。
白青秋被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光滑细腻,近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也不动不动就敏感的发脾气了。有时候也会和苏锦娘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此时,他见着苏锦娘眼神澄澈的看着自己,那种充满着渴望的眼神让他微微一愣。心中一暖,直接抓住苏锦娘的手腕,就着她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脸。
苏锦娘反应过来,脸颊顿时一片殷红,用力挣月兑他的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有人还在呢!”她偷眼看了看装作若无其事的春花纪嬷嬷等人,脸儿越发的羞窘了。
若是无人的时候,她倒是可以反调戏,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苏锦娘自问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白青秋回头笑着看了看纪嬷嬷,纪嬷嬷立刻识相的放下东西走了出去。秋月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木纳,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掉链子,看着纪嬷嬷的行动,立刻一把抓住呆愣愣的春花,蹭蹭的往门外跑。
“唉……你拉我干嘛啊?水还没端呢?”春花被拽的一个趔贴,狼狈的向门外跑去。
“就你事儿多,没听见鸡鸭的叫了吗?饿着了她们,三少女乃女乃一个鸡腿都不给你吃。”秋月没鼻子没脸的将春花刮了一通。
春花回头的瞬间正看见三少爷去捉三少女乃女乃的手,脸腾地一下红了,转过头来对着秋月吐吐舌头,赶紧跑了。
苏锦娘看着几个人对她挤眉弄眼的神色,脸上更红了。可是心底却有些不服气,心说,‘苍天可怜见的,老娘可是守身如玉,连最后一道坎都没过呢。就被人这么吃果果的误会了,都怪白青秋。有些事儿背地里刺激一下就好了,干嘛老是摆到明面上。’
若不是她真的肯定白青秋就是古代人,她还以为这家伙是穿越来的呢?
“好了,现在没人了。”话音刚落,苏锦娘就觉得身上一沉,耳边一阵温热的气息拂来,白青秋那厮竟然将整个脑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对着她敏感的耳垂吹气呢。
苏锦娘的身子抖了抖,被他撩拨得有一点点冒火。
“该吃饭了。”苏锦娘最终还是逃开了白青秋的钳制,一溜烟坐在椅子上,装作是若无其事的端起饭碗,拿起筷子。
白青秋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带着控诉般的眸子小鹿似的看着苏锦娘,撅着嘴拖拖拉拉的坐在了饭桌上。
“这是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我亲自配的料,纪嬷嬷蒸了有会子了,都熟烂透了。”苏锦娘给白青秋夹了一口菜,看他略瘦略黑的脸,心不由自主的有些疼。
有心想要就刚才的事情给他说道说道,可又实在不忍心,反正来日方长,那些揪心的事情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嗯,真好吃。这可比我当年在德妃娘娘的寿诞上吃的还要美味,宫中的御膳房都没有娘子做的好吃。”白青秋笑眯眯的说完,夸张的吃了一大口,直到将嘴里都塞满了,这才满足。
苏锦娘笑着说了他一句夸张,但是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只是她心中有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然脸上笑着,眼神却总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白青秋的神色。
白青秋似乎是真的饿了,足足吃了三碗饭。最后撑得靠在椅背上,只剩下笑眯眯的看着苏锦娘了。
苏锦娘和纪嬷嬷几个人忙着把碗碟收拾下去,又给白青秋倒上茶水。直到忙的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忙了,才不得不也坐在了白青秋的对面。
苏锦娘偷偷的看了看白青秋的神色,见他神采奕奕,脸颊放光,像是并没有受到今天婚礼的影响,心下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锦娘,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白青秋一直微眯着的眼睛忽然直视着苏锦娘,脸上严肃认真的问道。
苏锦娘一惊,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了,可是她还没有想好措辞,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怔愣。
“从一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据我了解若不是什么大事,你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是不是别人在你耳边有说三道四了?”白青秋的语气渐渐冷凝起来,看着苏锦娘的目光也有些犀利。
“不是,不是……没有。”苏锦娘本以为很好述说的一件事情,没想到临到嘴边竟然这么难。
若是洛云南真的能治好白青秋的腿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她不敢想象白青秋还会不会再一次从深渊里爬起来。毕竟给他希望的人是自己,不止白青秋接受不了那个打击,就算是自己也不能。
苏锦娘眼神闪烁,略一沉思,左右衡量觉得还是不应该说的太过郑重。就算是洛云南明天来了,也不能让白青秋太过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可是这个尺度该如何把握,她该如何将这样的重要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她还没有想好。
“是不是因为那个自以为是的御医?”白青秋见她久久不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的说道。
苏锦娘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愿,或者是像以前一样如刺猬一般的把所有的刺都竖起来。
可是她看了半响,仍旧是那一张沉稳的,没有任何波澜的脸庞,就连他的眼睛中都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或者是怒意。
“锦娘,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着想,虽然我以前总是将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可是我要告诉你,你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要你说的,我一定会相信。相反的,我希望我也能得到你的信任和依赖。”白青秋一伸手拉过苏锦娘,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任由碰碰的心跳敲打在两个人的心间上。
苏锦娘耳边响彻白青秋的心跳,为他刚刚的话而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了。可是她还是不得不追问一句,“如果他不能将你治好怎么办?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别怕……”白青秋一下一下的温柔的模着苏锦娘的长发,仰头略带笑意的说道:“那也没关系,我很愿意陪你一直走下去,你心中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要帮你建造一座全新的锦绣山庄。”
“白青秋……”苏锦娘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哽咽着险些哭出声来。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她一直都希望他能好起来,哪怕他最终放弃科考,放弃继承侯府,放弃一切他以前的梦想,都没有关系。她只是希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的瑕疵。这不关乎她的面子,也不关乎任何虚荣心,这是身为一个男人应该有个尊严与骄傲啊!
他竟然可以笑着说没关系!这一刻,苏锦娘觉得自己的自己的心都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