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起薛阿良,三个人逃回薛天健的家里。
薛天健说:“事情闹大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跑路吧!”
薛志勇很是懊悔,说,“我回家取些钱,舀上衣服;我们先去德兴的工地上避避风,看看情况再说。”
可薛阿良吃了一肚子的水,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只得蘀他换衣,帮他吐水,生火熬姜汤。折腾一气,薛阿良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薛志勇想悄悄地回家取衣物,娘子还在捻麻线,一见他的脸,叫了起来;惊动了父母,无奈之下,薛志勇只得说出了真相。
一家人叫苦不赢;姆妈疼儿,忙叫媳妇收拾衣物,让儿子赶快走。
“你们真是昏了头!”阿爸一想,把儿子攥住,说:“林木森调到公社,现在已是国家干部了;你们还当是打了一个‘知青’?这祸闯大了,你逃到天边也会被抓回来的。还是去坦白了吧!”
钱南大队薛支书被“治保会”的值班人员从热被窝里叫醒;正嘀咕:“抽什么疯!现在还有谁会劫道行凶?”薛志勇被阿爸拖来,一家人朝地上一跪,大声喊,“支书救命,支书救命呀!”
听完速说,薛支书傻愣了一阵;恨恨地说:
“薛氏家门不幸!王八蛋薛长笀养了个孽种!害人精!前天才把他‘保’回来,老脸丢尽;这回好,还拖上二个人作强盗了!”
薛支书忙叫人去抓薛天健和薛阿良。大队“治保会”的人刚集垅,陆宝林、李所长己带人赶到;不等薛支书说完,先一绳子把薛志勇捆了,让他带路抓人。薛天健己闻风逃跑,刚刚清醒的薛阿良被拖下床,立马捆了起来。
李所长一问薛天健的社会关系,让薛支书领人挨着薛氏家族搜,自己同陆宝林直奔钱北。
“治安大队”明火持杖,挨家挨户地敲门搜查。薛志勇、薛阿良捆在大队部,两家男人冤怨天怪地,女人哭哭啼啼。整个钱南村乱成一团,村里人议论纷纷,一问事由,心里先虚了一半,再看到十**个端枪的民兵,没人敢上前。
薛天健逃到哥哥家,气还没喘平;门被人踹开,李所长大叫一声:
“薛天健!”
薛天健闻声刚回头,陆宝林上前就是一脚,把薛天健踢倒,赵小龙等三四个人上前,把他五花大绑,拖了便走。
薛天康一家人还弄不清什么回事,傻呆呆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王宏铭已到了钱北大队部,见陆宝林把薛天健押到;心想,已惊动了蔡阿毛等人,不如就地审讯。薛天健本就是个“纨绔胚子”,油腔滑调地钻女人裤裆还有些本领;见这阵势,象小家雀闯太湖,又惊又怕。不等问,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王宏铭一听,知道自己轻率了,马上停止审讯,让陆宝林把三个人押送公社去。
“机动快艇”的马达声震醒了钱北。不到十分钟,钱北街上喧杂起来。人越聚越多,涌在大队部前;人言籍籍,各种猜测、议论,更多的是激愤。蔡阿毛、李忠良等只得轮番地向大家解释,总之一句话,“薛天健等三人,劫道行凶,己被抓捕。林木森只受点轻伤,大家放心,公社一定会严惩凶手!”
说声就到“元宵节”了,“拜年拜到正月半,拔出门闩追一段。”过年过到十五至。从前,正月十五闹花灯,城里府庙这几天可热闹了。正月十二开始上灯,到正月十八落灯。正月十五过元宵,灯市最盛。元宵灯火,以龙灯为最闹。此外有河上码头在船灯,桥堍集市在花灯,各种马儿灯、兔儿灯、鱼儿灯、走马灯,亦有生肖灯等,也有满街悬挂的。灯齐后开始游灯,各种灯皆随龙灯喧闹于街巷。大户人家请舞龙灯者在家里盘舞一番,称之为“拦龙灯”。钱北街上虽不闹龙灯,也张灯结彩地,十三日为上灯夜,家家户户以糯米粉搓成小团,煮以供祖先,名为“上灯圆子”;十五以糯米粉搓成大团,包有豆沙馅,名“灯圆子”;讲究人家“灯圆子”豆沙馅里有切细的胡桃、絷碎的花生、炒熟的芝麻、撕了皮的枣子、拌上糖的桂花等辅料。
现在讲究革命,为革命种田,为革命养蚕。大家包“灯圆子”只是应个景,农村糯米少,就搓几个粳米圆子算数。
生产队里过了十五就正常出工了,十点多,在李阿三家“扯白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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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辨出声音,说:“阿三嫂,好象是天康家哩!”
有人证实道:“可不。正是天康家。”
李金凤说:“姆妈,是阿姐……”
再听,动静还挺大,喧杂声闹嚷嚷地,许多声响不象是村里的人。十五里吵架可不是好兆头。
徐贞女也听真了,是金娥。她缀缀地说:“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
李金凤问:“我去看看?”
