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阁,东梢间的炼毒房里,灯水一直亮着直至天明。
一整个晚上没睡,云若霜的美眸中已泛起血丝,眼睛下一片青影。她揉了揉有些昏沉的额头,疲惫的脸上笼着一层浓浓的愁意。
她将染着素心血液的那一角裙裾上的血溶进特殊的药物里,再进行药性分离。然而,她将炼心毒的毒理、炼制材料甚至是炼制方法与顺序都弄清楚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一味材料来引药归经,也即俗话说的药引子。悌
这味药既是炼制炼心毒的精髓,亦是解药的的药引!悌
炼心毒是由十五种毒花毒草按照一定的顺序再辅以四种毒虫的汁液炼制而成,对于与毒花毒草相伴两年的云若霜来说,将炼心毒里的成份提炼出不难。
但是,若然只有这些毒花毒草加毒虫汁液,根本就不可能无药可解。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再毒的药物也能有克制它的克星,也许这便是造物者最神奇的地方。
要找到克制这些毒草毒花的东西不难,但难就难在除了这些有毒的花虫外,炼心毒里还有一味药,这味牵引着花草虫的毒素,使得毒素全都聚集到心脏的地方。
既然这味药能牵引毒素,如果在解药里配上这味药,定然可以直接“找准目标”,从毒素经过的脉络逐一清解过去,从而化解炼心毒的毒素。谀谀
这味药到底是什么呢?
任云若霜怎么试验,调配,始终都未得要领,连找个药性相近的都不能。她现在只希望轩辕辰的人能尽快寻到药王,早年药王便已知炼心毒的制作过程也说只差一味药引,如今说不定药王已经找到那味药引了呢也不一定呢。
出了东梢间,云若霜便直接回房,墨染早已等候在门外,见到云若霜,立刻吩咐底下丫环备浴汤等沐浴用品。
云若霜美美的洗了个澡,闻着身上淡淡的花瓣香气,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面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外间的圆桌上已布好了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看到满桌的菜肴,云若霜的胃立刻叫嚣起来,似是全身每个细胞都在传递着一种叫做饿的感觉,她这才醒起自己已经近一天未吃东西了。
云若霜快步走到桌前,摒除脑中杂念,一顿饭吃得比平时两倍还多,月复中这才感觉满满的很充实。
用过早膳,她便让玉茗送来文房四宝,很快的写好一封信,嘱咐玉茗送到福来客栈交给燕南赫,她自己便向着轩辕辰的书房去了。
那封信自然是她写给云剑天的,事关萧家密诏,她找不到比燕南赫更合适的信差了。
来到卧龙园,发现卧龙园里又恢复先前清冷的样子,再不像昨天那般人来人往,自是也没有再见到那些群芳阁的姑娘们,而且似是丝毫也没有受到昨晚颜姨逝去一事的影响,与平时一般无二。
云若霜来到轩辕辰的书房,轩辕辰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副墨泼的山水画前,青丝披肩,长身玉立,周身萦绕着一股子萧索寥寂的气息。
往日的这个时辰,他都去上朝了,今日的他,自是没有了上朝的心情,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已经发了一早上的呆。
“颜姨……”云若霜想问有关颜姨的后事,但又感觉自己没资格,是故话到嘴边又生生顿住,眸中一片哀戚。
“已经入土为安了!”轩辕辰没有回头,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一个母亲怕惊到了安睡着的孩子一般,带着一丝缅怀的柔情。
这个在云若霜的意料之中,她知道颜姨的后事只能秘密进行,轩辕辰自然是会在第一时间安葬她,不给暗楼的人或者说是不给那些想置颜姨婉儿与死地的人任何可乘之机,因为婉儿身世绝不能泄露出去!
当然,虽然暗楼的人的目标是颜姨与婉儿,但细想之下便知,以婉儿与轩辕辰的关系,那人真正的目标该是轩辕辰罢!
只不过碍于轩辕辰眼下是皇后嫡长子的身份以及他背后司徒嫣一脉的势力,暂时动他不得,所以才想要除去轩辕辰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罢!当然,轩辕帝也是他的亲人,但在他心中,这个狠心无情的父亲怕是仇人般的存在吧!
