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忌和吴亥天两人又聊了一小会,期间吴亥天嘱咐说笔记本上的人除了一些唯利是图的奸商,剩下的那些人根底大都不干净,至于把柄,吴亥天说都已经打包递给了张宪睿,赵三忌自己可以朝他要。受宠若惊的赵三忌这次没道谢,淡淡问了为什么,吴亥天的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中,一向喜欢以商人角度寻求上位的吴亥天,没有人比他更能深刻体会赵三忌的茁壮成长,从赵家堡到厦门市,半年不到的时间,这犊子就像株被打了激素的蔓藤,成长速度近乎癫狂。缓了缓,之后说这只是自己一笔私人投资,算是为复员以后谋出路,同他的家庭背景无关。赵三忌半信半疑了这个说法,他清楚单凭吴亥天的底细,一旦听从家族安排入了伍,大半应该会在军队谋发展,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概率颇大。最后吴亥天还特意叮嘱了赵三忌,海棠会所能收购就收购,不能收购即使把它毁了也别落入一些有心人手中,毕竟笔记本上的人好歹也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牲口,这是一笔可观的资源,稍加整合,对赵三忌的发展有百利。
赵三忌思索了片刻,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当下,管俊锋适时敲门而入,身后依旧跟着算不得典雅但还大方的西装女。鸠占鹊巢的赵三忌示意管俊锋落座。掏出了包红塔山,晓得自己的烟上不了台面,所以只是象征性的问了管俊锋,而后者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过,隐晦地瞅了眼烟头的牌子,吃惊成分颇多。赵三忌缓缓开口,问说晚上你候在这儿是吴亥天的意思?一向习惯了苏烟入嘴柔的管俊锋,被挺能割人喉咙的红塔山狠狠呛了口,一旁赵三忌见状笑而不语,缓过神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虽然管家在一些平头百姓看来确实也算得上家大业大,但面对吴亥天这样的准一流世家,他自认萤火之光不敢同那日月争辉,更甭提跟前这个神秘得紧的年轻人。
赵三忌收起了起初的莫名其妙,豁然开朗。不过晚上自己来海棠会所的初衷无非就找萧蔷要账来,正主儿没碰着,倒是整出了吴亥天背叛这码事儿,是福?是祸?一时半会他还真说不清。
“本子我要了。”
赵三忌扬了扬手中的小笔记,吐了个烟圈,并没解释。
管俊锋不解,但也微笑着点头,之前吴亥天找上他时就曾直白跟他说,如果想在厦门市这地儿谋发展,往大的说了,甚至整个福建省,如果想要出人头地,管俊锋所能做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是像他那样夹起尾巴做人,老实巴交地当条赵三忌的狗腿子,二则是可以不知天高地厚地去耍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把戏,但结果可以预见,最后被玩死的肯定不是姓赵的。管俊锋对这话持三分怀疑七分信任的心态,这会儿他确实心生趋炎附势的想法。
将手中本子地递给了身后的张宪睿,赵三忌站起身就要离去,横竖今天的要账大业是功败垂成了,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多陪陪认生的唐吕娘。见着赵三忌要走,管俊锋没好意思出声挽留,只是送给了赵三忌一张海棠会所的皇冠级会员卡,赵三忌捻了捻手头分量十足的小方片,再次出声问了句让孙田丐差点又要找电线杆杆撞死的脑残话题,说打几折?
管俊锋的表情很精彩,之后笑着解释了海棠会所的规则,同其他一些主流的会所一个模式,海棠会所并不排除顾客制,但对会员采取不收费或者少量收费的规则,至于赵三忌手中的那张会员卡,海棠会所至今只发出了一张,除了终生免费外,还享有海棠会所的最高级服务。至于最高级服务的内容,不用管俊锋大费唇舌的解释,赵三忌看着他一脸荡笑的模样,就猜出个七七八八。
待赵三忌领着孙田丐一伙形象各异的三牲口走后不久,咧嘴陪笑了近个把钟头的管俊锋用手使劲儿地搓了搓脸颊,卑躬屈膝是门学问,只是日子久了如果不适量放松,很容易让人养成一种习惯,而这正是管俊锋所担心的。
一直守在管俊锋身边的西装女人跟着也摘下了眼睛,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透着股和唐吕娘风姿各异的清冷,率先开口淡淡说,吴少言过其实了。
半躺在沙发上闭幕眼神的管俊锋坐起身子,嘴角重新挂上了笑容,问说何以见得?
