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未央在夜店的杀伤力正如当年老美在倭土上投下的原子弹,是强大无匹的。除了多金这个必要的杀手锏,更胜在年少俊朗。所以自打蓝未央窜出小吉普进了皇家七号,一些明火执仗钓凯子的妖冶女人们,没少借酒装疯投怀送抱,另外一些第一二次逛夜场的女人一时半会还放不开的那矜持与腼腆,则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能带着三分挑逗七分欲拒还迎的暧昧眼神驻足远远观望,似乎在寻思着如何与这通身顶尖名牌的俊哥儿荡出圈顺理成章的涟漪,哪怕是在她们眼中一向不耻的419。
但稍微有点眼力的,比如那零星几个深谙情场和世故的“老”女人们,则是一眼看出了这奇怪三人组的核心,正是居中那个被严实保护起来的其貌不扬且又一身质朴的平头小年青。在“老”女人们的猜测中,关于这小年青的情况有两种,前者是扮猪吃虎,后者还是扮猪吃虎,只是地位相对尊崇些。然而不管是前是后,对她们来说,赵三忌才是一道正经八百的大餐,甚至还可能是皇家满汉全席。
赵三忌不晓得暗中盯梢上的几个女人心底儿的那些小龌龊,只是对酒吧一向无爱,连带着也不愿和里头的这些花花草草摩擦出丁点火花,所以示意了身后的屠晚清,意思速战速决,要是能不动粗就把马六从这喧嚣场合给揪出来,那是最好不过。
皇家七号没包厢,因此也就为狩猎的屠爷节省下了一大笔时间,从领命而去到踩点归来,刚好也只花了十分钟,最后出师未捷。附耳朝赵三忌说了声人走了,不过还有些党羽在十八号桌那边醉生梦死。
赵三忌会爱屋及乌,却也不至于残暴到实行连坐制,听得屠晚清这么一说,也没表现出太多的颓丧,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者,他深信屠爷一击未果,肯定还有后续手段,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拭目以待就是。当即也不墨迹,率先折出了门。
而自打一进门就一头扎进了女人堆这会子又已经喝上了的蓝未央,一瞥见虎子哥出了门,当下不含糊,起身朝那桌春心荡漾的闺女们告了罪,当然依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吃软饭,离去时又特地帮她们要了两根拉菲,花去了六千银子。最后在女人们凄怨的眼神中潇洒立场。好一个浪子,其中一个淡妆的女人目泛桃花道。也算一语中的。
出了门的时候,赵三忌特意转身回头看了看皇家七号的独特造型,是一艘海盗船模型建筑,确实有点噱头,想来自己回到厦门后,也可以适当地在夜总会的建筑上下些功夫。
三人挤进了屠晚清的小吉普,赵三忌打趣了蓝未央一句,道,还以为小兔崽今晚又要流连勾栏了,花了不少银子吧?可惜打水漂了。
蓝未央这会子倒没好意思长篇大论,只是言简意赅了句放长线,钓大鱼。迟早有一天小爷会叫她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赵三忌冷笑,道,德性。
在一旁安静驱动车子的屠晚清对蓝未央的这点花花肠子置若罔闻,又惜字如金地道出了马六这会儿所在的藏身地,说是和一个某部门一把手正在名将会所马-杀鸡,征询赵三忌要不要直接杀上去?
