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扬接到电话后,没敢有半分犹豫……他对刘胖子和桃子说了一声对不起,约好下次再见时间,便风风火火赶往战友的住处。
李清扬这个战友叫雷明亮,他比李清扬大一岁,曾在同一部队的军部工作。当然,雷明亮是军校毕业生,常跟着领导后面走。而李清扬只是军部直属特种大队的一名下级军官,经常喊来检查工作的雷明亮为领导。两个人经常见面,再加上又是老乡,关系处理得非常的铁。部队和地方一样,都喜欢讲求点什么帮派、老乡之类的,不管是当兵,还是提干,都离不开这个关系圈子。因此,时间一久,两个人在一起时,李清扬总感觉到有一种被带小弟的感觉。李清扬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但又没办法,人在外面,讲究的就是心齐,才有发展前途。现在是和平年代,个人的发展,并不在于工作上的做好做坏,很大的程度离不开关系网。他们两个人是一年转业的,雷明亮转业是时,已是副团级干部了,李清扬却是连级干部。当然,雷明亮人活,非常擅长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再加上他父亲在地方上的关系网,一转业,就分到临山市政法委员会政治处当副主任,今年又给扶正了。
当李清扬赶到时,雷明亮已在家里等他了。他先让李清扬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这让李清扬有点受宠惹惊。雷明亮看着李清扬,对他说道:“兄弟,我们转业有段时间了,看到你分在偏僻的监狱工作,我确实于心不忍。虽然,我在政法委工作,手里有很大的权力,那也是国家给的,我不能乱来。有很多的事情,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我时刻将你的事放在心上。这一次有个绝好的机会,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
李清扬心里一惊,虽然并不没有想离开那个山沟,但是,见到好处,谁心里没有想法,他毫不犹豫的对雷明亮说道:“雷哥,有什么话,你就说,做兄弟的,一定全力以赴。”
雷明亮小声的对李清扬说道:“这件事情,绝对的机密,我只能私下里和你谈。情况是这样的,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宁涛宁书记,兼任本市的公安局局长。宁书记这个人不象别的书记,是个做实事的人。他到任后,对咱们政法系统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说穿了,我这个主任,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前几天,宁书记私下对我讲起,说本市的治安形势相当严峻,虽然本市曾经搞了几次大规模的严打,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想从打黑除恶开始,选择一家在本地影响大,对老百姓危害大的黑社会下手,他选择了从本市最大,影响最坏的夜总会‘黑猫夜总会’入手。这个‘黑猫夜总会’臭名远扬,里面‘黄、毒、赌’样样俱全。问题是,每次‘严打’和检查,都查不出任何的问题。你想,‘黑猫夜总会’能够在当地存活这么多年,而且是规模越来越大,说明它的身后有巨大的保护伞。这个案子一旦处理得不好,就可能影响宁书记在我们临山的地位。对于‘黑猫夜总会’,宁书记采取异地办案的方式,指示下属的一个县公安局办这个案子,问题是一直都没有进展。宁书记对这件事情放心不下,想从公检法以外抽调一名民警打进‘黑猫夜总会’,直接归我和宁书记领导。兄弟,我是宁书记提拔上来的,也是宁书记的人。虽说,我们都在党委领导下工作,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跟党走,听党话。现在的社会,都是县官不如现管。为了临山的社会治安问题,宁书记确实费尽心机。宁书记是外地人,是作为公安局局长交换过来的,他下了决心,要在两年内扭转临山现在这种治安混乱的局面。兄弟,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机会?”