“那婉儿……”云若霜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她作为萧若汐的女儿,根本没有资格置喙轩辕辰兄妹的事情,但是她既然决定补偿也因着颜姨的临终嘱托,轩辕辰兄妹的事情她定不会坐视不理。
群芳楼已被毁,婉儿的行踪已暴露,她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危险。
听云若霜提到婉儿,轩辕辰终于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上平静无澜,那双深邃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似是能洞察世间一切。
他不意外颜姨会将一切都告诉她,因为她手上有萧家密诏;她也不意外她会来关心婉儿,因为她是萧若汐的女儿,造成他母妃一生悲惨的的那人的女儿!
“我来找你并不只是因为我母亲对不起你母亲,还有我自己的原因!”对上轩辕辰眸子,云若霜的语气是从没有过的认真,“你知道我母亲与皇上决裂的原因,那么自然也知道,皇上是不会放过我的!”既然知晓轩辕帝是个怎样的人,“父皇”那两个是再叫不出口了。
“而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密诏根本不在我这儿,而且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什么萧家密诏!”云若霜上前两步,美丽的面容上一片平静,“不管你信
不信!”
听到云若霜的话,轩辕辰好看的剑眉紧紧拧起,深邃的眸子也浮上阴霾。他定定的看了云若霜好一会儿,才薄唇吐出一句话,“萧家密诏只传萧家人,且传女不传男!”
“传女不传男?”云若霜讶然,居然还传女不传男?她秀眉紧蹙,轩辕辰的表情告诉她他分明是相信了自己,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密诏传到萧若汐手上,而萧若汐只有云若霜一个女儿,可是萧若汐并没有将密诏传给她,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说萧若汐将密诏交还给了萧家?
可是萧家这一辈除了轩辕鸿的王妃萧清婉一个女儿,其它的都是男丁,可是暗楼的人却盯上了她,说明密诏应该不在萧清婉手上,那密诏到底在哪里呢?
“密诏不在你手上,只有你我知道而已,如果你还不想下次被人遇上而直接灭口的话,最好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看着云若霜拧眉苦思的样子,轩辕辰眉目微微舒展,但语气依然冷冰冰的,“因为现在,你还不能有事!至于萧家欠我的,总有一日我会讨回来!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会阻止你!”云若霜眉头微展,眸光淡淡。
年幼丧母,兄妹分离,十几年的怨恨就算没有渗入骨血,也绝不是可以说放下就放下的。如果轩辕辰真要替她母妃讨回公道,占了萧若汐女儿身体的她,只能无条件的承受他的报复。
她也知道轩辕辰前半句的意思,她不傻当然知道其中厉害。若然密诏不在她手上的消息传了出去,轩辕帝将是第一个对她不利的人!
若然能牵制轩辕家的萧家密诏不知所踪,那么轩辕帝再无所顾忌,玄月与琉云是否还能和平的处下去亦是未知,以轩辕帝的连亲子都不放过的阴狠,未必会放下当年被迫停战的屈辱!
眼下琉云刚换新帝,政局不稳,若然玄月国在这个时候举兵进犯,那么,会给琉云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真的难以预料。
只要别人以为密诏还在她手中,她便不会有事,最多会老被想得到密诏的人惦记,偶尔绑绑架什么的。
轩辕辰之所以提醒她这些,她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轩辕辰是在关心她。眼下密诏不知所踪,轩辕辰根本无力对抗轩辕帝,只有让轩辕帝以为密诏在云若霜手上,轩辕帝才不敢太过狠绝。
而且若然云若霜出事,作为他夫家君的轩辕辰说不定会被牵连,到时辰王府自是少不了一场风波,毕竟云若霜不但是别人眼中萧家密诏的传承人,还是琉云嫁过来的和亲公主。
“我会尽力去寻找密诏的下落,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替素心找到炼心毒的解药。若然王爷的人寻到了药王,还请告知一声。”既然轩辕辰说了萧家欠他的总有一日会讨回来,便是暗指暂时他不会与云若霜为敌,二人仍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既然将恩怨都摆上台面来说了,二人自也不用再那般客气做作了,云若霜不当自己是轩辕辰的王妃,而只当轩辕辰是合作伙伴。
轩辕辰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脸色也柔和许多,眸中的冰寒淡去,慢慢恢复成平日里的那优雅温润的样子。
“臣妾告退!”在轩辕辰恢复那温尔文雅的翩翩佳公子时,云若霜亦同时穿起了贤淑温柔的伪装,向轩辕辰躬身福了福,方步子优雅的蹁跹而去。
“婉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云若霜走出书房后,轩辕辰的轻轻的声音自空气中传来,飘渺虚无,但云若霜还是听到了。
虽然她来主要是为密诏的事情与轩辕辰统一战线,但是她心中自是也是关心婉儿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孩!
