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社员们继续吃饭。这种真实场面很难见到!早知道,我们赶紧二步,也来凑个‘饭时’多好!”
“可不是;看到这场面我就想起在部队时搞‘拉练’的情景!”县革委会主任马天民乐呵呵地说,“山涧小溪,扎营野炊。官兵一起,在一个锅里舀汤,一个盆里夹菜,吃得真香、真痛快!”
“社员同志们,你们辛苦啦!”陈绍泉大声向社员们打招呼;他走到正忙着搬移老桑树的几个老农中间,问:“几位老哥,你们怎么不吃饭呀?”
“陈书记,吃、吃过了!”一声“老哥”,让老农们激动不已。
“吃过了也要歇一下‘饭气’。”陈绍泉说,“我知道,你们是为了让我好走路,真的谢谢你们了!”
平易近人的一句话,引来一片掌声。“检查组”的十几个人都分散走到各堆的社员之中,热情地问候使青港滩形成了十几个“欢迎场面”。
马天民走到“工程指挥部”,用长柄铁勺搅动了一下大缸里的汤,笑着说:
“豆腐脑酸菜汤。不错,真香!这是谁做的?”
“报告首长;”王建华马上立正,说,“这是钱北供销社为‘大会战工地’准备的。”
马天民说:“你是复员军人。好!作得好!我们的干部就是要关心人民群众。供销社最贴近农民;**教导我们,‘政治工作是一切经济工作的"生命线"。在社会经济制度发生根本变革的时期,尤其是这样。’你们要服务于农业,要在粉碎‘*彪反党集团’斗争的胜利中,作好‘后勤’工作;积极宣传,鼓舞广大社员的革命斗志,投入到‘学大寨’和‘农田规划、改造’的革命工作中去!”
一片掌声中,马天民笑着问:“我能不能尝一尝?”
话音刚落,有**只碗递上来。马天民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说:
“香!宏铭,尝尝;真不错!陈书记,来尝尝,真香!”
“老沈,天民这一说,我想起还没吃中饭。”陈绍泉笑着对沈心田说,“怎么办?是我向社员开口,还是你来解决呀?”
“陈书记,是不是回龙溪去?”沈心田心想,好在修了小龙溪桥,说,“要不就去钱北供销社吧。”
王宏铭从李忠良哪里得到了情报,说:“陈书记,沈书记是怕慢待了各位领导;要不,各位领导先垫垫饥,回头……”
“回头到万丰去!”万丰大队党支书赵洪权不失时机地亮开嗓门,说,“各位领导,万丰大队全体社员以饱满的革命热情,热烈欢迎各位领导到万丰大队去检查、指导工作!”
马天民马上招呼“检查组”的成员,乐呵呵地说:“来来,我们一起来参加田头会餐!”
李忠良让人端来原为“工程指挥部”准备的饭菜;十多钵米饭,一脸盆大白菜炒肉丝。当陈绍泉、马天民刚端起饭后,很快在大盆菜周围出现了几十只菜碗,鸡鸭鱼肉蛋……钱北社员把自家“饭包”的“盖面菜”全集在一起,递了过来。“检查组”的人全被这盛情的场面感动了;他们全然不顾斯文,不讲究什么卫生,把这“百家饭”吃得很香。这些领导有些人从来没有,今后也不会吃这样的“野外农家餐”;这餐饭将会是他的自我标榜,还是自我反省?
林木森发现饭不够,暗示李金凤把“饭包”递给了王宏铭;她这一举动提醒了大家,一时间,公社干部和兄弟大队干部的手上都塞上了“饭包”。最忙碌的是秘书和记者,他们是決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不停地拍照,找些人作陪衬,也有的不露声色地与人交谈。
这餐饭成了“钱北人”的骄傲;成了田间地头津津乐道的话题。直到三十年后,已是祖父辈的人聚在一起,还会重温这段故事;当然他們也会提及当年的林木森。
林木森一直呆在“圈外”;静静地看着。但很快被兰云盯上了。
有个哲理经验,细节成功大事业。兰云和“省报驻湖兴联络站”的女记者方婷遇上了难堪事;行程临时变动,她俩要处理一些“会议资料”,急急忙忙上了船,才发现该“方便”时没“方便”,想“方便”时没法“方便”了。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虽然话这样说,农村对“厕所”的概念很随意。女人在家用马桶;男人用“茅坑”。“茅坑”就是在自家后院,或者屋后角旮旯,有的在邻近的桑园里,把只大缸埋至膝弯处高,用竹杆搭个斜架,苫上稻草顶,两边用“草栅”一遮。坐在缸沿上大便时,还可和人聊天。“冬修”工地是零时性活,谁会顾这么多?男人还好办,走到一边,背转身,掏出来便可解决。女人们可苦了,能蹩就蹩着;实在熬不了,跑到河边,羞红了脸,褪下裤子。虽说有围裙遮掩,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想到自己露着,总有一些难堪。
兰云悄悄和许巧珠说了,许巧珠上岸就找到了大队妇女主任;让她领兰云、方婷去社员家,她们没想到在工地上可以就地解决。女人对“解困”最感动,当许巧珠、大队妇女主任添油加醋地夸了林木森一阵后,兰云更是及时地把林木森的传奇逸事向方婷述说了一番。方婷饶有兴趣地让兰云带她去采访林木森。
“你好啊!画家。”兰云拦住林木森;问,“还认识我吗?”