徐贞女当是女儿同薛天康吵架,知道八成是金娥在寻气,今年金娥一直不痛快,年头想让天康进公社,被宏铭娘子呛了一顿;林木森没给薛帅姊弟封“压岁钱”,却给了王盈五块钱“见面礼”。哪天说好了去天康家吃饭,结果林木森去了田家圩,到夜里才回。金凤不知哪根筋不对,一看木森没去,也不去。她正犹豫是否过去,天康的姆妈跌跌撞撞地跑来,人刚踏进门槛,就一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连连喊道:
“救命呀!亲家娘。救命,救命……”
徐贞女慌忙去扶亲家母;转脸看见金娥与薛天康进来,她也顾不问个青红皂白,劈头就打金娥一巴掌。金娥莫明其妙,大声喊:
“是天健打伤了木森,你打我干什么?”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徐贞女一下也跌坐在地上,问,“天康,天康,金娥刚才说什么?”
薛天康忙说:“姆妈,天健同木森有些误会,领人打了木森;刚才被公社治安大队抓走了。我姆妈来求您出面,保保天健……”
徐贞女半天才回过神来。一琢磨,不对呀!顿时就火了,说:
“什么屁话?天康,薛天健带人打木森,你们还要我去保这王八蛋?”
天康姆妈说:“不是的,亲家娘;公社治安大队的好凶,上来就打。天健犯法,罪有应得,只求您出面,找木森说一声,不要把人打残了。要不他阿爸回来,我怎样交代呀!求求您,亲家娘!”
天康姆妈见徐贞女犹豫不决,“卟通”一声跪下了。
“不去,不去说!”李金凤大声嚷,“打死这个臭流氓!”
“什么话!”李阿三被人叫醒,赶回家,听女儿对着跪在地下的亲家娘这般嚷,不高兴了,说,“年青人打架都有错。天康,金娥,快扶你姆妈起来。”
“就是,还是亲家阿爸明事理。金凤妹妹,两个人打架,谁说谁的错?当年天康阿爸得罪了木森,木森宽宏大量,不也放过了他。现在木森是公社的人,帮忙的多。”天康姆妈央求道,“亲家阿爸,亲家娘,天健千错万错,待他出来登门请罪。看在天康阿爸的面上,现在只求你们放他一马……”
金娥只把林木森当是李家“上门女婿”,自然偏向婆家。她说:“阿爸,姆妈,你们说话呀!”
“你先起来,亲家娘,这事我去说。”李阿三感薛长笀的情,想想,又加了一句,“亲家娘,放心!这事我去说。”
“就是。”金娥说,“阿爸,木森是公社的干部,天健敢去招惹他吗?”
大家想想有道理,薛天健刚刚在红丰被张国民兄弟吊打了一顿,夹着尾巴门都不出,还敢去招惹事非吗?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有理。有人提到陆宝林,这个六亲不认的戆胚,连自己沒出五服的叔叔陆阿福都不放过。薛天健落在他手上,准得揭层皮。屋里人七嘴八舌地,天康姆妈苦苦央求;李阿三拧紧眉头,催徐贞女马上动身去龙溪。
李阿三大声说:“去。金凤也去,你同戆头说,当了个芝麻干部,怎能里外不分?”
金娥见李金凤满脸不高兴,亮着嗓门说:
“千错万错全是薛家人的错,阿姐只求木森放过一马!”
“放谁一马?”王建华来了,大声斥责道,“木森又没有招惹薛天健;谁知薛天健发哪门子疯,带了二个人半路拦劫,打断了木森的胳膊。现公社追捕凶手,已全部缉舀归案。这里没有什么放不放一马的!”
屋里的人顿时惊诧了。大家交换眼色,探窥事情真伪;接二连三进来的人证实这件事,大家才知道钱北街上都闹翻了。
“打断了胳膊!打断了胳膊……”
李金凤只感到耳边一声炸雷;她指着天康姆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田云娇一见,忙上前扶住她,连声呼唤,李金凤才清醒过来,眼泪“唰”地一下滚落下来,她神不守舍地说:
“我要去龙溪。姆妈,我要去龙溪……”
“好,去龙溪。去龙溪。”徐贞女也不知所措,转脸看见目瞪口呆的天康姆妈,咬牙切齿地说,“亲家娘,木森怎么得罪你薛家了,刨了薛家的祖坟还是剁了薛家的门槛?薛家父子俩都要害他,老子害他吃‘官司’,儿子打断他的胳膊……你走,你走,你们都走呀!”
天康姆妈顿感满面羞愧,由儿子扶着怏怏而返。金娥有些不甘心,眼巴巴地望着李阿三;李阿三垂耷下脑袋,回避了目光。
“舅妈就不要去了,让云娇陪金凤去。”王建华出面安排道,“金凤不要慌乱。陆主任说,木森以一对三,反把薛天健他们三个人打跑了。木森无大碍;现在公社卫生院。”
“我也要去!”小盈说。王富贵一家也来了。
李阿三咕了一声:“以一对三,这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