她怕是并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当初之所以会入狼潭虎穴是因为谁,所以才会那般亲切的喊她大嫂吧?她的眼神是那般清澈真诚,所以,就算云若霜知道轩辕辰肯定会安排好一切,她还是忍不住的想问婉儿的情况。
不为她喊的“大嫂”两个字,只为她看到自己时那高兴亲切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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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亮如玉盘高悬天际,月华如练,如轻纱一般温柔的铺泄下来,将整个大地镀上了一层银灰色的光彩。
晚风习习,佛面而过,带着些许清凉。
这样的夜晚,本该是一个恬淡安静的夜晚,很适合人美美的睡上一觉。然而在辰王府的某间密室里,空气中却满是浮躁不安的因子,隐隐带着血腥的味道。
轩辕辰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半倚在软椅之上,把玩着手中的蓝釉描花卉的骨瓷酒盅,眼角偶尔掠过对面的那个男子。
只见轩辕辰对面的那个男子,手脚只皆被手腕粗细的铁链拴住,牢牢的缚在他身后的圆形粗铁住上。一头长发蓬松凌乱,像鸟窝似的顶在头上,垂下的发梢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身材高大,却是身上衣服破碎凌乱,露出黝黑而结实的皮肤。他的手腕处衣衫早已磨破,铁链环住的地方已起了厚厚的茧子,新磨出的伤口隐隐泛着血痕。他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都懒得抬眼去看轩辕辰。
“你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人是谁的!”被铁链拴住的男子像伸懒腰似的扭了扭身子,带起铁链撞击,发生沉闷的声响。他语气慵懒,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那句每次见到轩辕辰都会说的一句话。
“至于这个问题,本王都问了你十几年了,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本王今天来,是想请炽血尊主为本王解惑的!”轩辕辰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本王早听说,未得炽血尊主的同意或是未得炽血令,暗楼里的人是不允许随便接生意的。可是,炽血尊主连同炽血令一起被囚辰王府十几年,如今暗楼又重现江湖,由副尊主烈火带领连着做了几件异常轰动的大事情,个中原由当真是费人猜疑!”
“哼!”听到轩辕辰的话,炽血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终于抬起头来,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如电般射向轩辕辰,“说吧,你此次来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未得到尊主应允或者炽血令而擅接买卖者,按照暗楼的规矩可是算叛徒的。现在烈火控制了暗楼,枉顾楼规,炽血尊主就不想清理门户么?”轩辕好整以暇的模模瓷盅,淡笑着道。
“暗楼的人不劳辰王爷费心!”炽血冷冷的瞧了轩辕辰一眼,眸光中尽是嘲弄,“如果本座想出去,王爷会放么?”
“不会!”轩辕辰唇角笑意依旧,轻轻摇摇头,声音婉若溪水潺潺,“但是本王可以让人将烈火抓来交给尊主!”
“那就不麻烦王爷了!”炽血冷冷一笑,声音阴冷,“若然王爷今天来就是为告知本座这件事情,本座现在已经知道了,王爷慢走!”
“本王自知尊主见到本王会心生厌烦,不过本王还得等再惹人厌一会儿。”轩辕辰优雅起身,缓缓踱到炽血眼前,看向他如鹰一般犀利的眸子,神色自若,“因为本王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尊主,想必尊主对这个消息是百分之百感兴趣的!”
