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急呼,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辆越野车狂奔着,车速惊人,艾美一边猛踩油门,时不时回头查看车后座的苏锦,与她说着话。
“师姐,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苏锦在身后有气无力的说,额际布满了冷汗,她的手紧紧的按住了月复部。
“要不要先去看医生,你肯定是伤到哪里了。”艾美提议着,眼神寻找着附近的医院。
“啊……”一声控制不住的痛呼,苏锦难受的喘息着,她急促启口,“我不能去大医院,看看附近有没有私人诊所。”苏锦感觉月复部就像被坚硬的利物在搅动着,她快要痛晕过去。
艾美将车驶入一条进入镇上的公路,正好看见一个加油站,她探出头朝加油的老板问道,“请问这附近有没有诊所,我有个朋友病重。”
加油的老板好心的指着前面不远处,“前面的拐左就有一家。”
艾美顾不得说谢,猛踩油门,车子冲了过去,不到一分钟就拐上左边的方向,看见了一个十字诊所,她将车子停在门口,来到后座扶苏锦。
然而,当艾美将苏锦扶到灯光下时,不由惊疼起来,才不到一个小时,苏锦整个人就虚月兑一般,直挺的身体有些蜷缩着,脸色苍白难看,艾美敲响了门,很快有值班的女医生出来
接应,一直将苏锦扶到了病床上,艾美恳求道,“医生,帮我姐姐检查一下,看看她哪里伤了。”
女医生先是检查了苏锦的眼睛,接着,看着她双手在月复部紧按,她建议道,“先做一个B超看看情况。”说完,推着苏锦进入了一个帘子后面。
艾美焦急的等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只见女医生脸色凝重的走出来,朝她寻问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我是。”艾美点点头。
“你们是怎么回事?让一个怀孕两个月的人月复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什么?”艾美怔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我姐姐怀孕了?那胎儿……”
医生摇摇头,“保不住,已经大出血,胎死月复中了。”
艾美震惊的掩住了嘴,说不出话来,“那我姐姐知道吗?”
“已经告诉她了,她情绪很不稳定,但我必须马上给她做清宫手术,否则会影响大人的身体健康。”
冷冷的病床上,苏锦微张着眸,颤抖地启开双唇,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她所有的理智已经濒临极限,视线里是一片黑和白的组合,没有彩色,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感压迫着苏锦的
心脏,就像被锋利的网锁兜紧,每一次呼吸都更深地割进血肉中。
孩子?她有了孩子?她麻木的抚着平坦的小月复,几乎不敢相信这里正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可现在,只有一团血……只是一团血肉……多么残忍的事实。
苏锦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在仓库前的画面,她月复中孩子的亲生父亲,正拥着另外一个女人入怀,痛意就像黑洞似的漩涡从心灵深处开始向外扩散,它吞噬一切。
苏锦晕过去了,在她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她已经做完了清宫手术,躺在病床上休息,艾美给她准备了热水,盼着她醒来。
苏锦睁着眼睛,身体的痛苦,心里的痛苦,双重痛感让她不想开口说任何话,她睁着眼睛,没有眼泪,慢慢的冷却成冰,安娜,是她让她失去了孩子,这个仇她一定要她加倍偿还
,而另一个人,她唯有恨,而这抹恨足于抹杀一切的感情留恋,将她心底的眷恋清除干净,再没有一丝保留。
艾美明白苏锦的心境,没有开口打扰她,她相信,苏锦会很快处理这种情绪。
吊完了点滴,女医生过来换另外一瓶,苏锦倏然从床上坐起来,朝医生道,“不用换了,我们要离开了。”
“可是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医生劝说道,她感觉得出今晚来这里的两位女孩不是一般人,她更不敢相信,从苏锦得知孩子没有时,自始自终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她的脸
上仿佛注入一面无情的面具,没有感情。
艾美想劝她留下,还是没有开口,付了钱,与苏锦坐上车朝回程走去,一路上,苏锦闭着眼睛,那凌利的眉间透着痛苦。
回到酒店,苏锦拖着虚弱的身体回了房间,房门外,艾美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蒋荣与伊凡,蒋荣深沉的目光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除了关心苏锦的身体之外,他知道这件事情
的将会让苏锦重生,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躺在床上的苏锦,身体已经虚月兑,疲倦到了一种极至,但她睡不着,她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听到耳畔传来孩子的哭叫声,嘶心裂肺的,这会让她崩溃和恐惧。
这一夜,小镇在零辰两点之后,恢复了平静,国际刑警没有一丝收获,这场任务白忙一场,而对另一些人来讲,今晚是渡过了一个有惊无险的夜晚。
华盛顿,酒店。
经过来回的奔波,冷墨凡的眉宇上增了几丝疲倦,不过,刚刚受到好消息,联邦调查局保留了对他的控告权,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隔下了,他将不会有麻烦。
站在摩天大楼的顶端,望着眼前灯光耀眼,他的心缓缓平静下来,往往在这个时候,他感到寂慕空虚,思念的滋味强烈的涌上来,已经半个月没有苏锦的消息,这让他心烦气燥,
他不缺女人,只要他想,随手就可以招来,但他有感情洁僻,一旦对某人动了情,就难于再接受其它女人的投怀送抱,这一点还真得折磨人。
“冷总,休息了吗?苏小姐有消息了。”身后杰克推门进来。
冷墨凡快速转过椅子,目光惊喜道,“在哪?”