“雷哥,你放心,只要是你交代的工作,我一定做好。更何况,我们是在做一件对老百姓有意义的事情。下命令吧!不管这项工作如何的艰难险阻,我都会排除万难,把任务完成。”李清扬感到热血沸腾,离开部队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这次机会,对他来讲,实在是太难得了。雷明亮对他说道:“好样的,我没看错你。我知道,你曾是军部特种大队出来的,受过特种训练,有很强的作战能力。这一次,可不比在部队,做任何事情,都不能鲁莽行事。你得想好这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不能出任何漏洞。听说,我们曾经有一位公安同志成功的打入了‘黑猫夜总会’,不知是什么原因,却平白无故的失踪了,这在省公安厅都引起了重视。你一定要注意好个人的安全。我马上向宁书记汇报你的情况,着重安排这次行动。不过,我要告诉你,在行动开始时,你要经受住许多的误解和痛苦。这也是行动中的一分,你要经受住考验。”
李清扬点了点头,对雷明亮表示:“雷哥,请你放心,请宁书记放心。我是一名特种战士,对祖国和人民,我有无限的感情。从当兵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在战场上牺牲的准备。我是在为祖国,为人民而战。就算我牺牲,我也会感到无限的光荣和自豪。”雷明亮拍了拍李清扬的肩膀:“兄弟,保重,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记住,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要找我。我们会在‘黑猫夜总会’附近的一个街头报刊亭,设立一个秘密联系点,有什么情报,你直接送给他。我们有什么指示,也会从那里下给你。”说完,他从身边的档案袋里拿出一份资料交给李清扬:“这就是关于‘黑猫夜总会’的一些情况,以及和你接头的各个细节。你仔细的看一遍,不要作任何记录。看完以后,我必顺将它归还给宁书记。”
李清扬接过资料,认真的看起来了。雷明亮也不和他说话,点上一根香烟,坐在边上想他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李清扬已将那份资料看完了,对里面一些关键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了。就在这时,听到有人敲门声,雷明亮和李清扬对望了一眼,连忙将散落在茶几上的资料收集好,放进档案袋,锁进雷明亮放书房中的保险柜里。
雷明亮用最快的速度换上睡衣,将头发稍微弄乱,好象刚休息过的样子。他示意李清扬坐到客厅里,不要说话。雷明亮穿过客厅,打开房门。李清扬听到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敲了这么久的门,现在才开,是不是在家里做什么坏事?”接着,就是雷明亮的声音:“你不是赶回来抓奸的吧!”那个好听的声音又继续说道:“不是我不放心,你当这么大的官了,难免不会有下溅的女子投怀送抱。别挡在门口,让我看看,是谁在屋里。”
一个漂亮女子出现在客厅门口,长得非常的漂亮。她拖着一个大皮包,象刚从外面出差回来。美女眼睛里洋溢着柔情,闪闪有神,容貌长得非常的美丽。她看到李清扬坐在客厅里,不由得一愣。雷明亮连忙给这个女子作介绍和解释工作:“这是我战友,叫李清扬,我原先给你说过。他找我有点事,我又一时解决不了,两个人正在想办法,给耽误开门了。”李清扬连忙站起来和她打招呼。
雷明亮也给李清扬介绍这个女子:“我未婚妻,胡小燕。在部队时,我对你说过,我有一个女朋友,在欧洲留学,说的就是她。”胡小燕非常的热情,向李清扬伸出手来:“久闻大名,一直没有见过,今天看到你,确实非同凡响。快坐吧!我刚从外面出差回来,不陪你们了。”说完,她对李清扬一笑,拖着大皮箱回到卧室去了。李清扬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可一时又想不起。雷明亮对李清扬说道:“她现在在一家外资企业任职,工作很忙。这不,刚从外面出差回来。好了,你有什么话要交待的没有?没有的话,就走吧!”李清扬想起身上还有一本古装书,放在身上不安全了。便从身上取出来,对雷明亮说道:“雷哥,我从外面得到一本古书,我一时看不懂,先放在你这里,等我以后有空的时候,我再来取。”雷明亮深情的望了他一眼:“回去收拾一下,该处理的东西,要处理掉。”
两个人站在客厅里,互相望着对方,大有有一种上战场前的生离死别。“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胡小燕从卧室里出来,看着雷明亮手中握着的古书。雷明亮尴尬的一笑:“这是李清扬的东西,他暂时放我这里一下。”说着,他看了一眼李清扬。而李清扬从胡小燕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闪过贪婪,一闪而过,不是有心的人,是很难看出来的。他看到雷明亮两个人亲热的样子,知道自己是电灯泡了,连忙向他们告别而去。
这天晚上,李清扬做了一个梦:一个少妇披垂着长长的秀发,手里拈着一束鲜花,樱唇含露,楚楚欲动。她缓缓向李清扬走来,玉佩环坠,呤呤作响,香兰芳草,馥馨醉人。李清扬看到她容光照人,也觉得神情摇荡。李清扬恭恭敬敬站起来,感觉到自己对那个少妇说道:“嫂子早,有什么吩咐,就对石秀说。”那个少妇含情脉脉的对李清扬说道:“石兄弟辛苦了。你哥哥杨雄一向很忙,难得有机会回家。我们在乡里还有些田产,近来干旱,有些租子一时难以收上来,我想和父亲回乡下去看看,看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没有。只是,这一路不太平安,素有强人出没,只好劳累叔叔陪我们走一趟了。”