“你好!”林木森认出了兰云,很高兴地说,“记者同志,谢谢你!”
“谢我什么,那篇文章吗?”兰云一笑,问。
“什么文章?”林木森有些糊涂。
兰云想,林木森是不可能看到“内参”的,又问:“为什么谢我?”
林木森说:“公社后来批评了大队的一些作法,说是有人反映到了县里。我估计是你,你反映了真实情况;领导看到了真相,会制止一些荒唐事重演。”
“青港滩是你的杰作吧?”
林木森说:“不。青港滩是天然的;只是我先提出来而己,这也是我的工作职责所在。”
兰云问:“你对‘农田规划改造’有什么看法,搞‘大会战’形式好不好?”
“热情可嘉!太粗旷;细节不足……”林木森谈了几条“意见”,说,“调整田里高差,应与修整渠道相结合;最好能借用机械进行深翻……”
一直没吭声的方婷问:“听说今天是万丰‘千亩圩’和‘青港滩’打擂台,你有什么看法?”
林木森说:“好啊!比、学、赶、帮、超才能掀起‘抓革命,促生产’的好局面。”
方婷问:“如果‘千亩圩’比‘青港滩’好呢?”
林木森说:“没事,谁输了也是‘榜眼’。”
兰云、方婷一愣,马上笑了起来。一路都听到说今天是“两虎相争”,林木森却笑谑为“冠亚军赛”!
陈绍泉放下碗筷,点燃香烟;对沈心田说:
“青港滩看了,饭也吃了,该让我见见人了吧?”
“对对。”沈心田四下一看,见林木森正和兰云、方婷在一边说话;让陆宝林把他叫过来,介绍给陈绍泉和马天民。陈绍泉不由一楞,怎么好面熟?
“小伙子很精神!”马天民握着林木森的手,说,“不错!陈书记,还是**教导得对,农村真是‘知青’的广阔天地,是可以大有作为!”
“好!”陈绍泉拍拍林木森的肩,很有感慨地说,“你是湖南来的?好,好!说说,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决的?”
林木森不由一愣,这口吻就象父辈在关怀孩子;心里一阵热,月兑口说:“桑苗。优良品种桑苗。”
陈绍泉反愣住了,是不是自己有些失态?马天民与“检查组”的人也愣住了。沈心田、王宏铭等人及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林木森说:“陈书记,马主任,农田规划与改造是一个很实际的系统工程;实行‘桑园林业化’将会在很大程度上调整桑园的重新布局,如果优良桑苗跟不上,将会对蚕桑结构造成一定的影响。反过来,结合‘桑园林业化’;大批量推行优良桑苗,将会对蚕桑发展形成新的更有力的保障!”
“不错!有远见。”陈绍泉笑了,他对马天民说,“马主任,这餐饭不好吃哟!”
“六月债,还得快!”马天民哈哈大笑,朝“县农委”主任甘平说,“甘主任,陈书记和我是口袋空空,你来付‘饭钱’吧!林木森,我先拟个价,五千棵;其它的你们与‘蚕桑办’协商,按价供应!”
甘主任笑着走过来,与林木森握握手,说:“好!我来付‘饭钱’。”
甘平当即写了一张条,说:“调青山蚕种场的‘湖桑199’给你。对了,你是湖南来的?是沈家姐姐的外甥吧?你姨妈近来都好吧!”
林木森说:“都好!你是甘叔叔。”
甘主任说:“你姨妈找过我;我说,是金子在哪里都放光!不错;木森,有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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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森笑着点点头;他的心并不激动,“是金子在哪里都放光”这种首长教诲他不相信。不如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更贴切人生。
雷鸣般掌声与欢呼声直到铁壳客轮远去。青港滩久久沉浸在激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