“我查过马来西亚所有的机场,最后锁定了一个私人机场,找到了一名飞行员,他说在半个月前,他的确开过一辆私人飞机,上机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和三个二十多岁的年
轻女孩,这和蒋荣他们的年纪刚好符合。”
“那他有没有说飞机飞往哪里?”
“很巧得是,是芝加哥。”杰克笑了笑。
冷墨凡剑眉一挑,“查到她的住所没有?”
杰克点点头,“查到了,不过今晚太晚了,我建立冷总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过去。”
冷墨凡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西装一边套,一边自嘲道,“你认为我睡得着吗?赶紧给我准备一下,随我过去。”
杰克无奈的摊摊手,他想过要不要告诉他的,现在看来,如他所料,冷墨凡根本就是一个动行派。
机场里,夜色深沉,白色的机翼如展翅的大鹏,飞往了高空。
芝加哥机场,三两黑色的轿车接应,冷墨凡与杰克坐进中间的那辆,三辆车前后相护,驶入了夜色中,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冷墨凡望着窗外宁静的街道,他心底不由恼了起
来,这次如果她还敢逃,看他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这般想着,却还是抵不住想要见到她的欣喜,他的嘴角处溢出一丝笑意。
机场到达目的地,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在天色微微泛着灰白的时候,冷墨凡的车子停在了这间四星级酒店楼下,冷墨凡迫不急待的推门而出,抬头看着这古老的建筑房,疾步便走
大厅里走去。
杰克在身后紧紧跟随,这次他以蒋荣的一个假名查出了他入住的信息,并且知道了具体的房间,大厅里的经理上前招呼,冷墨凡未理睬,身后的杰克抱歉一笑,“我们找人。”
电梯上行,冷墨凡就像一个问罪的帝王,而苏锦显然就是那个得罪了他,恼怒了他的臣民,他有着绝对的治她罪的理由。
冷墨凡站在房门口,犹豫了一秒按下了门铃。
房门后,伊凡正在沙发上打顿,瞬间被惊醒,她起身之际,艾美也走出了房间,眼神里闪烁着警惕,这个时候,谁会找上她们?
伊凡轻轻来到猫眼处,眯眸朝门外张望,然而这一看她脸色惊讶不已,她示意艾美去看看,艾美不解她的惊讶为何,忙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门外站着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
房门,不是冷墨凡又是谁?
“怎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艾美有些气恼的哼道。
“现在怎么办?师姐刚刚失去了孩子,一定很恨他,我们要放他进来吗?”
“我更担心的是,师姐看到他之后,会不会当场发疯杀了他。”
房里的讨论声很小,冷墨凡还是听到了有声响,他墨眸一眸,怒火涌上,他毫不客气的拍打着房门,低吼道,“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冷总……”杰克抽了抽嘴角,这样可是会扰到别人的。
“开门,别让我说第三次。”冷墨凡岂会顾及这些?他满腔怒火只因苏锦的逃避,而他正需要让她见证他是多么的不悦。
房门后,蒋荣从房里走出来,看着门口处犹豫不定的艾美两个人,沉声道,“什么人?”