赵三忌摆摆手,掏出了一根烟给他递上去,顺手又帮屠晚清给点燃了,屠晚清也没矫揉造作,坦然受之,深吸了一口,微笑,道,这口烟,我记下了。
赵三忌笑了笑,吩咐道,去看看暖竹吧,那丫头这会儿估计该哭得稀里哗啦了。
路上,蓝未央这包打听没少朝赵三忌发难,问说唐暖竹是何方妹子,咋才几天不见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个嫂子,要我说,如果真要找嫂子,我看那个金芙蓉就不错,身材是没看透了,不过光是那脸蛋,尤其那两片丰唇,啧啧,接吻和内啥,口感肯定都不差。
赵三忌这会子继承了屠爷的衣钵,对蓝未央的牢骚权当是耳边风,只是不耐他的聒噪,这才冷冷一句“闭嘴”给打发了,整得身先士卒了一晚上的蓝未央很受伤,凄凄艾艾的。
……
金芙蓉住的地方算不上豪华,至少没能和她的商场身份成正比。套房走简约路线,两室一厅,里头的装潢格调也没都市丽人的小资,白色的墙棕色的地板,不出彩。如果真要扯上品味,或许客厅东南墙上的那幅莫奈《日出?印象》,才让这点城市平民的日子多添了一道小遐想。但总体格局和调调还是趋向平民化。这让进门的赵三忌很大的错愕了一把。
已经换上一袭室内装的金芙蓉盈盈而立,眼神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色彩,套用蓝未央这四十五码特大号情圣的话圆场,漂亮的女人,即使麻木,那也是一种表情啊。
房间内除了金芙蓉,还有两个身着黑衣浑身透出一股干练的短发女人,其中一个头发齐耳,另一个则是剪了个男式短寸,和赵三忌前些天刚整的那头麦茬倒相得益彰。
两个黑衣人的神情和金芙蓉的淡然相似,随手而立,只是站位讲究,有点类似象棋里头的越日马,左右拱卫住了金芙蓉,滴水不露。
这两人想来是传媒案发后,金芙蓉临时招来的保镖了。
唐暖竹这会子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怀抱着那口拉链已经崩开了的书包,原本挺精致的一个小姑娘,此刻头发耷拉,双眼木讷,即使赵三忌走到了跟前,却不见丝毫反应。
别过了唐暖竹散落在脸颊处的两缕青丝,赵三忌轻唤了一声,只是后者双眸依旧麻木不见生机,这让赵三忌心疼,哪怕是这会儿唐暖竹会哭会闹,甚至寻死觅活,赵三忌也不至于这般难受。
她本该是一个骄傲的公主。
“让她静一静吧。”
金芙蓉站在赵三忌身后,良久,出声道。
“医生怎么说?”
赵三忌问。
“身体没问题,就是心理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金芙蓉回答道。
赵三忌起身,微红着双目望向了门后的屠晚清,后者意会,折身拉门出了去,一时半会还处在云里雾里的蓝未央,看看赵三忌,又望了望了屠晚清的背影,最后做出了追随屠爷去凑热闹的决定,跟着也出了门。
赵三忌转身落座在了唐暖竹对面,沉思,顺手捻出了一根香烟放嘴边,却是没点燃。
金芙蓉细心地拿来了一个小瓷碗,添了些水进去,当是烟灰缸。
赵三忌抬头看了看,嘴角勉强牵起一道小弧度,摆了摆手。
金芙蓉善意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待得一根烧完,赵三忌起身,朝两个劲装妹子感谢道,麻烦你们了。
之后出了门。
在等的士的时候,赵三忌又蹲在街角抽掉了两根烟,这才杀将上了名将桑拿会所。
马六这人贪生怕死,这是道上很多能同他平起平坐的头脑们常常拿这事开他的玩笑。概因这家伙就算上床嫖回妓,在床头处也要安放个保镖才能让自己做舒服就可见一斑。所以更甭提马六出席一些公众场合的那些前呼后拥的排场。
因为这缘故,赵三忌即使宅心仁厚不想连坐人,但杀将到马六的包厢房门前,一路行来,没少喽啰在他的板砖下遭了无妄之灾。当然下手也有分寸,要么短暂晕迷,要么卸月兑臼掉胳膊或小腿丧失战斗力。
同马六一道的是个白面书生,却是官威俨然。见着赵三忌这不速之客上门,手上还提着块板砖,当下打起了官腔,问赵三忌是哪个单位的。
与其说是老百姓根深蒂固的“民不与官斗”观念作祟,倒不如说是某些上位者尸位素餐还能优越感十足的态度,惹得赵三忌连带着对这个打官腔时还不忘左拥右抱的书生心生厌恶,并不睬他,同时也判断出了另外一个泡在浴池里游龙戏凤的彪壮男子,该是马六了。
到底是当鸭出身的,马六一身精壮的腱子,小月复处还有八块错落有致的大月复肌。随手接过了池岸上那保镖奉上的浴巾,简单遮羞后,浴水而出。有别于书生的官腔,马六操着一口地道的江湖气,开口问道,兄弟哪条道上的?
赵三忌不接茬,只是稍微打量了一阵马六,出声确定了身份。
马六倒也草莽,回答了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豪迈话儿。在他看来就赵三忌这身板和样貌,以及气场之类的玄幻东西,撑死了也就个一日图三餐饭后一伙子抽烟聊天打屁侃大山的街头古惑仔,上不了大台面,至于他为何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马六倒是没深究,权当是手下那群不长眼的狗腿子们疏忽了。
得到了马六的肯定,赵三忌当下无声冷笑,二话不说抓着手头那块已经拍缺了一角的板砖,沿着池岸五步并作三步大步流星而去,原本一个不起眼的质朴小青年,三个步伐间,突然变得杀气腾腾。