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力人小鬼大,一路上当然不用买票花钱,可这年月的火车,慢就不说了,这个脏却是把金大力给弄得够呛。
从锦海坐上了火车,到京城,足足超过了一天一夜。困了,往地上一躺,当然不可能让你舒舒服服睡一宿。
金大力正睡得香甜的时候,忽然就被冻醒过来,原来是火车刹车,上上下下的人带到火车上的雨水形成了积水,然后又因为刹车而使得积水倒流,流到了金大力睡觉的角落,把金大力的后背都浸得湿透湿透。好在金大力预先有防备,大花袋抱在怀里,里面的毛衣以及他的换洗衣服没有被浸湿掉。要不然可就只能先回家,总不能抱一堆脏衣服送人吧。
接下去的时间,金大力再也不敢躺地上睡觉了,火车上有空位的时候,就在空位上蜷缩一下,拿票的正主上火车了,就乖乖坐地上。倒是有好几次试图溜到卧铺车厢,可惜几次都没有成功,还差点被逮住。
这一路的风尘仆仆,可使金大力遭了大罪。事后,当褚要强问起金大力这一趟出远门的感想,金大力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说:“这是一笔财富,等将来我长大做爸爸,我就会教育我的孩子,告诉他,他爸爸小的时候就能够独自一个人坐火车到首都!”
金大力在中午的时候到了京城,天光虽然很亮,人,却差不多变成了睁眼瞎子。这个年代的京城,出租车是有的,不过就是数量很稀少,大概就几百辆,就这,大多数出租车还停在固定候车点等候乘客。金大力在火车站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也灭了打车的念头,拿出褚要强的通信地址,老老实实问路去。
褚要强居住在靠近挂由屯的一个小四合院。去褚要强家之前,金大力在附近找了家公共浴室,老老实实去澡堂子里洗了个澡,顺便在澡堂子里把脏衣服也给洗了。出了澡堂子,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喷嚏,赶紧地紧了紧衣领子。
金大力捏着信封一阵好找,忽然一阵眼花,一个吃着冰糖葫芦、扎着羊角辫子的小姑娘,从背影看过去,长得特别像彤彤。
金大力有些犹豫,彤彤一直是短头发的呀?眼看着小姑娘要转弯进胡同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叫道:“彤彤姐姐……”
前面的小姑娘蓦地回头,一双灵动的眼眸,较之在锦海市的那会儿、略显瘦小的两颊。一瞬间,惊喜瞬间出现在她脸上:“力力弟弟……”
果然就是彤彤,金大力松了一口气,忙跑过去,拉着彤彤的手,问:“你们家就住这儿?褚伯伯和林阿姨在不在家?”
彤彤的一对大眼睛注意力全放在金大力身上的大花袋,听得金大力这么问,本来挺开心的,这会儿,脸上的神采却忽然黯淡了下去,撅着嘴说:“妈妈在,爸爸就肯定还没回家……”
“哦,你刚放学吧……”金大力好像第一次认识彤彤,左看右看,以前觉得短头发彤彤也就是清秀与清爽,隔了几个月,小模样似乎出来了,由小见大,长大以后更差不到哪儿去。
说了一会儿话,金大力注意到了彤彤好像不怎么快乐,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小孩子就是这样,总认为有了弟弟或者妹妹,爸爸妈妈就不疼爱她了。这样的念头,估计要延长好一阵子,外人也没办法可想。所以,金大力也不在多问,尤其不在彤彤面前提起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净扯着乡下的趣事。奈何,一路上,彤彤始终提不起兴致,让金大力好一阵子头疼。
褚要强人到了京城,居住条件也下降了好一大截。目前为止,三口之家、加上新添的小宝宝,小四合院里两间各十五平米大小的房间,还没有独立的卫生间。
金大力跟着彤彤后面,进门的时候,为了给林阿姨一个惊喜,竖起手指头示意彤彤别出声,进了里间之后才忽地钻出脑袋,叫道:“林阿姨,力力来……”
许是金大力的袭击太多突然,里屋忽然“哇”的一声婴儿啼哭,然后,金大力就看见了一脸愕然的林阿姨、以及她怀里抱着的小婴孩。
金大力为自己的冒失有点赧然,放下花袋来到林阿姨面前,“哎呀,是小弟弟啊……”惊喜地说了一句,然后很自然地从林阿姨手里接过正在啼哭的婴孩,嘴里哼着“嗯嗯”的曲调,手臂像是摇篮一样地摇摆,脚下则转着慢节拍的舞步。
婴孩的啼哭声渐渐息了下去,金大力嘴里的曲子也渐渐不得耳闻。
“呼……林阿姨,小弟弟睡着了……咦,林阿姨,你怎么哭了?”金大力正说着的时候,却没想到被林阿姨一把拽过去,抱得紧紧的,耳朵里只听见林阿姨“呜呜”的咽声。
产后忧郁症?金大力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这个念头,想想也是,林阿姨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留守在局促的小四合院,工作调动可能还没着落;丈夫又为了有更高的起点,忙的时候多,闲的时候少;小宝宝正是很会哭的时候,一个不顺心就咧着嘴巴吵个没完……在这样的环境下,心境能够愉快起来才见鬼了呢。
金大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顺利的话,一个月后应该能够恢复如常,不顺利的话那就难说了。
林阿姨这一哭,小宝宝又开始哭了起来,然后,本来就把“难受”两个字挂在脸上、眼看着母亲没来由大哭的彤彤,也跟着大哭起来。
天啊,我也是小孩子好不好……
金大力手忙脚乱,又费了好大一番劲,把小宝宝哄睡过去,这时候,林阿姨和彤彤也哭得差不多了,金大力就把小宝宝放到小床上,赶紧地把花袋里的毛衣一件一件抖露出来。
“彤彤姐姐,你看,这件毛衣漂不漂亮?”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彤彤的注意力果然被纯白如雪的兔毛衣给吸引住了,一把抢过来之后,挂在脖子下面量了又量,又迫不及待地要试穿。
“林阿姨,这件毛衣是我妈妈织给你的。妈妈说,坐月子不注意保暖,很容易落下病根子的,让你一定注意不要受凉。”
林阿姨抹着眼泪说:“力力真是乖孩子……替阿姨谢谢你妈妈。”
“这件是给褚伯伯的,”金大力把另一件大号的放在一边,又拿出一件特小号的,放在小宝宝身上量了量,满意地点头说:“小宝宝的这件稍微有点大,不过正好,可以多穿一年……林阿姨,妈妈说,兔毛衫是最不容易引起过敏的毛织品,给小宝宝穿正合适。”
[今天白天不一定有空,两个章节就加在一起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