“是冷墨凡,义父,这个时候不该放他进来。”艾美坚持道,她可是亲眼看着苏锦受痛苦的人,这让她也很不喜欢冷墨凡。
蒋荣沉吟了一下,低声吩附道,“艾美,你去看看小锦醒了没有,伊凡,开门。”
艾美有些不乐意的瞪了一眼门,就走进了另外的一间房,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苏锦正倚着床坐着,已经醒了。
“师姐你醒了。”艾美靠近她,查看她的神情,她正闭着眼,面色无情。
苏锦在睁开眸的时候,淡淡的问道,“是他?”
艾美点点头。
苏锦转了转眸光,清冷道,“让他进来。”
“师姐,如果你不想见他,我们可以拦住他。”艾美确定道。
“让他进来。”苏锦淡淡启口,并没的拒绝的意思。
艾美这次听得真切了,苏锦的语气里充溢得并不是友善的意味,听起来,反而冷撤透骨,她明白了苏锦的打算,艾美刚转身,身后的房门便被一股力量推开,艾美迎头就触上一双
愤怒的眼神,像头惹怒的豹子闯进来。
艾美识趣的退了出去,并且将房门关起。
昏暗的房间里,冷墨凡惊讶的看着倚在床上的女人,一头及腰的长卷发拢在一边,丰满的胸口正在起伏,风情而妖艳,他几乎快要把控不住扑上去将她抱在怀里,但是他没有,他
必须问完她的罪,再将选择是不是原谅她两次的不辞而别。
“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休想再离开我半步。”冷墨凡环臂走到床畔,越接近她,他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光线过于昏暗?以至于他看不出她的情绪?
床上的苏锦微扬着头,那张美艳的脸没有表情,就仿佛冷墨凡说得话,对她来说是空气,她丝毫没上心。
“说话?你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冷墨凡逼近她,她越是这样,他越是烦燥,他讨厌她这副漠不关心的面具。
苏锦依然迎着脸,像个高傲的女神,对眼前低声咆哮得男人不问不闻,眼底透着冷漠气息。
“你……”冷墨凡气急败坏的弯,一手撑着床沿,一手去扯苏锦的手臂,试图确定她的情绪。
在他的手掌快要触到苏锦时,苏锦手臂一甩,冷冷推开他的手,咬牙道,“滚开。”
冷墨凡怔愕的扬着手在空中,整个人呆愣当场,好一会儿,他才霸道的再次去拉她,准备以他一贯强硬的姿态将她扯入怀里,然而,他的手刚刚触碰到苏锦,苏锦的身体就退离,
她干脆掀被从另一边下床,冷墨凡对她这种拒绝感到了愤怒,他大步绕过来,终于如愿以偿的扯住了她,但被愤怒笼罩的他并没有发现,他大力的一扯,苏锦痛得拧紧了眉。
“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躲着我?”冷墨凡低吼道。
苏锦眨了眨死灰色的眼,用尽力气挣月兑他,“请你先认清楚,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什么?我没资格?”冷墨凡被这句话无情的贯穿了心脏,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耐心快被她用完了。
看着这个在她面前依然强势霸道的男人,苏锦所有的血液都从她的身体抽离,再没有任何伪装的冷静与坚强,真正冷静下来,她的眼里只有冷漠,无尽得仿佛看不到底的冰冷,窗
外的天空越来越白,透过帘子的缝隙,渐渐充盈了整间房间,冷墨凡低吼完,他才意识到今天的苏锦很不对劲,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当一束光芒刺入那双美眸时,他看到了一片
冰冷,往日色彩夺目的瞳眸,此时只有一片死灰,冷墨凡的目光里瞬间糅合着愤怒、惊讶、恐惧还有难以置信的混合体。
“你怎么了?”冷墨凡止不住揪起了心,柔下了语气。
苏锦的脸上除了惨白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种颜色,她的唇紧抿着,许久,吐出一个字来。“滚。”
“你到底怎么了?”冷墨凡愕然的拉她入怀,他的直觉告诉他,苏锦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苏锦厌恶的后退一步,狠狠的推开他,迎头冰冷的射进他的眼底,“冷墨凡,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滚开。”
“该死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对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冷墨凡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同时又恼羞成怒,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反了?明明他才是问罪的那一
方?
