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武和朱丽雯的鼓动下,“知青”和朋友进屋来向领导敬酒-了朱丽雯;她大声笑着,怂恿大家“灌”李忠良的酒。在金德江的不搞“同室操戈”提议下,大家放过了林木森,只说“晚上再算帐”。
林木森一直注视朱丽雯,总感到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朱丽雯却回避他,几次从他身边过,招呼她,象没听见。林木森尴尬而气馁,乘乱溜了出去;躲在房后的桑林里抽烟。这是他早瞅好的“隐蔽所”,二面是墙;这里听得见屋里和坪庭的动静,别人却瞧不见他。
喝酒要乘劲与气氛;一离开,人就感到头沉脚软,太阳穴暴胀生痛。他正想去喝水,一只手拖住了他,把一杯茶递过来……
一阵*莉花香袭来,林木森欣喜道;
“丽雯,吓我-跳!丽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一到就四下看,对这里还满意,还在这里抽根烟,对不对?”朱丽雯狡黠一笑,说,“每次喝酒你都事先找好‘隐蔽所’,以备躲酒,这是优点。但你不应该在这里逗留,呆久了,岂不是自我暴露?”
林木森笑了,说;“知我者,唯丽雯也!”
“就知道笑。看见你笑,我放心了。”朱丽雯舒了一口气,说,“木森,你有心事?”
“没什么……”见到了朱丽雯,林木森心中阴霾一散而空,为掩饰心情,林木森又点了一支烟,说,“没有,真的没有。”
喜悦会使人忘忧。可能是久日不见,一向细致精明的朱丽雯因相思之情,今天有些粗心。她想,以林木森的现状,还有什么事会烦恼?她注意到林木森点烟用的是火柴。问;
“木森,我一直想问你,我送的打火机呢?”
林木森说;“在浜里救火时,掉了。我还让王富贵寻过,没找到。”
朱丽雯长叹一口气,说;“水里生,火里亡。天意!”
林木森闻声一震,他有感觉,朱丽雯似乎在回避什么,略忖,他问;
“丽雯,你几时回钱北的?”
朱丽雯更为问话而震惊,她用惊奇的目光打量林木森,从他眼睛中看到了真诚的关怀;朱丽雯舒了-口气,欲言又止,摇摇头说;
“这事,晚上……再说。你怎么样?木森,忠良说,你学习回来会升迁!”
“不可能。你当农科所是读‘黄埔军校’?”林木森笑了笑,说,“我们只是实用教学,通过生产实践,掌握些农业理论,科技知识,都说回来会升迁!我看顶多作个‘农桑专干’吧。”
朱丽雯说;“作个‘农桑专干’,这倒挺不错,你不适宜搞‘政工’;木森只是留在公社里还不如到具体的单位,部门去。”
林木森点点头,朱丽雯真可谓他的“红颜知己”,只是亲极反疏,若真为伉俪,一切均掌控在她手,生活有何乐趣?不知为什么,林木森猛然间对沈梅英、朱丽雯都有了种逆反心理。这就是所谓“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其实,林木森内心并不指望回来作个“农桑专干”,孔子曰:“与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在同学们的潜影默化下,林木森已认定,自己会是公社管生产副主任的不二人选。且不说公社里有王宏铭会力助自己,王冰说,陈书记还为自己跟沈心田打了招呼,沈书记也很是赞赏自己。想到王冰,林木森激动的心象被泼了盆凉水。可以说,林木森对王冰是充满了怨气,又抱有无比的期待,满怀着幻想又有着奈何的无奈。
昨晚,王冰的谈话再次刺激了林木森,他一定要有所发展。李金凤都上床了,知道男人现在是住机关,只要林木森回家,李金凤都会洗澡。“扯白话”刚出门,李金凤顾不上梳理,披着长发,准备关灯。林木森突然想到了一件大事,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金凤是不是一只鸡窝里的金凤凰?林木森问:
“金凤,哪只红色发卡呢?就是莲花姐给的象只凤凰的红色发卡。”
李金凤傻怔了一下,没作声。舅妈在大床上接了话:
“哪天,薛帅拿着玩,不小心掉在地下……我正好进屋拿东西,踩了一脚。天康说,有机玻璃可以贴……就烧溶试试,谁知……烧坏了。”
林木森半天没吭声。他知道舅妈在遮掩真相,只是红色发卡烧坏了,再追问也与事无补,有何意义?李金凤知道林木森不会相信姆妈的话,怕他不高兴,竭力地迎合,温柔地哄着男人睡着了,才舒了口气。
长发撩动,林木森作了梦……他还是梦见和一妙龄女子**……时而在楼阁,时而在华堂,相拥在小桥林间,亲昵在花前月下;朦胧中长发柔软、香波光滑,纤胴白女敕,柔润软滑,娇艳欲滴,羞怯矜持,大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之感。……
醒来,林木森惊诧不已,原来梦中的女子竟然是王琳!?难怪昨天在茧站小楼见到王琳会有种相识已久感觉,林木森忆不起王琳是何时入梦的,更解释不清王琳怎么会入梦的。他想,可能是因过去多次作此梦,今见王琳身材与梦中的女子相似而胡乱凑拢的。再想,王冰出现了,趾高气扬地望着他,嘲讽地说:“不要把工作关系和私人感情混淆一起。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林木森并无攀龙附凤之心,只是一阵激愤,顿时气诿了……同样的发卡不同的归宿。方才听朱丽雯所说“水里生,火里亡。天意!”林木森冥冥中掠过一丝寒意,鸡窝就是鸡窝,趴在鸡窝的凤凰怎么也上不了天。
“你在想什么?木森,你有心事?”朱丽雯问
林木森知道自己走了神,一笑,掩饰道:
“不知‘九品官’们散了没有?”