炽血不说话,只冷冷的凝视轩辕辰俊美的脸,看到他眸子中的那份笃定,心中莫名一动。
“十几年前,暗楼的人一路追杀本王的妹妹,不过是有人告诉尊主萧家密诏被萧若汐赠于我母妃,故你是为了萧家密诏而冲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连番追击,到最后尊主不是也知道了是有人故意传递假情报么?”轩辕辰唇边勾起一抹浓浓的嘲讽,特别是在说到“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时,眸中一片冷郁,声音也冷了几分,“然后,一向擅长使毒的暗楼尊主居然身中奇毒,也才让本王有了可趁之机!”
“哼!”炽血鼻子里重重一哼,双手一抖,抖得铁链哗啦作响,浓眉一扬,瞬间杀气暴涨,声音如冰,“你可有证据?”
“在暗楼,能让尊主坚信不疑的只有暗楼两位副尊主,给尊主假情报的虽然是寒冰副尊主,但尊主可能不知道,早在你闭关运功解毒时,寒冰副尊主便已死于非命!”
“寒冰死了?”炽血额上青筋立刻暴起,双手紧握成拳,手中的铁链摇晃撞在一起,发出凌乱而激烈的响声。
“江湖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作为暗楼的尊主,竟然不知!”轩辕辰唇边的笑意更浓,满含嘲弄,“只不过江湖人皆以为寒冰是死于我手,可是,如果本王告诉尊主,当年本王功力尚浅,打在寒冰副尊主身上的那一掌并不足以致命呢?”
“你说什么???那,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本座?”炽血眸中杀意弥漫,怒火似是随时会喷薄而出,一脸阴鸷,劲气暴涨,似是随时可能会挣月兑铁链的束缚一般。
当年他得到确切消息,萧家密诏有可能在尘妃手中,宫中眼线也传递着同样的信息,尘妃死后,他自然是对那个带走尘妃血脉的丫环紧追不舍。
暗楼势力庞大,早引起了朝廷忌惮,如果能握有萧家密诏,暗楼便能永远的立足于不败之地,甚至朝廷还得看他脸色。
即使,他想染指整个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于是,他便派了烈火与寒冰一起追查密诏的下落,却不想后来竟然得知那丫头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萧家密诏。他正欲责难于传递消息的眼线,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中奇毒,内力受制。
所以他以闭关修炼为借口离开暗楼,想要自己配制出解药,却不想年仅十几岁的轩辕辰居然带人找到了他的闭关之所,趁机将他擒获,而且一关便是十几年。
原来那丫环竟然逃月兑了烈火等人的追杀,而与轩辕辰相认!
烈火与寒冰是他的同门师弟妹,他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当年带给他密诏在尘妃身上消息的是寒冰,所以他坚信不疑。
后来被证实消息属假,且他又在那个时候中毒,他一直疑心的人是寒冰!但却不料寒冰竟然早已遭遇不测……
当情报被揭是假之时自己又身中奇毒,引来轩辕辰的仇杀,眼下烈火掌控暗楼,尽管这些已足够证明某些事情,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会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做的。
但是如果向来与自己亲近的寒冰已死,有些事便再不需要什么具体的证据了,杀兄弑妹,夺掌暗楼,当年真是太小觑这个小师弟的野心了!
“就算之前我告诉你又怎样?你内力尽失,你以为你会是烈火的对手么?”轩辕辰冷笑连连,也不再称他为尊主,语气极为轻蔑。
“是啊,如今本座不但沦为阶下囚,还是废人一个,却不想王爷居然如此煞费苦心前来相告!”炽血混身都是戾气,眸中也是狠厉的冰寒,就连头上的发丝都像是受到了暴戾之气一般而微微立起!
“本王此次前来,是因为本王有一个属下中了暗楼的炼心毒,若然尊主能赐予解药配方,本王愿意还尊主自由!”轩辕辰敛去唇边嘲弄,浅笑如风。
“那当年本座追杀你妹妹的仇你不报了?本座以为你会给一个痛快,结果你只是囚住本座,眼下更是为了个下人而言要放了本座,轩辕辰,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妇人之仁的人!”炽血却不领情,身上的杀气也微微淡去,脸上的震怒与冰寒皆化作嘲讽,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嘲讽轩辕辰还是嘲讽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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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今天上午云心有事耽搁了,更晚了,灰常抱歉!!么么大家!
被最疼的师弟下毒,夺位,却一直疑心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小师妹,而且小师妹故去十余载他才得到讯息,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还有比他更可笑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