女人自斟自酌了一杯桌上的拉菲,待腥红的液体在口中打了几转后这才让它缓缓顺势淌进了喉咙里,这才开口道,感觉就一乳臭未干的小毛头,除了会盯着女人的胸脯瞅外,几乎一无是处。管俊锋笑而不语,心中暗自计较是否要上了赵三忌这条大船。
就在管俊锋和西装女于海棠会所各怀鬼胎时,当事人赵三忌这会儿在车里接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磁性的声音挺撩人心弦。
女人的开场白是,今晚十一点,希尔顿大酒店九十八号房,逾期不候。
赵三忌没听出女人的声音,问,你是哪家闺女?
女人回答,萧蔷。
赵三忌仔细回忆了一把,确实有点像。之后没下文,率先挂了电话,顺便瞅了眼时间,离十一点还有半个钟头左右的时间,当下吩咐李小智把车子开到了酒店。而自作聪明的瘦猴,以为赵哥与情人有约,觉得是时候该让自己露两手了,当下冒着吃红牌的风险,一路蛇行,风驰电掣,前后十分钟不到,就把车子妥妥地停在酒店门口。
下车后赵三忌特意回头瞪了车子内的瘦猴一眼,一记马屁拍在蹄子上的瘦猴吃瘪,干笑两声问,赵哥赶明儿需不需要人来接?赵三忌回头又是一瞪眼,恰巧这会儿电话又响起,赵三忌一瞅冷光屏,接起了电话。蓝未央在电话里瑟瑟发抖,扯开嗓门就一破锣子,嚎啕着要三忌哥过去机场接人。正在气头上的赵三忌瞥了眼车子内表情均一脸婬-荡的三牲口,尽量平复了心情,说了声知道,挂掉电话后就把这任务交给了瘦猴。这才迈着步子走进了酒店。
在酒店柜台处问明了地点,赵三忌在一个人高马大的服务员引领下,进了电梯。
搭电梯那会儿赵三忌的心情并不美妙,五感翻杂,从口袋掏出了红塔山,点燃了今天的第二根烟,同时也递出一根给跟前的阳刚大汉,一身职业装的大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吭声地拒绝了赵三忌的好意。赵三忌瞅了瞅手中的白烟盒,抬眼看了看大汉,自嘲嘿嘿笑说是挺贱价的玩意儿。
面无表情的大汉瓮声瓮气说,这烟够味儿,我也抽这个。只是上班时候,老板不允许。
赵三忌恍然,问了句大哥北方人?
大汉很机械地点点头,开口道,黑龙江,很北的地儿。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两秒,大汉开口问,兄弟不像住店的,来这儿找人?
赵三忌微笑道,对,是找人。
大汉露出了个会意的神色,他在希尔顿的工作时间并不长,但没少见一些被老妻少夫的龌龊勾当,心领神会后当下闭口不语。
出了电梯拐了两个长廊,赵三忌抬手敲门时心底儿却突然有点小忐忑,类似当初上小学杨老师上门家访的那股小不安,抬起的拳头最后还是没落下,掏出口袋的冷光屏看了看,二十二点五十三分,还有七分钟,不多不少刚好两根烟的时间。
赵三忌蹲在房门前点燃了今天的第三第四根香烟,一口接一口,烟雾很快缭绕开。两根烟完毕,赵三忌再次瞅了眼时间,发现今天抽烟速度快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就在他打算掏出第五根烟时,却想起了自己和唐吕娘之间的一个小约定,一天不能超过五颗烟,随即也就把最后那根重新塞回了烟盒了。之后抬起手,干净利落地叩响。
龙舌兰今天很漂亮,一袭碎花群,只是不同高中那会儿,裙子胸脯处那朵精致的梦特娇折射出了前后的不同。
赵三忌盯着龙舌兰的俏脸看了一会,这才侧过身子进了房间,龙舌兰尾随其后。
“喝点什么?”都说女人的心理年龄要比同龄人打上那么两三岁,这话估计是不假,这会儿的龙舌兰丝毫没有被人当价签后的不甘,反而大方沉稳问。
赵三忌绕着套房走了一圈,又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往外探了探,并没发现可疑的蛛丝马迹后,转身回到客厅落座了下。
龙舌兰在见着赵三忌并没搭理自己后,冲了杯速溶咖啡自饮自酌,靠在电视前的壁橱上淡淡地望着刚刚勘察完现场的赵三忌,微笑问,“担心我会害了你?”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我不想在女人的身上跌倒两次。”赵三忌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其中的滋味或许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龙舌兰不置可否,优雅的欣赏着手中精致的杯子,从丑小鸭到白天鹅,她付出的太多,能卖地都卖了,不能卖的也都被自己做大限度地变换成了筹码,比如,今天。但她,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