诰出口,林木森敏感到,此话有谬。果然,朱丽雯当即摇头,说:
“你呀!这种话只能出自徐武的口;你想万一流传开,影响多不好。”
林木森说;“我只在你面前说;真的,在你的面前,我感到无所顾忌。”
朱丽雯说;“但我有压力;你说了,我不得不提醒。提醒之后,又担心伤你自尊心。你不会嫉恨我吧?”
林木森说;“不会!真的,丽雯,当我遇上什么为难事时,首先想到的是,要是丽雯在就好了!”
朱丽雯脸红了,笑着说;“这句话就是在骗我,我也爱听。”
俩人对视一笑;林木森情不自禁地去拉朱丽雯的手,朱丽雯也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俩的情难自禁,不由亲吻起来。突然听大牛在坪里大声叫喊;惊慌失措,口吃不清:
“木森!木森。建华。云娇姐!你们在哪呀?”
“出什么事?”林木森急忙跑到坪庭,问,“大牛,出什么事啦?”
“梅英,梅英,梅英发作了!”大牛一杷抓住木森的手,象溺水者抓住了救生圈,“怎么办?阿爸到城里去了。怎么办?梅英要生了……”
“送卫生所呀!”林木森马上意识到答得太幼稚,又说,“你不要急。慢点说。对。镇静!你是说,梅英发作了,要生孩子了,宝根爸去城里了,送到卫生所,遇到了困难,对不对?”
大牛惊慌地说;“对,对。卫生所医生出诊了;他们处理不了。说,要送公社卫生院,要送城里医院……”
“卫生所说要送公社卫生院,或者城里医院,对不对?”林木森转身对围拢的朋友们说,“大明,兴荣,带四五个朋友,去借条‘双橹船’;到卫生所码头会合。大牛,我们去卫生所。”
林木森直奔卫生所,见阿珍姨在;忙问;“阿珍姨,还有多久?”
阿珍姨说;“最多二个小时;胎位有些不正,要快点!我陪着去。”
沈梅英在里面嘶哑着嗓了哭喊。林木森感到心头一阵紧;他竭力压制推门而入的冲动,说;
“好!阿珍姨,我马上骑车先去龙溪,让卫生院作准备。大牛,我在龙溪码头等你们。如果有困难,我们不停船,马上去城里。”
林木森骑车赶到公社卫生院。医生护士们正打算回家过节,见是林木森,肖院长二话没说,马上安排“产房”作好准备。
林木森跑到码头,抽了一支烟;便远远看见一条篷船急速而来。
篷船梢帮架起了双橹,三人一班,奋力摇船。龙溪河被搅动,层层波浪激打着两岸,“哗哗”地响声一片。大牛手握撑篙,双脚叉开立在船头,看见林木森招手,冲后梢喊了一声;双橹放慢摇动,船速减了下来。
船临近码头,王兴荣一晃橹,大牛一撑篙,王兴荣再一扳,林木森接住李新华抛来的缆绳,顺势一拉,系在码头的铁环上。他大声说;
“去卫生院!”
船上刚拉下跳板,搭在码头的石砎上。王大明等四个人已从篷仓里抬出沈梅英。前面俩人用力一踏,将跳板压稳,喊了声“走”,四个人立即上岸。沈梅英已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竭,汗如水洗;看见林木森,她支起身子,向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他……
林木森克制了冲动,大声地喊:
“快!去卫生院!”
望着飞奔而去的几个人,林木森感到很疲惫;他的眼前总晃荡着沈梅英哪只“求救”的手,纤细的手臂,痉挛的掌……她的脸因疼痛而变形,眼神充满着渴望,她在乞求保护。“产房”如同阎王殿。沈梅英想抓住他的手,企望得到他的抚慰和力量。众目睽睽之下,在她生死攸关时,我却只能旁观!林木森的心疼了,象被钳子在拧。
卫生院提前作了准备;大家在庭院抽了二支烟,“产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阿珍姨出来“报喜”,说,“六斤三两。大牛高兴得又蹦又跳地。已托人去接他姆妈去了。”
朋友们一阵欢喜。大家纷纷向林木森道喜,恭贺他作了“干爸”;林木森忍不住高兴,掏出香烟四下散发。突然,林木森油滋出一种酸楚,大牛作了阿爸,是不是作了我儿子的阿爸?林木森惶恐不安了,感到自己的一件心爱的宝贝被人拿走了,他忿懑却又奈何,似乎失去了人生所应有的一种欢乐。
王大明笑着说:“大牛这家伙真重色轻友,只顾自己乐,把我们全忘了!”
王兴荣也说;“就是,摆‘三朝’时好好敲他一顿。”
“行了,我们回吧。”林木森笑着说,“在这里也没事了,大牛也顾不上我们了,还是‘收拾’小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