苏锦轻轻的抚模了一下月复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请你不要再缠着我,我们之间,一切中止。”
“一切中止?什么意思?”
“你脑袋迟顿到连我厌恶你都分不清楚吗?”苏锦嘲讽的望着他,突然那双眼睛又光彩灼灼,显得妖艳非凡,她知道,真正折磨他的方法不是用最冷漠的语言去攻击他,而是无视
队,不把他当一回事,才是最直接的方法。
冷墨凡几乎忍不住又痴迷起了她这张脸,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抚模她的面容,却被苏锦一手挥开,她鄙弃的冷哼一声,“请你自重。”
“那天晚上你分明不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冷墨凡保留着最后一丝耐心寻问,他快要被她逼疯了,她刚才的漠在,她现在的冷嘲热讽,他觉得自已就像一个傻瓜,被
她喜怒无常的性格耍弄着。
苏锦突然笑起来,那笑容就像上弦月般迷人,她撑着阳台,轻蔑而戏倪,“冷总,逢场作戏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呢?”
冷墨凡快要弄不懂她了,到底哪一个才是她,到底她说得什么话才是真话?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让我们回到以前,我什么事情也不追究。”
苏锦笑容一止,冷酷的拒绝,“不可能。”
“我需要你。”
“可我现在不需要你了。”
“是不是蒋荣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现在就去找他。”冷墨凡说着,就要出门,他也知道,提到蒋荣,往往苏锦都会很紧张。
“这与我义父无关,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我要回到我以前的生活。”苏锦淡淡道。
“这和我在一起难道有什么区别吗?”冷墨凡听着她这语气,怎么觉得他像是一个死缠的无赖了?
“有,至少我不用被一个男人整天缠着,去哪里都像个有个偷窥者一样窥视我的行踪。”
冷墨凡恼火了,他简直不敢置信的眯起眸,危险道,“你觉得我像个偷窥者?”
“你就是一个变态狂。”苏锦毫不客气的抨击着。
“我是一个变态狂?”冷墨凡怒极反笑起来,搞了半天,原来他在她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可那些天的感情呢?”冷墨凡在理智崩溃之前,问她最后一个问题。
“跟一个女杀手谈感情,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像你这样的恋爱我谈了不少于十次,互相需要而已,你不会真得这么认真吧!”苏锦玩倪的斜着他。
“你……”冷墨凡真得快要疯了,他感觉中枢神经短路,他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那就是一个自作多情,又天天来威胁我的人,冷墨凡,别人怕你,我苏锦可一点也不怕你。”苏锦毫不留情的加重语气。
“你……”冷墨凡危险的瞪着她。
苏锦毫不畏惧的迎着他,“就是你这种眼神,好像一切都在你牢牢控制范围之内,其实只是你的自大。”
房里面在争吵着,而房外面的大厅里,杰克坐立不安着,在被两双锐利的目光盯视着这么久,他快要崩溃了,没有茶水,招呼他的只是艾美与伊凡不时对他眼神杀射,好像他犯了
什么大错一样,可杰克真得很无辜,他多么希望老板快点谈完走人。
房间里,冷墨凡同样处在暴怒中,他恨得咬牙,他气得浑身发颤,他更后悔为什么会来这一趟,他咬牙道,“我要让你后悔你今天说过的话。”
“你见我后悔过吗?”苏锦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我会让你后悔的。”冷墨凡冷酷的保证着,虽然这张脸还是那么让他心动,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别怪他无情。
“那你就让我后悔吧!我不怕成为你的敌人。”苏锦无所畏惧的迎着他的怒火。
冷墨凡俊脸阴沉的转身,推门出去,身后,苏锦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虚弱,她撑着阳台借力,身体在颤抖,眼神里的那丝色彩转眼灰黑下去。
杰克见推门出来的老板,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站起身,“冷总,苏小姐怎么样了?”
冷墨凡冷哼一声,目光阴鸷的扫了一眼房里的两位女孩,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杰克忙跟上去。
艾美与伊凡看到这情景,耸耸肩,看来她们的担忧多余了,她们两个推门进入苏锦的房间,只见她已经睡下了,她们轻轻的退出来。
楼下,杰克在问了第二遍之后,没有得到冷墨凡的回答,他就不敢再问了,因为冷墨凡全身充满了一种危险气息,如果再多嘴一句,只怕会遭到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