李清扬觉着自己护送着这两父女回到几十里外的乡里,潘老爷子带着下人忙着去收租子,留着李清扬和潘巧去守着乡里的房子。这天清早,潘老爷子又带着下人去收租子了,潘巧去对李清扬说道:“石兄弟,你哥哥在家时,经常带着我到附近走一走,看看这里的风景。我已有年多时间没有回过这里了,儿时的伙伴,基本上已远嫁他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想到外面走一走,不知叔叔有空没有?”李清扬望着她的眼睛,看到闪闪秋波,娇态横生,不由得一惊,这怎么会是雷明亮的未婚妻。
这一惊,将李清扬从睡梦中惊醒,他觉得这个梦好奇怪。他仔细的想了一下,梦中的女子确实象今天见过的胡小燕。他感到不好意思,心想:“胡小燕是雷明亮的未婚妻,自己千万不能有什么非份之想。想都不能去想。”想到这里,他转了个身子,又进入了梦乡。这一次,都又做了个梦:在一片广阔的水面上,他看到这里到处都是芦苇,不少的渔船在里面穿梭。正在这时,他听到锣鼓喧天,从山面的那一边冲过来一排排战船,有人在高声叫喊:“别走了梁山贼子。大家快追。那个站在船头的,就是梁山贼子石秀,大家射箭。”说完,李清扬看到万箭齐发,吓得他连忙拉起特制的船蓬盖住小船。只听到‘砰砰’声音不绝于耳,顷刻之间,整个小船变成了刺猬,坐在船蓬内,小船两边的汉子拼命的划船。就在这时,听到一声锣声,从芦苇中冲出无数只点火燃烧的小船,象箭一样冲向那些大船。李清扬命令那些水手掉转船头,迎着那些大船冲过去。只见那些着火的小船撞向那些高大的战船,引燃了那木制的船体,顷刻之间,水面上一片火海,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官兵纷纷跳水逃生。只见这时,又从芦苇的深处钻出一排排小船,上面坐满了手拿钩子的大汉,他们大声的叫着,冲向那些浮出水面的官兵。不一会儿,一缕缕红色的鲜血从水底冒出来,惨叫声笼罩了整个水面。
李清扬一惊,又从睡梦中惊醒,他用手模了模额头的虚汗,心想,又是一场恶梦。他看了看窗外的天,天已大亮了。他这才想起,明天是桃子回国的日子,今天下午为她送行。他从床上起来,收拾好床辅,准备上班了。
整个上午,李清扬还在想昨天晚上的梦,觉得太奇特了。快吃中饭的时候,他和领导请了一个假,正准备离开。正在这时,他看到监狱政治处的领导带着几个公安走了进来。李清扬也没在意,这里经常有公安在这里来搞外调办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政治处的领导指着李清扬对那些公安说道:“这就是李清扬。”
只见一名公安向李清扬出示了证件,厉声问道:“你就是李清扬?”李清扬点了点头。其中一名公安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拘留证,对李清扬说道:“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在审理一起违法犯罪人员的时候,发现你有犯罪的嫌疑,经过市政法委批准,我们对你实行强制手段。请你签字。”李清扬没想到行动会这么快,他还是装着生气的样子,大声的吼道:“我没犯法,凭什么抓我,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说完,他作出要反抗的样子。那几个公安一看李清扬要动粗,马上使上了擒拿功夫,七手八脚的将李清扬摁到办公桌子上,将他带上手铐,连拖带拉的将他**特警队的办公室,推上停在外面的警车上。只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公安将他身上的警服拨下来,对他仔细的搜了一遍身,并从他身上取出宿舍的钥匙丢给守在外面的公安:“马上搜查他的宿舍,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李清扬这才看到,为了对付他,公安部门派出了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个个手握冲锋枪,全神贯注。李清扬关在警车后面的囚笼里,他的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他又看到无数的监狱警察和职工向这边围过来,他们互相交头接耳,目光中带着鄙视视,好象在说他为监狱系统丢脸了。李清扬又将目光望向远方,他看到监狱长站在办公楼的高处,向他挥了挥手,似乎在说:“亲爱的战友,多保重。为了我们社会长治久安,你就牺牲一回自己吧!”
刺耳的警笛声尖啸起来,李清扬看到那些搜查他宿舍的公安民警提着一个鼓鼓的麻袋走来,将麻袋丢上了警车。一时之间,警灯闪烁,一片片强烈的警车灯光扫过人们的目光,一排排荷枪实弹实弹的警察钻进警车。李清扬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临山监狱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警车缓缓而行,监狱的高墙、电网、铁门以及特别的警楼离他而去。同时,另外一座高墙、电网、铁门的看守所迎着他而来。李清扬抬起头来,看到警车里一排排警惕的目光盯着他,他心里一痛,这是多么熟悉的目光,自己也曾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